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冬夜，瑟冷無風，甘睿的手心很涼。

    黃桃喂進嘴里，兩人都呆了一下，甘睿咀嚼的動作也變的遲緩。cao場上人散得差不多，兩人就這么無聲地握著手，對視。

    可嘉先回過神，小幅度動了下手，甘睿就松開了她。

    把叉子重新放回罐中，垂眼看著但其實還是漫無目地四處亂戳，久久可嘉才開口：“甘睿?！?/br>
    “嗯，在聽?！?/br>
    “那天你送我回去，在宿舍樓下面見到那個，是我喜歡的人?！?/br>
    “知道?！?/br>
    “雖然我們不可能了，可是今天上午，我還在為他哭?！?/br>
    為他哭。

    心臟被撒了檸檬汁，酸皺成一片。甘睿半蹲在她面前，沒說話，搭在大腿上的左手虛握成拳，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擦食指側(cè)面。

    與人相處時，大多數(shù)人都會下意識掩蓋自己的缺點，隱藏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事兒，從而展現(xiàn)一個比較完美的形象。

    所以，坦誠如斯，那么著急拒絕我嗎？

    面前的人低頭看罐頭，他低頭看她黑亮而柔軟的直發(fā)。

    甘睿思慮又思慮，從哪一步開始，事情就變得不受控制了？

    或許是昨天，抱著虛無的約定，卻做了十足的準備，干等了幾個小時，只為和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一起迎接新年。

    或許是前天，明明喜歡一個人呆著，卻不由自主地答應(yīng)她一起打球。看不得她的笨拙，動了想教她的心。

    或許更早，在旋覆酒店大廳，她伸出那只白皙到能看出青筋的手，說：“那，認識一下，我叫楊可嘉”。

    人生真是奇妙，我毫無防備，你赤手空拳就撬開了我的心。

    坦誠如斯，原來是在逼我認清自己的內(nèi)心。

    你輸慘了，甘睿。

    可嘉剛剛接完球，手臂臟，坐下來休息也沒穿外套。天太冷，不說話也不動的人，冷不丁就打了個寒顫。

    甘睿拿出濕紙巾，撕開外包裝遞給她：“擦一下，外套穿上。離熄燈還早，cao場上走兩圈吧?！?/br>
    可嘉沉默著接過濕巾，手臂涼，濕巾也涼。囫圇擦了一遍，穿上外套站起來。

    “東西放這里可以嗎？”

    “可以，我們就在cao場上，不走遠?！?/br>
    “嗯，那走吧?！?/br>
    兩人并排走著，從排球場走出去小半圈，甘睿開口說話了：“楊可嘉，我第一次教人打排球。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我會有教人的耐心?！?/br>
    說到排球，可嘉側(cè)了身子看他。也挺奇怪，兩人莫名就開始了教學模式。

    天太冷，又臨近考試周，排球隊停了訓練。大冬天，難得有人打球，更難得有人教你。

    “謝謝。能被你教，是我運氣好。”

    “我們投資領(lǐng)域，有兩個詞很重要，一個是止損，另一個是止盈。玩投資的，如果做不到這兩點，那會輸?shù)靡粩⊥康??！?/br>
    “嗯，及時止損，過猶不及，聽過這個詞?！?/br>
    “那天晚上送你回去遇到他，我就知道你喜歡他了，可是我沒有及時止損。我答應(yīng)了和你一起跨年，為我們的跨年準備了禮物，今天也和你見了面?！?/br>
    話到這里，可嘉才知道他想表達什么。

    他知道，可還是想繼續(xù)。

    或者說，不能說服自己停下來。

    “可嘉，愛情不是投資學，但是我也不想輸。我想，你的坦誠不是拒絕。所以，也不要把我的坦誠當壓力。和學排球一樣，慢慢來，我會給你滿意的結(jié)果，希望你也是。”

    很長一段話，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來。

    不想輸。

    滿意的結(jié)果。

    希望你也是。

    甘睿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擊打在可嘉的鼓膜上，連心好像也......被擊打得不安分了。

    可嘉轉(zhuǎn)頭看甘睿，發(fā)現(xiàn)他在看自己，連忙轉(zhuǎn)過頭看跑道。

    啊，好想跑上十圈。

    太沉默了，應(yīng)該說點兒什么。可嘉咬咬唇開口：“萬一，沒有得到滿意的結(jié)果呢？”

    “你指哪個？我教不好你還是你不會喜歡上我？”

    啊，天哪！可嘉這才算聽懂了這句話。他會給的滿意結(jié)果是教好可嘉排球，而希望可嘉給的滿意結(jié)果，是...喜歡上他。

    不行了，一緊張智商就掉線。老天爺，來個人救救我吧！

    外衣口袋里面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可嘉火速掏出來。很好，救星來了。

    “那個，接個視頻?！?/br>
    “嗯?！?/br>
    可嘉輕觸綠色的接聽鍵，笑得無比開心，甜甜地叫了一聲：“爸爸！”

    甘睿沒有偷聽別人講電話的癖好，停了下來，沒跟著可嘉沿跑道走。

    話都說明白了，給她點時間。

    甘睿轉(zhuǎn)身回排球場，對墻練起了扣球。

    大半個小時，可嘉回來了。

    甘睿抱著球看她，要一個結(jié)果：“繼續(xù)嗎？”

    可嘉點頭：“嗯?！?/br>
    她這次聽懂了，也給了肯定的答案。

    投資有風險，愛情也是。

    世界上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不想遺憾后悔的話，不妨一試。

    甘睿發(fā)球，給可嘉練步伐和接發(fā)。

    逐漸歸于平靜的cao場，漸漸只剩下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歡呼：“接到了！”另一個夸獎：“不錯，再來。”

    直到兩人，再一次猝然陷入黑暗。

    甘睿身上穿著外套，掏出手機給可嘉照亮。兩人聚到放東西的地方，甘睿拿起黃色的工具箱，招呼可嘉：“走，接線路給你看?！?/br>
    可嘉：“啊，來真的？”

    “當然?！?/br>
    可嘉咬唇，沒做過壞事，心虛。要是拆開沒接好，算不算破壞公共財物？

    勸甘睿：“不了吧，其實我挺相信你的。”

    甘睿在她面前蹲下：“不想去拆？”

    可嘉點頭。

    “不拆可以，但是答應(yīng)我一件事?！?/br>
    “什么？”

    “不要咬唇，我會想親你?！?/br>
    ......

    可嘉呆了叁秒轉(zhuǎn)身，捂著心口大口呼吸。

    媽的，和帥哥談戀愛這么費氧氣的嗎？！

    宿舍樓下，道別。

    可嘉走了一段又被甘睿叫住：“你生日什么時候？”

    “9月26，問這個干嘛？”

    “哈，那么巧?！?/br>
    “哪里巧了？”

    “沒什么，上去吧?！?/br>
    回家路上，甘睿單手開著車給甘冽發(fā)微信語音：“關(guān)于你早上說的話，解釋一下，我不是來談戀愛，是來見......喜歡的人?！?/br>
    那邊甘冽秒回：“我聽懂了，就是你喜歡人家，但是人家不喜歡你?！?/br>
    “你怎么還不睡覺，小孩子睡眠不夠長不高的?！?/br>
    “沒事，咱家基因好，看你就知道了。舅舅，愛而不得是很痛苦的。你知道我們班主任老師喜歡你吧，我覺得她就挺不錯。”

    甘睿笑：“小屁孩，你知道什么。你舅舅我現(xiàn)在是，愛而暫時不得，暫時知道吧？”

    甘冽這次的語音過了一會兒才來，點開：“舅舅，我很愛你。我知道你一個人很孤獨，雖然我有時候會來陪你，但是我還要上學，不能經(jīng)常在你身邊。唉，你快點兒談戀愛吧，我特別希望你幸福。晚安，我睡覺啦，你也早點睡哦，祝你夢到小舅媽?！?/br>
    甘睿聽完沒回，讓他睡覺。紅燈，手機丟在中控臺，甘睿雙手抱頭仰靠在座位上放松。

    怎么辦，太過幸福了。

    *彩蛋

    年初一，甘冽站在甘睿家大門口，輸密碼：0926。

    “誒？開了？”

    小家伙跑進房間：“舅舅，一個月過了，你怎么沒換密碼？”

    甘睿依然閉著眼：“就這個密碼，以后都不換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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