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重返青梅苑
她仰頭看了看暗藍(lán)色的天空。那里繁星滿天,月亮顯得有些淡薄,在云層中半隱半現(xiàn)的。光線很黯淡,蟲聲、蛙聲倒很喧鬧,不知疲倦地奏鳴著。 想必……夜已經(jīng)很深了。 這時候去秦夜房里看他,是否妥當(dāng)呢? 初若桃猶豫時,腳步自然就放慢了下來。一股淡雅清甜的幽香,從某個地方散發(fā)出來,進(jìn)入初若桃的鼻息。 這……是君影草花的芳香。 香氣,是從院中的一棵大樹下邊的小花壇里散發(fā)出來的。初若桃不由朝著那棵樹走過去。 那里,一串串鈴鐺般潔白如玉的美麗花朵,似嬌羞的少女,朦朦朧朧地低頭靜立在星月下面,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美感。 初若桃蹲下身,靜靜地欣賞著。 “御醫(yī),是不是你用的毒太多了?這么多天了,陛下怎么還在昏迷?” 沈域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過來,讓初若桃大吃一驚。 難道……是沈域和御醫(yī)勾結(jié),給秦夜下的毒? 如果是這樣,那秦夜……實在是太危險了。 怪不得沈域讓初若桃覺得古怪,果然他有問題。 初若桃趕緊屏住氣,小心聽著。 她正好在大樹后面,樹干遮擋了她小巧的身體。她看到沈域和御醫(yī)就站在大樹那邊不遠(yuǎn)的地方。 “沈大人,卑職剛剛檢查過,陛下身體無大礙了。是陛下讓卑職加些藥,說要保持昏迷狀態(tài),直到到達(dá)南州?!?/br> “用藥多傷龍體??!陛下裝著昏迷不就得了?!”沈域擰著眉頭,語氣里有諸多不忍。 “卑職也這樣說了,可陛下說,裝昏迷是瞞不住初王妃的,必須用藥?!?/br> 沈域無語了,他沉默一會兒,嘆道:“唉,為了留住初王妃,不惜讓自己受傷、中毒,吃這么多苦頭!女人真是禍水??!” …… 初若桃頓時明白了: 原來,是秦夜自編自演了這一場苦rou計,韓伯運只不過是被他們利用的棋子罷了。 千機(jī)毒是最烈的奇毒,它帶給肌體的劇烈痛苦,不是一般人可承受的。秦夜一定是覺得一般毒物御醫(yī)可解,才不惜以此奇毒自殘,以留住自己。 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初若桃說不清心里的各種滋味兒。 他就算留得住初若桃的人,能留住她的心嗎? 即使初若桃跟他到了南州,只要他不將她關(guān)進(jìn)大牢,初若桃不是遲早要離開的嗎? 秦夜是極睿智理性的人,怎么也有這么傻的時候??? 沈域趕緊上前一步阻攔,急切地請求道:“初姑娘就算要走,也該向陛下當(dāng)面請辭,再走不遲?!?/br> 聽沈域這話講得有理,初若桃就有些猶豫。正在這時,一聲虛弱的呼喚,從不遠(yuǎn)處的黑暗中傳來:“小若桃……” 聽到這個聲音,初若桃的手猛地痙攣了一下。 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的。 看到秦夜因為藥物的緣故,走路的步子還不甚穩(wěn),初若桃的心忽然像被劃了一刀,尖銳地疼痛起來。 可……與其長痛……不如短痛吧。 初若桃狠狠心,決定斷絕秦夜的念頭。這樣……總強(qiáng)似他不甘心而生出各種煩惱來吧。 “陛下,你不要再挽留我了?!?/br> 初若桃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而無情, “我們早就緣盡了。我的心……已經(jīng)不在你這里。我準(zhǔn)備今夜就出發(fā)追趕慕容,到天闌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告辭了!” “小若桃,你……真的連一次機(jī)會……都不肯給我嗎?” 秦夜又晃著往前走了一步。 “陛下,我真的不能耽誤,告辭了,珍重!” 初若桃轉(zhuǎn)過身,向院外面走去。 她聽到身后有一陣sao亂,狠狠心不去管他,徑自往前去了。 不多時,初若桃已經(jīng)騎著馬披星戴月,沿著官道一路向北,朝著天闌方向疾馳。 夜靜更深,路邊的莊稼暗乎乎一片。好在月光雖不明,還能模糊看清道路。 初若桃仗著有一定功夫,足以自保防身,并不害怕夜行,只一心想追趕上慕容譽的馬車。 后來沈域騎馬趕過來,說奉旨護(hù)送她一程。初若桃也未推辭,隨他了。 此時,秦夜心底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他原本想將初若桃騙到南州,然后好生相待,用真情打動她、留下她。 可今夜看到初若桃的決絕,他……心灰意冷了。 初若桃對他,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情意。 她不辭辛苦,不懼黑暗,星夜去追慕容譽,可見他們二人之間的情感,已經(jīng)相當(dāng)篤厚、深摯了。 秦夜百感交集,后悔自己錯過了初若桃,空留下以往的美好記憶,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中復(fù)放。 他的心像被百蟲咬嚙一般,痛入骨髓深處。渾身再也沒有一點力量,虛脫地癱倒在地上。 沈域和御醫(yī)來扶他,他艱難地吩咐一聲,讓沈域去護(hù)衛(wèi)初若桃安全,直到她追上慕容譽為止。 沈域奉旨離去了。 秦夜心里空落落的。以后,他的生活里將再無陽光,他不敢想象……自己該如何煎熬度過…… 且說初若桃晝夜兼程,終于在臨近天闌邊境時追趕上了慕容譽。 當(dāng)慕容譽看到風(fēng)塵仆仆的初若桃時,什么都明白了。 他捉住初若桃的手使勁兒握了握,只用他深沉的眼眸凝視了一會兒,一句話也沒說。 可他心里想說的話,初若桃全都明白。 做道場那天,氣氛莊嚴(yán)悲涼。 一日之內(nèi)父兄姊皆慘死的凄痛,雖事隔多年,依舊令人撕心裂肺,悲憤難抑。 慕容譽兄弟都身著重孝跪在亡者靈位前,青煙繚繞絲毫沖不淡他們神色的凝重,和眼底深處劇烈的痛苦。 就連初若桃這個外人,都似乎看到當(dāng)年毫無防范的父子三人慘遭屠戮的凄慘場景,對段弘德父子的卑劣行徑義憤填膺。 做完道場剛一天,慕容信就急著要返回軍中。 他這一走,又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 他的母親倪太后趕緊向他提及了與大輿國長樂公主的親事。 慕容信見推脫不了,就說:“全憑太后做主。只是……復(fù)國之前,信定不成家。長樂公主愿等就等,不等就罷。” 留下這句話,慕容信就匆匆走了。 倪太后沒辦法,只得備了厚禮,派出使者前往大輿求親,也委婉地道出慕容信“先復(fù)國后成家”之意。 長樂公主聞聽,卻更加仰慕這位胸懷大志的南帝,表示即使等到頭白,也不負(fù)他。 倪太后大喜,隨后兩家就以親家關(guān)系相處,逢年節(jié)各自遣使送禮往來,等待著復(fù)國之日。 可復(fù)國之路那么艱難,等到何時,倪太后也沒底兒。 不過,她不是還有一個兒子……慕容譽嗎? 倪太后早就瞄到了慕容譽帶回來的那個小女子……初若桃身上。 雖說這些天一直忙著別的事,可倪太后在空暇之時,沒少觀察那個絕色小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