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小哥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又轉(zhuǎn)黑，季九為表無奈只好聳了聳肩，美國姑娘倒是相當(dāng)?shù)ǎ骸皼]有其他人在場，我們也沒法討論出結(jié)果，看樣子只能解散了?！?/br>
    德國小哥在facebook上問：“我們已經(jīng)到了，還有人過來嗎？”

    那個昨晚說有時間就過來的保加利亞人倒是回得很快：“抱歉，我看來是趕不上了。”

    德國小哥的樣子像是想把手機扔了。

    季九：“……”

    他們這個作業(yè)到時真的交得出來嗎？

    三個人又等了一會兒，等來了西班牙人中的其中一個，四個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德國小哥拎著書包第一個走人，其他三人自然也原地解散。

    季九現(xiàn)在真的開始擔(dān)心她的平時分數(shù)了……

    但既然都出門了，她也沒打算現(xiàn)在就回家，便給易蓁打了個電話，約她一起去逛街。

    沒想到那頭馬上按了電話，回了條短信進來：“抱歉啊小九/(ㄒoㄒ)/~~我現(xiàn)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事嗎？”

    季九好奇道：“就是想約你逛街，你在干嘛呢？”

    易蓁連發(fā)三個感嘆號：“?。?！傍晚的時候我可以！但是我現(xiàn)在在博物館里蹲點，聽說美國隊長今天要到場呢！”

    “你不是喜歡鋼鐵俠嗎？？？”

    “我愛屋及烏??！”

    你們迷妹的心思太難猜了！

    約不到人，季九只好一個人去中央公園遛pokemon go。

    進入六月的紐約明顯變熱了，穿過高樓的陽光混合著玻璃的反射落滿一地，路上甚至已經(jīng)有人換上了短袖。

    季九沒有坐車，一路走到中央公園差點出汗，但好在抓了幾只小精靈，途徑的補給站也很給面子吐了不少精靈球和精靈蛋。

    難得的周末，中央公園里隨處可見在草坪上野餐聚會的人群。季九找到張沒人的椅子坐下休息，正清點著抓到的小精靈數(shù)量準備賣掉幾只重復(fù)的，腳邊突然被不知什么一撞，她低頭一看，就看到一只金毛歡快地吐著舌頭沖了過來。

    “噫！”季九一骨碌跳起來，這才看見剛剛撞到自己后滾到了椅子下的網(wǎng)球。

    那只金毛看也不看她，鉆到椅子底下叼起網(wǎng)球又往回跑。季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跟著看了過去，正好看到一個小女孩咯咯笑著將金毛抱進懷中——雖然她的身高也不比站起來的金毛高出多少。

    而她身邊站了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雕塑般的面容硬氣俊朗，淺灰色的眼底帶著恍若與生俱來的銳利。

    此時的他雙手插在褲袋里，嘴角噙著笑，目光柔和地低頭看小女孩和狗玩耍，本是個十分和諧的畫面，季九卻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一言不發(fā)地立正、轉(zhuǎn)身，正要起步——那個小女孩突然朝她跑了過來。

    對方直直跑到她面前，仰著頭天真地問道：“你可以帶我回家嗎？”

    “什么？”季九懷疑自己聽錯了，只好停下來，“你確定是在問我？”

    小女孩看上去最多剛上小學(xué)，一臉稚氣，湛藍的眼睛眨巴眨巴，表情卻很認真。她點點頭，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約翰說你可以帶我回去?！?/br>
    約翰應(yīng)該不是金毛的名字吧？

    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季九硬著頭皮看向她所指的方向，那個西裝男遠遠地沖她點點頭，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跟在金毛后面飄了過來。

    沒錯，是“飄”。

    他的腳底事實上并沒有落在地上，草葉絲毫不為他的經(jīng)過所動。即使是這樣的艷陽天，陽光也沒能為他打下一點陰影。

    但小女孩一點也不害怕他的靠近，反而向季九解釋道：“今天早上mama讓我?guī)Э煽沙鰜硗?，她說家里有客人要來。但是我想回去，我知道不是什么客人，他是來找爸爸的。”

    聽說年紀越小越容易看到這些東西，還真是無法反駁。

    季九欲哭無淚，只好問道：“那你爸爸呢？”

    小女孩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覺得爸爸不會回來了?！闭f著她抓住季九的胳膊，十分誠懇地請求道，“約翰不能陪我回家，但是他說你可以?！?/br>
    很明顯，約翰是這只鬼的名字。

    季九下意識將目光移向約翰，對方也正看著她，灰藍色的瞳仁看起來十分溫柔。

    他略一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解釋道：“安和她的母親兩人住在皇后區(qū)，她今早是由母親帶來中央公園的。讓她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所以我跟她說了可以找你幫忙。”

    他的聲音是真好聽，低沉而有磁性，好像大提琴的音調(diào)。季九看看眼前的小女孩，又看看他，有些動搖了：“但為什么是我？”

    約翰眉毛一挑，不動聲色地將她打量一番：“之前我在法拉盛遇到的是你，對吧？”

    法拉盛？

    不會是那天晚上幫忙制住查爾斯的那只鬼吧……原來沒被順道超度嗎？！

    季九把嘴張成了O字型，上上下下將約翰掃了好幾遍，才回過神來：“還真是你……”

    既然對方幫過他一次，她順手幫幫他也沒錯……總不至于他還和一個小女孩合謀要害她吧？

    季九認命地垂下肩，抓了抓頭發(fā)：“只要送安回家就行了？”

    約翰應(yīng)了一聲，笑著虛拍安的腦袋，面帶寵溺：“我們回家吧?！?/br>
    低音炮蘇得季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安開心地仰起笑臉，趕緊牽上她的金毛，為季九指路：“我們是從那個車站下來的?！?/br>
    ……

    在經(jīng)歷安不記得該坐哪輛公交——約翰研究路牌指路——金毛可可帶路這一系列劇情后，他們終于花了一個多小時到達了安家。

    和皇后區(qū)的其他社區(qū)一樣，安和她的母親住在一棟類似宿舍的公寓樓的頂層。這里樓道狹窄，光線也不夠明亮，從電梯間出來便是狹長的走廊。

    季九最后跟著安停在了電梯與安全出口中間的一扇房門前。

    大概是鄰居們都出去過周末了，周圍極為安靜，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季九摸著胳膊上炸開的寒毛，努力讓自己不要往——總有鬼魂要害她——這方面想。

    然而她才剛停下腳步，金毛可可突然大叫起來。她嚇得幾乎立馬往后退了一步，試圖離開門口，安也奇怪地轉(zhuǎn)向可可，低聲安撫道：“我們到家啦?！?/br>
    說著她就準備叫mama出來，誰知約翰伸手擋在她面前，若有所思道：“用鑰匙開門。”

    季九和安一起茫然地看著他，可他只是安撫似地笑笑，并沒有多解釋，用眼神示意季九去接安的鑰匙。

    季九無奈，只好照他說的轉(zhuǎn)開了門鎖。

    房門被安推開，房中的景象一點一點展露在他們面前。小女孩歡快的腳步戛然而止，就連即將叫出口的喊聲也被壓在了喉嚨底。

    正對著門口的客廳一片狼藉，一名白人女性仰躺在房間正中，從她胸口的窟窿中流出的鮮血已然染紅了地毯。她雙眼圓睜，死死盯著就站在她身邊的男性。一抹透明但不清晰的影子正從她死去的身體里鉆出來，臉部的位置只有三個圓孔，其中一個像是嘴巴，正不住大喊著什么。

    季九聽不清她的話，卻感覺到龐大的冷意一瞬間從房中涌出，巨大的雜音震得她腦袋發(fā)懵，甚至沒有看到那個站在房中的男人轉(zhuǎn)過身來，毫不猶豫地對著她和安舉起了還握在手中的槍。

    “小心！”

    “砰——”

    約翰的身體突然出現(xiàn)在她和迎面涌來的噪音之間，連飛來的子彈都好像受到了氣流的阻滯，停頓了那么一下。季九一個激靈，猛地攬過安，帶著她就地一滾，躲到了房門背后?？煽梢矅樀脝枰宦暱s到了她們腳邊。

    “砰砰——”

    又是兩聲，門上接連多了兩個槍眼，一個剛好就在季九頭頂。她嚇得整個人都蒙了，扯住安飛快地往電梯跑去。

    面板上顯示電梯正在五樓，季九狂按下行鍵，數(shù)字卻仍舊一動不動?？煽筛谒齻兩砗螅瑳_著房間的方向狂叫不止。

    房中的腳步聲不疾不徐地往外走來，那個男人的一只腳已經(jīng)踏上了走廊的地面，安嘴角一咧，好像終于從一系列震驚中回過神，“哇”一聲大哭起來。

    嚶嚶嚶想哭的是我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