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灑下來，映出室內(nèi)一片狼藉。碗碟的碎片混在玻璃渣里，撒了一地，及肩發(fā)的年輕男人就站在這片碎片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季九。

    不知為何，季九覺得格外緊張，對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場讓她非常不安。她能確定這個人看不到約翰，不過奇怪的是，也許是出于本能，他感覺到了約翰的存在。

    男人垂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似乎有些奇怪，但立馬又沖了上來。約翰猛地將季九一按，自己也同時矮身，下一秒，金屬手臂便打破了結(jié)界，狠狠撞在季九身后的墻壁上。

    靠啊這是要花錢修的??！還有那些碗筷！還有窗玻璃！

    季九被約翰拉著一路跑到后門，一邊崩潰一邊開門往外沖。對方也緊追不舍，一直跟著到了街上。

    他冷不防開口：“按照約定，我來帶你去?！?/br>
    聲音低沉麻木，像純粹的機械音。

    ……季九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找上門了。

    “嘿，你聽著?！彼D(zhuǎn)過身，警惕地停下腳步，盡量維持著鎮(zhèn)定，“不管之前她……我是說，我……跟你提過什么交易，都是不作數(shù)的。我不會跟你走，明白嗎？”

    話音未落，一串槍聲自黑暗處傳來，密密麻麻的子彈像不要錢似的往男人身上砸。nongnong的硝煙味中有一個女人的聲音：“跟他說這么多干嘛？”停頓了一下，她稍微壓低音量，喊道，“嘿，萊納爾，你在哪？”

    約翰將季九推進墻角，抓著槍的雙手按住她肩膀，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面色冷靜又凝重：“躲在這里，不要出去，可以做到嗎？”

    季九遲疑著道：“他是斯特拉克的手下吧？”

    約翰略一頷首：“我知道他，冬日戰(zhàn)士?！?/br>
    “那他肯定有對付你的武器啊?！奔揪胖逼饋?，“就像之前能打中你的那種子彈。”

    聞言，約翰竟然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腦袋：“不用擔心那個，九，我能處理好。”說完這句，他便不再理會，直接沖了上去。

    在肖的攻擊掩護下，約翰很快就到了冬日戰(zhàn)士附近，對方靠在一輛小車后面，不知從何處也得到了一把重型機槍，對著肖的位置展開反擊。

    正當約翰準備出其不意出手制服時，他冷不防揮開手臂，那沉重的金屬臂膀呼嘯著掃向約翰，逼得約翰不得不后退防御，以更快的速度發(fā)動攻擊。

    季九看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先不說能不能制服這位冬日戰(zhàn)士，就算真的打敗了他，難道要交給警察嗎？她要怎么解釋呢？警方會相信嗎？

    另一方面，既然他是斯特拉克的人，是不是還是應該提前聯(lián)系一下復仇者聯(lián)盟？

    槍聲不絕于耳，附近的居民估計也被嚇到了，燈亮著，卻沒一個人出來查看情況。季九思索片刻，決定打電話告訴托尼·斯塔克。

    然而在她掏出手機的瞬間，那個聲音響了起來。

    “你的時間到了，小梓。”

    季九猛地一怔，感覺身體正被人用力地往后扯，她急忙定住心神，用盡最大的力氣揮開那雙手——

    槍聲冷不防消失了，眼前是一片只有黑色的世界。

    也許不能這樣說，因為還是能看到隱約的光芒，好像螢火蟲的光點，又仿佛自天穹落下的星子，燃燒著，跳躍著，映亮了這片無垠的黑暗。

    視野盡頭立著一棵老槐樹，枝葉繁茂，和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

    季九收回視線，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眼前這名少女。對方臉上習慣性掛著笑容，但看起來不太開心，有點像鬧脾氣的小孩子。

    “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擋住我。”少女扯了扯嘴角，率先開口。

    季九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心里卻著實松了口氣。

    她曾試想過這樣的情況，也考慮了好幾種對策，沒想到最好用的還是最簡單粗暴的方法。

    現(xiàn)在她必須在這里控制住她，不能讓這人頂著她的身體出去干壞事。

    少女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無所謂地聳聳肩：“你想打敗我嗎？不妨試試?！?/br>
    季九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反問：“你怎么就這么自信呢？”

    “當你從小便不曾失敗，自然也能這么自信了?！鄙倥犷^一笑，身影冷不防出現(xiàn)在季九面前，季九條件反射地抬手格擋，在揮開抓上來的那只手時，另一只手也牢牢鉗住了對方的下手。

    少女順勢轉(zhuǎn)身，借力一個翻轉(zhuǎn)，雙腿已經(jīng)踢來。季九不得不放開她，后退躲閃。對方輕笑一聲，雙手平展，下一秒，一把通體赤紅的鐮刀出現(xiàn)在她掌心。

    季九心中暗驚，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不過在這個世界里，她甚至沒有對冷熱的感知，只能感覺到不斷逼近的壓迫感。

    不等作出反應，那把鐮刀已重重劈下。

    季九縱身往旁邊躍開，就地一滾，剛剛站起，那鋒利的刀刃又一次近在眼前。來不及了，她抬起右手飛快地在空氣中畫出一道符咒，直接注入靈力。

    “吭——”

    鐮刀砸在什么東西上，發(fā)出沉悶的鈍響。少女愣了愣，怪道：“你竟然已經(jīng)能直接作出結(jié)界了？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季九雙手不停，連畫兩道驅(qū)鬼符，與此同時飛身上前，右手在虛空中一抓，那七枚銅錢竟憑空出現(xiàn)在她手中。

    “這不可能！”

    少女忽然間怒氣大漲，長發(fā)幾乎都被掀起。她揮舞著鐮刀劈向季九，這一次用力更猛。

    季九不得不停住攻勢，轉(zhuǎn)而側(cè)身躲避。鐮刀呼嘯著砸在地上，整片黑暗好像都為之震動了一下。

    少女深吸了口氣，將鐮刀拔起：“我說……”

    話未說完，一條鎖鏈迎面飛來，她下意識用鐮刀一擋，鎖鏈即刻翻卷著纏住了長柄。她面色一沉，幾乎要忘記剛剛想說什么。

    季九連忙喘了口氣，率先道：“我們談一談?！?/br>
    “談？”少女瞇了瞇眼，笑道，“談什么？”

    兩方對峙著，鎖鏈依然緊纏著鐮刀，她們彼此間隔了一定距離，卻誰都不敢先放松警惕。

    季九斟酌了一下，繼續(xù)道：“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我的身體對不對？”

    少女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瞥她一眼：“你想說什么？”

    “你在我身體里待了那么多年，所以才想急著出來不是嗎？那就先出來，身體的事情我們之后再說?！?/br>
    對方站在黑暗里，點點螢光自她臉頰飄過，勾勒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之后再說？”她哼了一聲，語氣里盡是小女生的嬌氣，“我很中意你的身體，不要其他的。”

    這已經(jīng)是當代熊孩子的作風了！

    季九的聲音不自覺冷下來?！澳惆盐伊粼谶@里，不怕我直接干掉你，奪回自己的身體嗎？你能做的，我自然也能做。”

    她的耐心所剩無幾，如果再不談成，她怕自己將要違背與姑祖母的約定，不得不實施最后手段了。

    長久戰(zhàn)，她絕不是對手，必須速戰(zhàn)速決。

    “如果像你所說真的了解我，你應該知道我沒有說謊?！?/br>
    少女動了動嘴唇，卻沒有接話。龐大的沉默在黑暗中彌漫，恍惚連沉默都有了回聲。

    良久，她終于抬起頭來，嘴角倏地勾起：“那就……”

    鐮刀上的力道猛然加大，季九心道不妙，當即將鎖鏈一收——還是晚了，突如其來的大力壓住她的后背，將她狠狠按在了地上。

    “我說了，我很中意你，不僅是身體。”

    少女的聲音慢慢靠近，她的雙腳隨之出現(xiàn)在眼前。

    “我不會殺死你，但可以把你釘在這里，這樣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啊對了，這個是我的?！?/br>
    她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握住季九的右手，牽住了銅錢串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