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想到兩人的關系，話語驟然卡殼，眸色越發(fā)黯淡。他和唐昱的感情，本來就建立在意外上。即便如今相處自然，也只是依托在‘床伴’這個頭銜。他不敢在楚云深面前，隨意夸大兩人的關系。

    楚云深看見少年驟然失色的眼眸，心間微痛。他以為是自己的冷淡影響到了對方，只能暫時緩下神色，故作平靜問話，“你和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就是之前的生日宴會上，我在走廊上遇見了他?！背缍硕ㄐ纳?，如實說道，“就發(fā)生了關系?！?/br>
    楚云深聽聞這事，立刻回想起來，他在少年身上看到過的吻痕。他原以為是聞婧趁機所為，卻沒想到這個‘罪魁禍首’居然是唐昱！

    “大哥，你別生氣了?！背缱呓孕信e止不自覺地服軟，“我不該瞞著你，我錯了?！?/br>
    楚云深察覺了他的靠近，微微低頭，對上了少年明亮的雙眸。就像是忽然跌進了一彎清泉，無聲地洗凈了他全身心的煩躁。

    楚云深緊繃的面色瞬間柔和，認真道，“小宴，大哥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我只問你一次，你確定，你只喜歡男人？”

    “是。”

    楚宴頷首，應得干脆。這個問題，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

    楚云深聽見他的回答，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過。他想起少年剛才的那番話，疑心道，“你和唐昱是不是還沒有正式確立關系？”

    “嗯，充其量只能算是床伴。”楚宴低應。

    “小宴？”楚云深聽見這個詞，原本舒緩的眉頭再次擰緊。

    楚宴看出對方態(tài)度的變化，主動講述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大哥，你別急。這事是我和唐昱主動提議的。這世上的感情，雙方從一而終、相伴到老的，少之又少?！?/br>
    “情侶、伴侶，這樣的頭銜，意味著太多。若能一直在一起，自然無所謂?？梢坏┓珠_，只會弄得身心俱疲?！?/br>
    楚宴笑笑，故做無謂道，“我這人，向來不喜歡被這些東西羈絆?！?/br>
    楚云深看出少年藏在笑意里的猶豫，嘆息著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宴，我知道，現(xiàn)在說什么讓你離開唐昱，或者改變性取向，都是多余的廢話?！?/br>
    楚云深在國外生活過幾年，接觸過不少同性/戀者，也比常人更容易接受。少年和唐昱的事情，雖然過于出乎他的意料?？伤⒉幌氡破壬倌?，做出任何不情愿的事情來。

    “小宴，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方式，可我擔心……”楚云深頓了頓，目光是說不出的溫柔，“我擔心你會受傷?！?/br>
    楚宴心頭動容，揚唇哼笑，“我怎么可能會受傷？”

    最先動感情的人，最容易受傷。

    楚云深沉默一笑，他沒給少年任何壓力，只將自己的擔憂壓進心底，“那就好。天塌下來，都有大哥幫你頂著?！?/br>
    “唐昱那人，雖然背景勢力不錯?？稍谖倚睦?，我們家小宴，才是最優(yōu)秀的?！背粕顕@了口氣，真情實感地惋惜，“便宜他了。”

    楚宴輕笑出聲，心中的暖意一陣高過一陣。他忽然覺得無比滿足，甚至還有些暗自竊喜，代替了原主，收獲了這樣一份真摯的親情。楚宴又湊近了些，隱約帶著親昵的意味，“大哥?！?/br>
    “嗯？”

    “謝謝你?！?/br>
    楚云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醫(yī)院，看看情況?！?/br>
    楚老爺子的情況不明，他作為長孫，料理完家中的事務，無論如何都是要前去的。

    “大哥，你去吧?！背鐡u了搖頭，并非他冷漠淡薄。楚老爺子對他，亦或是對原主，都足夠讓人心寒。

    楚云深明白他的意思，并未強求。至于少年，爺孫兩人的關系經(jīng)此一遭，只會更陷入冰點，“好，你早點休息?！?/br>
    楚宴想起很早之前的約定，提上一句，“大哥，我明天要外出。”

    “去哪兒？”

    “去霖川，陪陪我外公外婆?！背玳_口，隱去這些年楚老爺子和賀家的恩怨，直道，“……這些年，他們一直都很盼望我回去?！?/br>
    楚云深頷首，順著應話，“是該去見見，你已經(jīng)成年了，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主。”

    “嗯。”

    兄弟兩人又聊了兩句，這才分開，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

    第二天下午，楚宴將收拾好的行李，裝入后備箱中，快步上了車。車門一關，就隔絕了外部的寒氣。

    “系好安全帶?！碧脐藕戳怂谎?，提醒道。楚宴照做，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好奇調侃，“唐總，您這是要帶我去哪里？”

    唐昱聽見他這故作的腔調，眼角流露出一絲無奈，保密道，“大概三小時的車程，到了你就知道了?！?/br>
    “不去機場？”

    “嗯?！碧脐蓬h首。他睨了一眼少年，淡淡道，“我聽說，楚老爺子昨晚腦溢血，差點沒搶救回來？至于楚軒徹，今天一早就被拉去做了親子鑒定?！?/br>
    昨天的事情結束后，唐昱隱約有些不放心，所以派人暗中了解了情況。

    “腦溢血？”楚宴有些詫異，顯然還沒聽說這事。

    “嗯?！碧脐牌椒€(wěn)駕駛著車輛，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如實說出，“似乎情況不容樂觀，即便有所好轉，恐怕剩下的日子也要癱在床上了?！?/br>
    楚宴望向窗外，心里無悲無喜。楚老爺子自傲了大半輩子，做事更是固執(zhí)冷酷，使得楚家人都和他離了心。楚軒徹的身世，顯然給他致命一擊。即便是搶救回來，余生怕是要在自我折磨中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