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盡管月柱叛變的消息像一片濃重的烏云籠罩著人們的心,盡管彷徨和猜疑暗自生長,該來的戰(zhàn)爭依然在靠近。 炎柱和風柱已經(jīng)帶領(lǐng)到達了豐島、江東、荒川,他們準備以網(wǎng)的態(tài)勢包圍江戶,對日本最繁華的城市進行一次鬼的大圍剿。因鬼與無慘心靈相通,戰(zhàn)令一下,只能一鼓作氣全部消滅。 一天晚上我走進產(chǎn)屋敷駐地的和室,偶然間聽到里面?zhèn)鱽砜桃鈮旱偷恼f話聲。我站在門口猶豫著,隱約聽到“炎柱”、“埋伏”的字眼,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門口是誰?”我聽到一個不熟悉的聲音喊道。 已退的水柱走了出來。 我打量了他一陣,然后說:“不知道您和主公在談?wù)撘?,我先告辭?!?/br> 他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日柱夫人也來聽聽吧?!?/br> 我進去,坐下。 原來炎柱的信使已經(jīng)失信兩天了,前方的戰(zhàn)績已經(jīng)不可得知,為了穩(wěn)定軍心,這件事目前只有產(chǎn)屋敷家主和水柱知道。 年幼的產(chǎn)屋敷家主搖搖頭,又皺著眉說:“我們現(xiàn)在需要一個身份隱蔽的人去送信,遣誰去才好呢?” 我的腦中突然滋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不禁喊道:“我去!” 主公和水柱震驚地看著我,水柱輕輕地笑出來: “日柱夫人居然會去幫炎柱嗎?” “這怎么可以!”主公站了起來,“日柱夫人連刀都沒握過,遇上了鬼,如何自保?” “我的血,比較特別,”我淡淡地說,“連鬼舞辻無慘,都無法傷害我。” “不行,不行,”主公連連搖頭,“萬一有閃失,我無法給日柱一個交代。” “我保證,不會有閃失的,”我說,“緣一……日柱不會怪罪的,說我偷跑了便是。” “絕對不行,”主公還在堅持。然后水柱卻輕輕笑起來, “就讓她去吧,炎柱會保護好她的。”他對主公說。 主公愣在了那里。 下山時,我又遇到了那個人。 我想應(yīng)該是偶遇,他還是一襲風雅的白色羽織,在風中飄著,露出了黑色的死霸裝,面容依然俊秀,深藍的頭發(fā)低低地束在腦后,冰藍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似乎永遠停留在了二十出頭的年紀。 我一身素衣,干凈地不像一個即將上戰(zhàn)場的人。他看見了我,怔了怔,下一秒瞬步來到我身前。 “……安好?”他沉默了很久,憋出了這樣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 “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你呢?”我答道。 “……還好。”他僵硬了一下,說。 “謝謝你?!?/br> “謝我什么?” “我的孩子。還有你來送我?!?/br> 細碎的往事突然涌上我的心頭,我記得在浪漫的橫濱,第一句正式和他說的話,也只是“謝謝?!蓖瑯拥膸讉€發(fā)音,同樣需要抑制的感情。原來走了一大圈,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命運跟我開了一生的玩笑。 “……”他沉默。 我們沉默地站立著,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直到蕭瑟的秋風又吹了起來,我被披著的發(fā)阻礙了看他的視線,才想起要走了。 我用所有的目光和所有的記憶看著他,記住他,對他說:“我要走了?!?/br> 他說:“好?!?/br> 他又說:“天氣涼了,你要多穿些?!?/br> 我說:“你穿的也不多?!?/br> 他說:“我已經(jīng)是死去的人?!?/br> 我凄凄地笑了,用所有的力氣揚起嘴角,說: “義勇、君……有件事,我想問你……” “你問吧?!彼f。 “如果我死了……能夠讓你魂葬我嗎?” 他的眉頭皺到了一起,輕輕地說了一句話,然后消失在我面前,仿佛被秋風卷走了般??伤脑捳Z,仍然停留在我的耳邊。 他說:“現(xiàn)在不行……我會陪你一起老去的?!?/br> 我聽到了等待了幾十年的告白。 江戶已經(jīng)快入冬了。 我懷里揣著那封信,在太陽落下之前千辛萬苦找到了鬼殺隊的對接人,他的臉色有些奇怪。 我拿出了信,對他說:“我要見炎柱。” “炎柱大人現(xiàn)在不見任何人?!彼坏卣f。 我看著他,仍然站在原地。 “你走吧,炎柱大人不會見任何一個人?!彼貜土艘槐?。 我心里的疑惑越來越大,直到他轉(zhuǎn)身,我割開了手臂,在他聞到血腥味驚訝地回頭時我按住他的頭,把血灌進了他的喉嚨。 “帶我去見炎柱。”我淡淡地對掙扎著鬼化的人下了第一個命令。 奇怪的是,這里駐守的人異常地少,一路走進庭院,我竟看不到第二個人。 到了炎柱房間門口,我淡淡地說: “你可以去死了?!?/br> 鬼化的男人頭顱應(yīng)聲炸裂,畫面太過殘忍,我不禁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身體消散之際,我看到他分開的手指指著我,說: “炎柱……不想看到你……” 直到他的身體消散在冷冽的寒風中,我?guī)е⑽鼋┑纳眢w走進了房間,撲面而來的卻是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和劇烈的咳嗽聲。 我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大,直到我推開屏風走進了他,冷不丁和他的視線撞上了。 “岡田……姐、jiejie?” 椿壽郎躺在床上,好像很驚訝我的到來。他看起來意外地憔悴。鬼殺隊的和服整齊地疊放在一邊,房間里點了些柴火,鍋里還煮了些草藥。 “怎么回事?”我皺眉,無數(shù)的疑問堆積在了心頭,我走進看他,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子,背對著我。 我走到他的榻邊,聞到了各種草藥混合的香氣。 “……jiejie不必擔心,我們后方被鬼偷襲,我已讓其他同伴去和風柱回合了,我休息一會便會出發(fā)?!彼f。 “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而已,很快就會好的?!?/br> “真的?” “真的?!?/br> “主公也來了?!蔽逸p輕地說。 “???什么——”他驚訝地想要起身,我掰過他的身子,看到了他的前半身—— 我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那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的額頭上長了一塊大而蠕動著的腫瘤,眉眼已經(jīng)歪斜,他的嘴角抽搐著,不停流著口水,他驚訝地瞪大了歪斜眼睛,卻說不出一個音節(jié)。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為什么他一個人留在這里。 把所有獵鬼人都遣散,閉門不見任何人,特別是我。 為什么他的房間里都是草藥味。 他比別人更害怕倒下,可倒下的第一個就是他。 他中了無慘的毒。 “姐、jiejie!不要……看我!”他咬牙切齒艱難地說著,發(fā)作起來一把推開了我, “椿壽郎……你別動!你不要怕,我求求你……”我的心痛得無法呼吸,仿佛他的痛苦雙倍施加到了我的身上, “不要看我!不要……看到我這個樣子……”他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我恍惚地想到,這好像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流淚了。 我想要扶起他,結(jié)果他絕望地坐了起來,捂著臉像個小孩子般哭了出來。 他哭得很大聲,像我小時候拿不到心愛玩具的同伴,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一樣地哭著。我沖上去想要抱住他—— “滾!你滾!不要靠近我!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 他背對著我,卻一把推了開我。他的力氣很大,我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了地上,可等我坐穩(wěn),我又流著淚走上去抱住他。 “椿壽郎……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的……會好起來的……你不會死的……”我緊緊地抱著他,他孩子氣地在我懷里放棄了掙扎,想要把所有的悲傷都傾瀉出來。他死死地咬住了我的手臂,可手臂上的疼都遠遠不止我心中的疼。 “會好起來……我卻不會好起來了……無慘不會放過我,老天也不會放過我……” 我看著手臂上的快出血的牙齦,腦海里閃過一個瘋狂的想法,也許這樣,椿壽郎能活下來。 我拿出隨身的匕首,準備在手臂上再劃一道口子,對,只要這樣…… 一只顫抖著的手緊緊握住了拿著匕首的手腕。 “jiejie……你要做什么?”他怔怔地看著我馬上要自傷的行為。 “椿壽郎,你……不要再想太多,喝下我的血,你就可以活下去……”我急切地說。 他呆住,手卻一刻也沒有松開:“jiejie,你是什么意思?” 我抿唇,說:“喝下我的血,你就能變成鬼,你的身體都會好起來。” 他深深地看著我,眼睛里閃著復雜,他重重地搖頭: “如果是這樣才能活下去……那我寧愿作為鬼殺隊員,光榮地犧牲?!?/br> 夜深了。 “冷?!贝粔劾赏蝗徽f。 我一直守在他身邊,看著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掙扎,直到剛才他悠悠轉(zhuǎn)醒。 我的心鉆心的疼,我用力搓著他冰冷的手,他仍然深深地看著我,說: “jiejie,我冷。” 我含著滿眼的淚水,顫抖的聲音說著:“我可以抱住你嗎?” 他并沒有回答我,亦或者他根本沒有聽到我的話,他虛弱地第三次說: “jiejie,我很冷?!?/br> 我緊緊地抱住了他,伏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很輕,很慢,我?guī)缀醺惺懿坏剿諢崆楸简v的血液。他的身體冷得如同一個冰塊。我用盡所有力氣抱緊他,他變得瘦了,瘦到骨頭都硌到了我的心里。 他躺在床上,一直那樣看著我哭的稀里嘩啦,不停地抹著一把鼻涕一把淚。 后來,他的臉色突然紅潤了起來,恢復了些神采和力氣,臉上甚至有了健康的神情,便時不時把我散落的發(fā)撥到耳后。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到底迷戀jiejie什么?!彼粗?,突然輕輕地說。 我已經(jīng)哭得無法作聲。 “jiejie很美,可我從小到大跟隨父親見過無數(shù)美麗的女子,jiejie唱歌很好聽,可也沒到讓人離開你的歌聲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迷戀你什么呢?” 我低聲哭泣著,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我一直夢到,在愛知第一次見到你,明明是我們早已設(shè)好的圈套,可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你和我遇到的所有女子,是不一樣的。那一刻我便告訴自己,除了你,我此生不娶?!?/br> 我低頭,不發(fā)一言。 “那時你已經(jīng)嫁人了,但你卻不愛你的丈夫,一直那樣不快樂。我試過忘記你,試過關(guān)注其他的女子,可我卻始終擺脫不了有你的夢境,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想再嘗試了?!彼?/br> “我只想知道,jiejie心里的那個人……是月柱、還是鬼殺隊的人,到底是誰呢……” 我們無言地對峙著,直到門被推開,緣一帶著風沖了進來。 他看到回光返照后神采奕奕的椿壽郎和滿是淚痕的我,松了一口氣,說:“炎柱派的信使被鬼殺了,幸好鎹鴉飛到了我這里?!?/br> 我苦笑:“炎柱失蹤,鬼舞辻無慘當然不會放過這一片的獵鬼人?!?/br> 他不再說話,看著椿壽郎,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緊接著,他的口氣突然壞壞地調(diào)侃起來。 “炎柱大人不行呀,”他笑著說,“緣一還在等你跟我‘決一死戰(zhàn)’呢?!?/br> 聽到“決一死戰(zhàn)”這個詞,椿壽郎嗆著了,臉上一紅,后來又瞪著他,輕輕地說: “下輩子吧?!?/br> 緣一笑容消失,他正色道:“那年在橫濱,你……” “一會兒我去了,你打回來便是了,算我看走了眼?!彼浦沽司壱唤酉聛淼脑挕?/br> 我疑惑地看著他倆,記憶中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是很好,炎柱也經(jīng)常在隊里公然跟日柱抬杠,可眼前,緣一卻像哥哥一樣逗著椿壽郎。 “那件事,”椿壽郎輕嘆,“只能對不起你了?!?/br> “不要說對不起,等你恢復了再向我證明。” 我好奇地問道:“什么事呀?” 沒想到這倆人像兄弟一樣異口同聲地轉(zhuǎn)頭對我說: “男人的事,jiejie(螢)不要亂問。” 實在是太罕見了,如果其他柱看見了,肯定會驚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炎柱和日柱居然相處得如此和諧。椿壽郎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呼吸變得時急時緩,我看出來他在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痛苦,然后對緣一說: “即使我走了,你也要想辦法克服斑紋,好好活下來,照顧好jiejie?!?/br> “我不要想辦法,我要你活下來,向我證明誰才是最照顧螢的男人。炎柱大人是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緣一的問題沒有回答。椿壽郎閉上了眼睛,似乎是穩(wěn)穩(wěn)地睡著了。 “椿壽郎?”我伸出手扯了扯他,椿壽郎沒有動,也沒有再笑出來。 一直壓抑的眼淚終于決堤,我緊緊地抱住了緣一。 淡淡的月光灑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身天使的盛裝。 “好吧,”我聽到緣一嘆了口氣,輕輕地說,“等到了那邊,再找你算賬?!?/br> 江戶的圍剿很成功,損失也很慘重。我回了一趟鬼殺隊,把這個消息帶給了年幼的主公和留守隊員們。 逝者不可追,只有活下來的人們,才能決定一切。 為什么我,不能改變這一出出正在上演的悲劇。 已退的炎柱父親將椿壽郎的絕筆信打開,看到一半便放聲大哭,倒在地上不起。 年輕的產(chǎn)屋敷家主也恍惚起來,一些已退的柱們守在他的身邊,也流著眼淚。永子抱著年幼無知的景壽郎靜靜地站在一旁,無悲無喜。 我走到她身邊,試圖說些安慰她的話,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哭,她的臉上很平靜。 “椿壽郎的最后一面……你見到了嗎?”她輕輕地問。 我猶豫地點點頭。對她說,不要生他的氣了。 她嘆了口氣,說:“我為什么要生氣?” 我一下子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拉住她的手,對她說了聲抱歉。 “你不必道歉,”她說,“那是他的選擇,就算死了,他也沒有得到你,不是嗎?” 我怔了怔,但還是咬著牙說:“他曾經(jīng)在煙花之地流連過一段時間,也許……” “我知道,”她輕輕地說,“他不愛我,就算他傷害了我,那些傷害的,無論怎樣都彌補不過來。他受到的苦,是他的事情,難道我……就要為這些高興嗎?” 她的眼睛不誠實地紅了。 我說,你是不是覺得他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 “因為無法原諒,所以才要饒恕,”永子抱著景壽郎,無悲無喜地看著我說,“饒恕他,便饒恕了自己。這世間充滿了苦難,如果不懂得饒恕,又怎么能活過那么多年呢?” 我愣在那里,那一刻,仿佛她才是那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新新女性,我才是那個墨守陳規(guī)的古典女子。 永子說的對,因為有無法原諒的東西,所以人們才需要饒恕。 我看著她紅紅的眼眶和景壽郎天真無邪的臉,一時間竟忍不住流下了淚來。 椿壽郎的葬禮辦得簡單而悲愴。晚上,我慢慢走到主公親手為他立的墓碑旁,看到幾個鬼殺隊員正在旁邊悄悄地點著香燭,看到我來,一臉無措地看著我。 我擺擺手,淡淡地吩咐他們多燒些紙錢。 兩天之后,江戶城的血戰(zhàn)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 用兩敗俱傷這個詞來形容這場戰(zhàn)斗再適合不過,緣一帶領(lǐng)的隊伍馬上就要攻擊到無慘的大本營。 我一定要去看他。 我在渡頭親了親前來送別的晴奈的臉,和阿步道別。 “晴奈……mama是個失職的mama,是個不稱職的妻子……你以后,一定不能像我這樣,要好好地對父親,對大伯,對繼國家的每一個人……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好好愛人,好好幸?!?/br> 阿步平靜地站在岸邊看著我,那一刻我竟覺得她也有些老了。 “夫人,”她斟酌了一會,說:“請對嚴勝大人手下留情?!?/br> 我點了點頭,說好。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夫人”她說,“現(xiàn)在,夫人要走了,也應(yīng)讓夫人知道。” “我知道,夫人一直對緣一大人……很內(nèi)疚,認為對不起他,可是你知道嗎,緣一大人一直都知道?!?/br> “知道什么……”我不可置信地說。 “我告訴了緣一大人,他在橫濱時找過那個男人,”她平靜地說,“我那個時候為緣一大人感到生氣,又不愿你去找別人,我就選擇告訴緣一大人。他第二天晚上去拜訪了那個男人,可是看到緣一大人沉默著帶我離開,一臉笑容地對你說‘回來了’時,我竟然原諒了你。”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提起這些事情,我甚至以為江戶的那個男人是緣一大人默許的,就連嚴勝大人用那樣的眼神看你時……我也不想再泄露這個秘密?!?/br>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呢?”我含著淚問。 “因為阿步不想看到夫人背負著這份內(nèi)疚。現(xiàn)在你要走了,我便告訴你,夫人可以不必內(nèi)疚了,你如果想去那個男人那里,就去吧?!?/br> 我突然說不出話來,我走到她身邊,她伸出了一只手,我便握住了那只手,緊緊地貼在我流著淚水的臉上。 “阿步,我也告訴你一件事?!蔽逸p聲說。 “你說吧。” “我不會去他那里,我會回到緣一身邊。幾百年后,人們會記住他,記住他怎樣為了和平燃盡生命,人們會記住他是最偉大的水柱。他的生命干凈得像最甘甜的泉水,沒有任何污點。他會孤獨地死去,他不會和日柱的妻子私奔,我不會去找他,我原以為可以改變他悲慘的未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無法改變?!?/br> “……夫人,到底是誰呢?”她恍然隔世地問我。 “我到底是誰呢?”我細細咀嚼著這幾個字,迷茫又難過,“我也不知道我是誰,也許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也許我只是太陽的影子,沒有了太陽,我便消失了?!?/br> 她復雜地看了我很久,后來輕輕地說:“你走吧,我會照顧好晴奈的?!?/br> 我松開了她的手,孑然一身地走上甲板,留給她一個沉默的背影。 再見了。我在心里默念。 雨滴漸漸落下,是誰不能流,是誰來不及流的眼淚呢? 天陰沉沉地,蕭瑟的秋風中我抱住了自己,突然開始想念大阪的夏天。 那個記憶中的夏天,天那么藍,太陽那么溫暖,我和緣一牽著手走過泥濘的山路,天高地厚只剩下彼此依靠。 下一個夏天到來的時候,我們又會在哪里呢? ※※※※※※※※※※※※※※※※※※※※ 下一章戰(zhàn)國篇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