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織姬,從小在埼玉長大。 收養(yǎng)我的一家姓富岡,是埼玉郊野有名的暴發(fā)戶。聽蔦子jiejie說,父親從河邊撿回我的那天正好是七夕,于是給我取名為織姬。 那天他們正在參加村子里的煙火大會,夏夜里星星和煙花爭輝,點亮了靜謐的夜空和氣氛。他們正坐在河邊欣賞璀璨的煙花,我就是在這時躺在一片荷葉里漂到了他們身邊。 父親將我抱了起來,那時我才一歲,jiejie說父親抱著我向周圍鄉(xiāng)親問了好久,都沒有人認領(lǐng)我。他們猜想我可能是被遺棄的女孩子,好在我當時真的太可愛了(jiejie言),母親一下子心軟了,便讓父親抱我回了家。 jiejie說,我當時在母親懷里沉沉地睡著了,怎么逗我都不醒,直到趴在父親背上三歲的義勇用帶著剛含在嘴里口水的食指戳著我的臉頰,我才睜開了黑黑的眼睛。 然后我對著呆呆看著我的富岡義勇,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富岡蔦子是我唯一的jiejie,她有一個弟弟叫富岡義勇,是我未來的丈夫。 當時為了母親的聲譽,他們便對外聲稱我是從鄉(xiāng)下抱回來的義勇的童養(yǎng)媳,實際上,他們對我和親女兒待遇一模一樣。我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對自己一無所知,所幸遇到了富岡一家,我才能好好地長大。 但是富岡義勇,真的是我們家的一大敗筆! 他真是遜到家了,從小時候jiejie帶我開始,他就一直惹我哭,自己還一臉莫名其妙,不過只要我一哭他就沒有辦法,彎下腰陪我玩背高高。我看著他偷笑的側(cè)臉,用了三秒鐘糾結(jié)要不要教訓(xùn)他一下。 然后我就捏上了他的臉。 富岡家世代經(jīng)營著一家不大不小的典當鋪,在我六歲時我就會跟著蔦子jiejie和義勇去店里玩哦不對,看店,我經(jīng)??吹酱┲餮蠓b梳著背頭的紳士牽著身穿蕾絲碎花裙、撐著洋傘的小姐來店里淘古玩,在一對時髦的情侶買入了一只雕刻了銀紋的懷表,夸我是可愛的小小姐離開后,我戳了戳旁邊正在擺弄算盤的義勇軟軟的臉頰,激動地說: “吶吶義勇,剛才那個jiejie穿的好漂亮啊,我也想穿那樣的洋裝!還有她頭上戴的禮帽好可愛??!” 八歲的義勇放下了算盤,他有些疲憊地看著我,我甚至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了一些滄桑的感覺。 他無奈地說:“母親給你新買了和服你還沒穿。” “那不算!”我狡辯,“我想穿那種裙子!就是會蓬~起來的,好夢幻的感覺!然后跟旦那一起散步!” “我不會穿那種衣服的?!彼洳欢〉卣f。 “誒?”我呆住,用自己不太靈光的小腦瓜想了一下,不爭氣地臉紅了。 “啊啊啊義勇好過分!”我揮起小拳拳錘向懵逼的他,他總是這樣,讓我也沒辦法! “義勇又欺負織姬了?”蔦子jiejie雙手托著一個木箱子走了進來,看到我在打義勇,問道。 “我沒有,織姬她……” “蔦子jiejie今天好漂亮!這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義勇又想告我的狀,我趕緊打斷了他的話,一顛一顛地跳到j(luò)iejie旁邊,好奇地問。 “織姬今天也很可愛哦,”她笑著說,“是父親的朋友拿來典當?shù)囊恍〇|西?!?/br> 父親今天出了一趟遠門,蔦子jiejie看店,我好奇地看著她從箱子里一件一件地掏東西,有精美的浮世繪,留聲機,八音盒,還有一些西式的衣服,最近埼玉西化的趨勢越來越明顯了,可富岡家依然很傳統(tǒng)。 蔦子jiejie和義勇都是很傳統(tǒng)的人,蔦子jiejie已經(jīng)十四歲了,過幾年就會嫁人了。我想等我長大以后,會順理成章地嫁給義勇,和他守著這間不大不小的典當鋪過完普通而幸福的一生吧。 ——這種想法,在一年前就被打破了。 我拿著一只雕刻著桃花的簪子,無聊地坐在鷲宮神社外的河邊,看著河里的金魚自由自在地游動著。這支桃花簪是蔦子jiejie從箱子里拿給我的,看起來精致極了,我就著清如明鏡的河面,側(cè)頭把簪子慢慢地插在耳邊,滿意地欣賞著。 直到河面上我的臉旁邊出現(xiàn)了一張熟悉而帥氣的面孔,我眼睛一亮,驚喜地喊出來: “緣一先生!” 一年前,我發(fā)現(xiàn)自己擁有了守護神。 在我五歲時,我們一家在開春時節(jié)到鷲宮神社祭拜,義勇牽著我在人群中穿梭著,可是我們兩個人實在太幼小了,不久義勇就發(fā)現(xiàn)我們跟丟了父親母親和蔦子jiejie。 “義勇,怎么辦,大家都不見了?!蔽矣悬c害怕地靠近了義勇懷里,無措地看著周圍形形色色的陌生面孔。 義勇握緊了我的手,皺著眉把我攬到了懷里,用稚嫩而低沉地聲音說:“不要亂跑,我們先到外圍,再找神社的人幫忙吧。” “好?!?/br> 義勇走在前面撥開逆行的人群,我緊緊跟在他的后面,雖然不合時宜,但是我覺得這個樣子的義勇真的好帥哦,我看著他微皺的眉想到,要是能幫他撫平就好了。 “……織姬?你為什么盯著我?” 義勇回頭想看我有沒有不適,發(fā)現(xiàn)我眼睛發(fā)亮地看著他,他身形一頓,疑惑地問我。 “義勇現(xiàn)在的樣子真的好帥啊。”我不靈光的嘴無意識地說了出來。 “???”我看到義勇的臉上仿佛具現(xiàn)化了大大的問號,緊接著他停了下來,用空出來的左手敲了敲我的額頭,痛感把我心猿意馬的心思拉了回來。 富岡織姬!你怎么說出來了!我回神,忍不住臉紅,低頭支支吾吾不作聲。 “……現(xiàn)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我聽到義勇說,我抬頭,看到他嬰兒肥的臉上好像有些紅,不知道是跑久了的原因還是別的原因,他的眼光從我臉上撇開,淡淡地說: “等找到父親和母親了,你再慢慢看。” 富岡義勇,你剛剛是不是微妙地嫌棄了我一下! 我羞澀的心情一掃而空,我氣憤地靠近他,在他的右臉上親了一下。 “啾咪!” 好像要把小時候他用蘸著口水的手戳我臉之仇報回來一樣,我親的很大聲,很用力,很失敗地沒有把口水糊到他臉上。 我努力裝出惡狠狠的表情看著他,你不讓我看我偏要看,我還要一直看。 義勇他呆住了,似乎是震驚于我的無賴,他的嘴微張,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過了一會他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了一句“隨便你”,牽起我的手繼續(xù)往神社外走。 在我傻傻地看他無表情的臉,沒看路的時候,終于不幸地撞到了鳥居的柱子上。 好疼……我被撞得頭暈,坐倒在了地上,力度太大沒牽住義勇的手。我感覺眼淚都快撞出來了,這根柱子怎么這么硬啊! 迷蒙間,我聽到義勇漸行漸遠的焦急的聲音“織姬!織姬!”難道義勇被游客擠走了嗎? 我一下子意識到大事不好,周圍的游客冷漠地繞過我往前走,我的周圍仿佛形成了一圈隔離帶,一下子,天下地上視野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剛憋回去的眼淚又憋不住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會見不到義勇,蔦子jiejie,父親母親了嗎?我忍不住開始抽泣起來。 我就是在這時,遇到我的守護神的。 在我低聲哭泣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溫柔地將我抱了起來,下一秒我靠近了一個異常冰冷的胸膛。 “沒事了,織姬,不要害怕?!蔽衣牭揭痪浜軠厝岬哪新暫爸业拿郑贿^今天父親母親并沒有和朋友一起來祭拜啊,這個知道我名字的人是誰? 我抬頭,看不見他的臉,只看得到他柔和的下巴和喉結(jié),我看到他黑發(fā)里帶著些紅,他穿著樣式古老的和服,披著紅色的羽織,他很高,輕輕松松把我抱在他的懷里往一個方向走著,可我感受不到害怕,反而有種淡淡的熟悉和安心感。 奇怪的是,我為什么聽不到他的心跳呢?我貼著他的胸膛,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你是誰?”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怯生生地問道。 陽光下他的嘴角似乎揚起了,他感慨而懷念地說: “我叫,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 奇怪,父親和母親并沒有姓繼國的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