這一等就是十分鐘。男生的值班時間暫時結束，他解下圍裙，飯都沒顧得上吃，問季意：“你真的認識邱鹿？邱鹿的親戚朋友我都見過，你是哪位？”

    季意心念電轉，斟酌措辭：“我是邱鹿的……朋友?！?/br>
    “……”

    那男生噗嗤一聲笑了：“我跟邱鹿從出生就在一起玩了，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其他朋友?！?/br>
    打臉來得太快，季意傻眼了。

    第107章 誤會

    “你到底是誰？”

    季意啞然。男生耐心等了片刻，見他終是無言，便說：“不管你是誰，是怎么知道邱鹿的，沒什么重要的事的話，不要去打擾他?！?/br>
    “……我叫季意?！奔疽饨凶⌒袑⒆唛_的大男孩，“我就想問問，邱鹿……過得好嗎？”

    “我叫楚杭?！睂Ψ揭沧詧笮彰?，盡管季意的出現(xiàn)十分可疑，但他看得出，季意是沒有惡意的，說起邱鹿的時候神情也很真誠。

    “邱鹿挺好的?！背加终f。

    聽到答案的這一秒，季意忽然就放下了，他來這里，到處尋找，其實就是想確認一件事：邱鹿過得好不好。

    “那他健康嗎？快樂嗎？”季意啞著嗓子問。

    “挺健康的?！背颊f，“快樂……可能還差那么一點點?！?/br>
    “……”

    “不過，我會努力讓他快樂的?！背妓室恍Γ冻鰸嵃渍R的牙齒，明明在室內(nèi)，卻仿佛全身落滿陽光。

    季意晃了下眼，也笑了：“謝謝你?！?/br>
    ……

    沈刻與季苒站在店鋪前的廊子下，雖有陰涼，空氣仍是悶熱，二人不多時便鬢角冒汗。

    沈刻牢記使命，趁著這空當幫季意問季苒：“怎么忽然想過來玩？跟廖句吵架了？”

    “……沒有?！奔拒鄄淮笤敢忾_口的樣子，憋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倒苦水，“就感覺他有事瞞我。那么拼命賺錢，都好幾個晚上沒回家了……”

    “懷疑他被包養(yǎng)了？”

    “……”季苒憤懣，“不要說那么難聽好不好？廖句不是那樣的人。”

    沈刻失笑：“我說個假設，你就跟我急，這么在乎他？”

    季苒一愣，支吾：“廖句、廖句是我朋友，你不能這么說他……”

    “我知道，他越努力賺錢，你越心疼，對吧？”

    “……”

    “你知道他為什么那么努力賺錢嗎？”

    季苒：“他家境不好，奶奶又還在住院，用錢的地方很多。”

    沈刻：“用錢的地方是多，但再家境不好，他奶奶總該有醫(yī)保，除去報銷費用，其實并不需要他拼命打工?！?/br>
    “嗯，”季苒點頭，“我也覺得他太拼命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說?！?/br>
    “他可能也不知該怎么跟你說?！?/br>
    “什么意思？”

    沈刻拿出手機，點開支付寶，“這是廖句這些天林林總總給我轉的賬?！?/br>
    季苒瞪直了眼，目測了下總額，加起來居然有十幾萬？！

    “他、他怎么給你轉這么多錢？？”季苒吃驚地問，“你被廖句包養(yǎng)了？！”

    “……”一報還一報，沈刻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沒有?！?/br>
    “那他為什么欠你那么多錢？”

    “我說了，你可要冷靜點?！?/br>
    季苒肅了臉色，“你說?！?/br>
    沈刻頓了頓，說：“廖句的爸爸欠了高利貸。”

    “高利貸？”季苒愣住，繼而抿緊嘴唇，眼眶紅了，“他爸爸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嗎？”

    “嗯，跳樓?！?/br>
    “……所以，他爸爸留下了一屁股債，父債子償？”

    “嗯?！?/br>
    季苒霎時落下淚來，總算明白了廖句為什么要去夜總會打工，為什么要那么努力賺錢，不光是因為奶奶住院，他還要還債。

    他才十七歲，卻過早參與成年人的世界，都是迫不得已。

    有些人，光是在這個世上活著，就已用盡全部力量。

    “那他為什么不跟我說？”季苒抬起濕潤眼睫，嗓音沙啞，“他都跟你說了，也不跟我說……我會幫他啊。”

    “我們也是偶然撞見的。”沈刻說，“他不跟你說，也是怕你擔心吧?！?/br>
    季苒低頭不語，嘴巴微微嘟著，眼瞳凝著濕潤水汽，是個生氣又難過的模樣。

    “別哭了?！鄙蚩烫执钤诩拒奂缟?，安慰自己的朋友，“都會好起來的?！?/br>
    季苒也不愿哭哭啼啼像個女人，故意硬邦邦地說：“沒事，回頭找他算賬。”

    “……睫毛好像掉眼睛里了……”季苒用手背使勁揉著眼睛。

    沈刻捉住他手，“別揉了，我看看。”

    兩人因姿勢關系挨得極近，幾乎額頭相貼，某個角度下，很容易讓人誤會他們在做親密的事。

    季意出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錯位的角度，登時一盆涼水澆下來，心臟停頓了一秒：他們……在接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季意反復問著自己，他拒絕接受這樣的畫面，眼睛卻挪不開；他以為自己會驚叫、瘋狂，事實卻是，他一動不動，如同腳底生了根，根深深穿透血rou扎進五臟六腑，疼得他叫不出聲來。

    心里忽然缺了一塊，呼啦啦往里面灌著冷風。

    這一刻，除了對季苒早戀的憤怒，他亦模糊地意識自己對沈刻的感情，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