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懂食物啊?！?/br>
    “這……不是食物吧?！?/br>
    盧夏露出了“潑皮”的笑臉，“你看著覺得反胃？”

    霍子安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過猶不及。”

    “過猶不及，”盧夏看著他的畫，點頭道：“霍大廚，你覺得不是食物，但這是我吃過的無數(shù)飯局??；擺出來放在一個畫布里，原來那么恐怖呢?！?/br>
    霍子安笑道：“您說這是寫實的嗎？”

    “當(dāng)然啦。大廚啊，我特別愛吃。你看我畫的光頭，一幅畫能賣上千萬，好多人說我畫的就是經(jīng)濟(jì)轉(zhuǎn)型時期中國人的面貌。其實呢，”盧夏神秘一笑，“我畫的是饅頭。”

    霍子安和由良辰：“……”

    盧夏卻很認(rèn)真道：“一大鍋的饅頭，熱氣騰騰地出爐，圓圓的，光滑的，這是我見過最性感的東西了。一想起來，我就流口水啊?！?/br>
    霍子安只好說：“您的想象力真豐富?！?/br>
    “哈哈，沒人相信我畫的是饅頭，有眼有鼻，會張開嘴笑，但也只是饅頭啊?！?/br>
    霍子安一怔，這話意味深長，里面有說不出的悲涼。“聽說，你現(xiàn)在不畫光……不畫饅頭了？”

    “沒錯！”盧夏語調(diào)高了起來：“因為我已經(jīng)見不到那么漂亮的東西。不瞞你說，我畫這幅畫，因為患了厭食癥?！?/br>
    “啊？”霍子安很意外，這盧夏是有點兒神經(jīng)質(zhì)，但身體可不瘦，精神也蠻好的。

    盧夏看著兩人不信的目光，“我是說，精神上的厭食。我每次吃飯，就像你看這幅畫的感覺一樣。太滿了，過猶不及。”

    霍子安摸了摸鼻子，“嗯……這個……可能畫畫沒用，您該找個醫(yī)生看看?！?/br>
    “看心理醫(yī)生嗎？哎，我找他們聊過，他們啊只知道自己的專業(yè)，不知道這個世界；我見過的死人，比他們見過的活人還多呢，有什么用？”

    由良辰：“子安說的不是心理醫(yī)生，他的意思是，您可能積食了，找老中醫(yī)調(diào)理下，拉幾次就好了?！?/br>
    霍子安忍笑道：“對，您想太多了，可能問題很容易解決的。”

    盧夏不理他們的調(diào)侃，認(rèn)真對子安說，“我在雜志上看過您的菜品，覺得很舒服，完全沒有反胃的感覺。如果可以，能請你給我做頓晚餐嗎？”

    “噢，”霍子安失笑，“當(dāng)然可以。我的餐館開門迎客，您有空隨時過來吧?！彼南耄逝摿税胩?，原來就是想吃頓飯。聽他的意思，還想加個塞兒，走個后門兒，越過艱難的預(yù)訂。

    霍子安感激他的幫助，答應(yīng)額外給他開個桌子。盧夏非常高興，“那就過兩周！我和朋友一起過去。希望到時你已經(jīng)找到你父親，我們哥幾個也能團(tuán)聚一下?！?/br>
    出到門口，兩人終于忍不住，笑成一團(tuán)。

    由良辰：“我以后都沒辦法直視饅頭了?！?/br>
    “別說，他的光頭還真是光滑又性感。誒，你真剪個大禿頭看看唄，肯定比他的漂亮！”

    “去你的！”

    兩人走回車?yán)铩Ｓ闪汲娇粗影驳溃骸霸趺粗?？還繼續(xù)找嗎？”

    霍子安煩悶地想了會兒：“去，我們現(xiàn)在就去美院看看。”

    他心里非常不好受，從現(xiàn)有的線索看來，父親在北京過得并不好。二十年前，中國經(jīng)濟(jì)起飛，像盧夏這樣的當(dāng)代藝術(shù)家隨著浪潮浮了起來，畫作在蘇富比拍出了千萬上億的價格。曾經(jīng)在地下掙扎的那批人，三兩下跳到了社會的上層。他們富裕得都能患厭食癥了，在滿得作嘔的世界里，想念著從前的白饅頭……

    這其中當(dāng)然也有在浪下淹死的。

    父親就是其中一個嗎？

    他們打不通美院教授的電話，直接就開車到院校里。

    在系辦公室，一個女人上下打量他們，疑惑道：“你們找高教授嗎，有什么事？”

    說來話長，霍子安簡約回答道：“我父親是他的好朋友，我來北京工作，順路過來探望他老人家。”

    女人冷笑：“好朋友？好朋友不知道他出國了嗎？”

    兩人一驚?；糇影玻骸拔也恢?。他去了哪里，什么時候回來？”

    “去美國的大學(xué)做客座了，明年才回來。”

    由良辰問道：“您能給我們他在美國的聯(lián)系方式嗎？”

    女人用看罪犯的目光把他們上下透視了一遍，“既然是好朋友，應(yīng)該認(rèn)識他家人吧。跟他家人要去，我這里可不能給你！”

    這一下推得干干凈凈，霍子安沒詞兒了。他想了想，決定厚著臉皮告訴她實情，正要開口，由良辰卻制止了他。

    “行吧，多謝了。”由良辰道，拉著霍子安離開。

    霍子安垂頭喪氣，難道線索就斷在這里了嗎？還是回去磨著盧夏？要是知道是哪家大學(xué)，就能打過去問問，但辦公室那人連哪家大學(xué)都不愿意透露?；蛘哒宜膶W(xué)生問問？網(wǎng)上會有他的信息吧？霍子安千頭萬緒，一時不知道從哪里下手。

    由良辰抱著他的肩，摸了摸他的臉：“別喪了，找個人，有多大事兒！”

    霍子安抬眼看他，卻見他俊秀的臉上，表情輕松極了。

    “你有辦法？”

    由良辰嘴角一翹：“別的地兒沒辦法，但這里是我的老巢，別說一個人，一只貓崽子都能給你揪出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畫光頭潑皮的，這么一說，都會聯(lián)想起那位畫家吧。本文不是影射啊，純粹是惡搞，就覺得光頭確實蠻像饅頭的……

    那副未完成的密集恐懼作品，我也確實看過，當(dāng)時就是覺得不舒服，但前因后果是我杜撰的啊。而且那位畫家肯定愛吃，還開過餐館。呀，越描越黑了……

    下一章，去清華壓馬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