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終難留
一邊是家國與再造之恩,一邊是摯愛,管瑤清深陷其中,飽受煎熬,卻是無法做出一個果斷的抉擇。每次一面對南宮青時的溫情脈脈與寵溺,她堅決的內(nèi)心便變得不堪一擊。她也可以不管不顧,接受他的寵溺,就呆在這宮里,每天與他朝夕相處。她也可以不世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反正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她已是個既死之人??墒?,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幽幽的月色,夜風輕拂著臉頰與耳鬢,他輕輕地握站她的手往天賜殿走去。 面對她的眼淚,她的沉默,她緊斂的眉心,他又怎會看不到,又怎會感覺不到,視而不見?他是了解她的,更是愛她的。 他只希望她快樂,留她在身邊也好,放手讓她去也罷,他只要她快樂。 如果強行把她留在身邊,看到她每天心事重重的,那么,就算是再不舍,他也該放她而去。 “瑤清,” “清時!” 忽然,兩人同時開口道, “你先說吧?!蹦蠈m青時微微勾了勾唇角。 管瑤清看了他一眼,微微翕動著雙唇, “青時,放我出宮吧,于我,于你,于公主都好,”她的眸子幽沉沉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無論我身在何處,你都在我的心里?!?/br> “我知道,要你說出這翻話來,著實不易,我也知道,放你出宮,仍然把你金屋藏嬌的話,你也不會快樂。但是瑤清,無論你在哪兒,請務必讓我知道,好嗎?”說著,他便一把抱緊了她,“如果可以,我情愿跟你一起浪跡天涯,從此不問世事??墒?,我不能那么自私。雖然我有諸多的不舍,我卻不愿意看到你不快樂,瑤清,你懂嗎?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怎會不明白,如果你是個自私的人,或許,我也就沒有這么愛你了。”管瑤清哽咽道,“你放心,不論我在哪兒,我都會讓你找到我,倘若以后真的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了,你要把我金屋藏嬌也是可以的?!?/br> “瑤清……” 因為特殊時期,那天晚上南宮青時只是把管瑤清送到了宮門口,遂讓貼身侍衛(wèi)將她送出了宮。 除了南宮青時的貼身侍衛(wèi),宮里誰也不知道管瑤清離宮了…… 晴州城,將軍府。 “少將軍,門外遞來一封信?!甭櫝撬獎偦氐礁希槐K茶還沒下肚,福伯便拿著一封信慌慌張張地走進來。 聶城霜忙拿過信一看,不由擰緊了眉心, “怎么落款跟署名都沒有?” “這,這我也不知道,少將軍,您還是趕緊打開看看吧?!备2行┢炔患按?。聶城霜看了他一眼,遂拆開了信,一目十行,眼看著他一邊看一邊臉色凝重起來,最后兩條眉毛也擰到了一起,“怎么了少將軍,信上都說些什么,這信是……” 聶城霜又看了他一眼, “去給我備馬?!闭f罷,便將信放在一旁的香爐里焚毀了。 雖然管瑤清悄然無聲地離去了,可是離開前的事,還是轟動了整個王宮。 很快,南宮青時滿王宮找她的消息便傳到了慕容芷的耳朵里, “沒想到她比我厲害,比我更會耍手段,”她以為這是管瑤清的苦rou計,欲擒故縱,故意嘩眾取寵,引起南宮青時的注意,畢竟,那天晚上南宮青時在她這冷宮里整整呆了一宿,她心里頭能舒服?也有可能,她故意這么做,故意讓宮里所有人都知道她管瑤清有多么受寵,故意在宣示她的主權,“環(huán)兒,這會兒你還覺得她是好人嗎?” “啊?”環(huán)兒一驚,“公主,您在說什么?” 慕容芷頓怒, “你聾了嗎?為什么我說話,你總是心不在蔫的聽不見?” “公,公主,我,我……”環(huán)兒怯怯地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闭f罷,她便起身往外走去。來到靳國的這些日子里,所有她沒吃過的苦全吃了,所有她沒有受過的委屈也全都受了,甚至于差點兒連命都丟了。也因此看清了許多人跟事,也明白了許多道理。 從她被南宮青時從聶城霜的手中救出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脫胎換骨了。 城東,得月樓。 聶城霜未敢耽擱片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一進門,便被小二領上了樓,來到了一間雅房。房里端正正地坐著一個人,一襲紫衣長袍,腰纏玉帶,雙手負于身后,背對著他。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可是看這背影,聶城霜卻是十分熟悉的。 “王總管,不知您找我……” 只見那人驀地一轉身,黑發(fā)白皮,唇紅齒白的,雖然輪廓生得有些粗獷,可是眉宇之間卻盡顯陰柔之氣, “呵呵,聶將軍,”他尖細著嗓音道,“可不是灑家找您,灑家只是一個跑腿兒的罷了?!闭f著,他便徑直坐了下來,“聶將軍,坐下說吧。”聶城霜這才坐了下來,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王慶是玉錦宮的大太監(jiān),想必一定是王后娘娘找他了?!皝?,不急,咱們先潤潤喉?!闭f著,他便倒了盞茶推與他。 “王總管,倘若娘娘有話帶給我,您不妨直說。”聶城霜接過茶開門見山道。 “呵呵,聶將軍果然是個明白人?!蓖鯌c眸子里盡是狡黠之色,“娘娘說,聶將軍打小與世子一起長大,親如兄弟,而娘娘她也從未把你當外人,如今世子屢次遇險,幾盡喪命,皆是因一個人而起,可娘娘又心疼世子,不想讓世子傷心,所以,如果聶將軍還把世子當成兄弟的話,就請幫娘娘一個忙……” 聶城霜臉色一沉, “王總管請說?!?/br> 這王后的意思,他又怎能不從。 “你可知道……”他邊說邊湊近了他, “當真如此嗎?”聶城霜一聽,眉間掩飾不住的喜悅,“王總管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娘娘的重托?!?/br> 從得月樓離開后,聶城霜的心情大好。一回到府上,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細細地琢磨著王后娘娘讓王總管帶給他的話。 再說管瑤清,離開王宮后,她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客棧暫住了下來。她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去大牢里看看霽華跟心素。如果她跟南宮青時提這個要求,南宮青時一定會滿足她,可是,她真的不想讓他為難,更不讓他遭人話柄。 但是現(xiàn)在,她自己都是戴罪之身,又如何去牢里看他們呢? 他們是重犯,就算是拿銀子打點兒,也未必見得到。還有義父,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走哪兒了?幾時入城?不知道靳國有沒有派人監(jiān)視他們,在宮里,心里亂糟糟的,出了宮,心里頭仍然亂糟糟的,所有的事情是一點兒方向也沒有。 咚咚咚! 她正坐立不安著,忽然有人叩響了她的房門, “誰呀。” “店小二。”外面應道。 “進來吧?!惫墁幥鍥]有多的防備,現(xiàn)在這種時候,她根本就顧不得許多。 “姑娘,這是你的飯菜。”那店小二徑直把飯放在了桌子上。 “可是我并沒有要這些東西啊。”她訝異道,“你們會不會是弄錯了?”此時此刻,她根本就沒有胃口。 “姑娘,您是不是管瑤清?”那小二確認道。 管瑤清一又驚,并眨巴眨巴眼睛道, “是啊,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要這些東西?!?/br> “那就沒錯了,姑娘好好享用吧,我走了?!蹦切《呎f邊退了出去,還順帶手關上了房門。 莫說是沒有胃口,單說這飯菜來得莫名其妙,她就不敢動筷子。 咦?這是什么?她正費解著,忽然目及之處看到碗底下壓著一張紙條,她的心咯噔一跳,忙拿起紙條一看,字跡很陌生:床底下有套衣衫,明日換上,到晴州府衙大門外等著??戳T,管瑤清的眉心擰成了一團,這字條到底是誰寫的,讓她去府衙等著做什么。 心里想著,她便走到了床邊,彎下腰,探頭往床下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包裹,管瑤清忙拿出包裹拆了開來,里面果然是一套男人的衣衫……這人讓她換上男人的衣衫做什么?原本,她是懷疑南宮青時的,可是現(xiàn)在看來,如果是他的話,根本就沒必要做這些無謂的事。 輾轉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管瑤清便離開了客棧,直奔府衙,只是,她并沒有依那紙條上所說的換了男人衣衫。并且提前到了府衙,潛伏在隱蔽的地方,悄悄地觀察著府衙前來來往往或者有意停留的人,想看看昨天給她點飯菜,寫紙條的究竟是何人。 可是,她潛伏了很久,也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或許,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走過去,畢竟,她沒有穿那套衣衫。心里想著,腳便不聽使喚地往府衙大門口走去。 剛走過去,還沒站定,一只手便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不禁嚇了一跳,驀地一轉身, “是你?”并訝異地瞪大了雙眸。 “對,是我,你為什么沒有換衣裳?”聶城霜邊說邊把她拉到一旁,“你可知道我為什么要約你來這兒?”看著她瞪著無辜的大眼睛,他微微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見霽華跟心素吧,我是帶你云見他們的?!?/br> 管瑤清滿腹狐疑地看著他,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難道非我要把心掏出來給你,你才知道嗎?”聶城霜無奈道,“雖然你不喜歡我,可是卻不妨礙我喜歡你,就當我做這些是為了補償你吧?!惫墁幥逡廊粨u了搖頭,她只覺得他怪怪的,一會兒深情,一會兒無情,一會兒魔怔,一會兒清醒,她真的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如果她信他的,那才怪了?!鞍?,我知道我說什么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可是,你要不要見霽華,見他們總不會有什么陰謀吧?” 眼下,她正有一肚子話想跟他們說,心里真是一點兒主意也沒有, “好吧。”且不如相信他一回。思索良久,管瑤清終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