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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打南邊兒來了一陣風(fēng)在線閱讀 - 第 11 章

第 11 章

    “嗝!……城隍廟邊上的熊婆子給咱算過,爺爺我上輩子乃岳王爺手下一員猛將,忠義剛猛,被小人害了才死的……都他媽別扶我!”

    沈識老遠(yuǎn)就聽到黃毛在屋子外頭嚷嚷,正準(zhǔn)備開門,就聽“咚”一聲悶響,他竟直接躺在了大街上。

    “喝了咱的酒啊/一人敢走青剎口/喝了咱的酒啊/見了皇帝不磕頭……”黃毛指揮家似的揮著手躺在地上扯著嗓子喊。

    沈識一把將他挎在肩上,拎進(jìn)屋去,笑罵道:“你這孫子還唱上了?!?/br>
    “識哥,識哥,我給你說個謎語……有只蝴蝶它只有半邊翅膀,為啥還能飛?”

    “不知道。”

    “因?yàn)樗鼒詮?qiáng)!哈哈哈哈哈……”

    “……”

    聽到黃毛嚷嚷的小兔和南風(fēng)都從里屋走出來,小兔湊近黃毛聞了下,趕忙捂著鼻子退后兩步。

    “哎呀,臭死我了!”

    黃毛佯裝大老虎似得猛地?fù)湎蛐⊥茫骸白屛铱纯凑l說我臭了——!”,惹得小兔一聲尖叫:“黃毛你真幼稚!”

    南風(fēng)自知黃毛是為了謝晚云才會陪老蛇那兩個手下喝酒的,加之先前他的相助,心里很是過不去。

    “你還好吧?”南風(fēng)協(xié)助沈識一起把黃毛撂到了沙發(fā)上。

    黃毛瞇著眼打量了南風(fēng)半天才認(rèn)出是誰,馬上收起了先前的笑意:“你小子怎么也在?”

    “識哥告訴我,你們救了我媽?!?/br>
    “識哥?”黃毛看看南風(fēng),又看看沈識,夸張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時候開始管他叫識哥了?!”

    “你不也叫我識哥。”沈識沒好氣地擺了條濕毛巾扔在黃毛身上。黃毛任由毛巾搭在肚子上,用手指著南風(fēng)問沈識:“那你叫他啥?風(fēng)妹?!……哎呀,嘖嘖,九九那個艷陽天來喲 ~十八歲的識哥呀坐在河邊~”黃毛又忘情地唱了起來。

    “我看這小子是徹底喝麻了,你想跟他道謝估計得改天了?!鄙蜃R嘆了口氣,拿過毛巾在黃毛臉上胡亂抹了兩把,趁機(jī)堵住了他的嘴。

    南風(fēng)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謝晚云。

    “走吧,別讓六叔和溫老師等急了。”

    “對對,趕緊走!”

    看著一屋子亂七八糟的人早就想溜的謝晚云趕忙挎好了包。

    “老師,我后天過生日,你會來么?!”小兔拽著南風(fēng)的衣角,一臉期待的問。

    南風(fēng)看了沈識一眼,沈識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

    “好啊,我會準(zhǔn)備好禮物的。后天見!”

    得知南風(fēng)會來,小兔歡呼雀躍起來,一不小心踩住了癱倒在一旁的黃毛的腳。他“嗷”地叫了一聲,嘴里不知嘀咕了幾句什么,又不知疲倦地開始唱:“九九那個艷陽天來喲 ~十八歲的識哥呀坐在河邊~”

    沈識悶不吭聲地又給黃毛狠狠補(bǔ)了一腳。

    ……

    得知謝晚云已經(jīng)跟南風(fēng)安全回家了的六爺,長出了一口氣。

    他給溫阮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后,便鎖上店門,拎著熱好的中藥朝師院走去。

    溫阮最近總在加班,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家??粗桨l(fā)清瘦的身子,六爺心里著實(shí)著急。

    路過十字路口時,他突然聞到了一陣清香。

    在這潮濕的夜晚,香氣若隱若現(xiàn),十分清幽,不由得讓他想起了溫阮身上的味道。

    順著香氣,他看到了路邊那個正準(zhǔn)備收攤的賣白蘭花的老太太。

    “這是白蘭吧?”六爺問道。

    “是啊,買一串吧?”老太太停下推車,沖六爺一笑。

    借著路燈,六爺看清了她的臉上有很大面積的燒傷,半夜里這么一笑,著實(shí)陰森恐怖。

    “哦、哦,給我一串!要最香的那個!”

    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從擺放好白蘭花的小推車?yán)锾魭鰞尚《鋪恚眉?xì)線將它們小心地串起來,遞給六爺。

    “這么冷的天,你這白蘭還開啊?”

    “呵呵呵,只要它想開,就能開?!崩咸中ζ饋?。

    “老婆子——!”

    遠(yuǎn)處傳來聲沙啞的喊叫,只見一個穿著藍(lán)圍裙的佝僂身影正朝這邊快速跑來。

    “你這老家伙,咋又跑來我這邊了,慢點(diǎn)跑!”老太太看到那老頭,有些生氣地撇撇嘴。

    “還剩下倆烤紅薯,有個小伙想買,我愣是沒賣給他!”

    老頭邊說邊從身后變戲法似的拎出個塑料袋來,頗為得意地將紅薯剝了皮,遞給老太太:“給你吃!”

    老太太輕推了老頭一把,責(zé)怪道:“竟讓人家看笑話!”

    兩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就這么推著小車,有一搭沒一搭地拌著嘴,顫顫巍巍向前走去。

    見這對老夫妻走遠(yuǎn)后,六爺摸摸鼻子,將那串白蘭小心地裝進(jìn)胸前的口袋。猶記得初見溫阮時,恰是白蘭花開的時節(jié),他要將這花悄悄放進(jìn)他的換洗衣服里。六爺不由得竊喜著加快了腳步。

    如果可以,他也多希望能和溫阮一起走向遲暮。

    此生若有至愛相伴,又何懼風(fēng)燭殘年?

    ……

    遠(yuǎn)遠(yuǎn)地,六爺便看到了溫阮站在校門口那清瘦高挑的身影。

    “喂,阿阮——!”

    溫阮應(yīng)聲回頭,就見六爺正朝他跑過來。明明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跑起來的樣子就像只潑猴。

    “什么味兒?”溫阮湊近六爺嗅著。

    “汗吧!”六爺趕忙向后撤了一步。

    “白蘭花?”

    “阿阮,你屬狗的吧。”見溫阮聞出了白蘭花的氣味,六爺有些沮喪地從胸前口袋里將那串白蘭捏了出來:“過來路上買的,本來想偷偷放你衣服里?!?/br>
    “陳文武,你還挺風(fēng)雅的嘛。”溫阮嘴上硬,眼睛卻已不自覺地瞇了起來。

    溫阮的眼角有顆淚痣,一笑就褪去了原先那股清冷氣質(zhì),倒添出幾分嫵媚來。

    他將白蘭接過,別在了襯衣紐扣上。六爺看著溫阮慢條斯理地動作,吞了吞口水。不論過了多久,這個人于他而言依然有著絕對的吸引力。

    “阿阮,七年了?!?/br>
    “嗯……”

    六爺將裝了中藥的保溫杯擰開,遞給溫阮,又從兜里掏出一顆水果糖。

    溫阮皺眉將中藥一口氣喝了,趕忙接過糖塊放進(jìn)嘴里。溫阮這人看著儒雅成熟,實(shí)際上一怕苦,二怕疼,可偏就沒個好身體。

    夜深了,白蘭花的香氣似有若無。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兩人竟都默契地沒有提出打車,就這么并肩走在無人的巷道里。

    路過師院后門時,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來,這里是一家已經(jīng)廢棄了許久的老電影院。也不知是資金問題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電影院在被拆了一面墻后便再也沒人去管了,如今落漆的墻體上爬滿了爬山虎。

    七年前,陳文武就是在這里第一次見到了溫阮。

    那時,他還不會被人親切地喚作“六爺”,而是老城里江湖地位僅次于胡爺?shù)狞S皮子,黃二爺。

    隔開師院與紅星電影院的這條街叫魚市街,顧名思義,是一條專門賣魚的街市。

    陳文武自小就生活在這兒。文武他爸是個文化人,電影院還是國營的時候,專門在里面賣票。文武沾了他爸的光,總能看上免費(fèi)電影。

    有一天,他看了部名叫《蝴蝶君》的片子,被里面的蝴蝶夫人宋麗玲迷得七葷八素。那時的陳文武就在想,即便蝴蝶夫人真是男人,自己也還是喜歡。

    自古英雄愛美人,美人不分男女。

    陳文武他媽死得早,他爸望子成龍,就給他取了個文武雙全的名字。可惜他天生就不是學(xué)習(xí)那塊料,從小心思就全放在了打架斗狠上。用隔壁鄰居的話講,這小子就是個天生的流氓。

    于是,勉強(qiáng)讀完了個技校,就開始帶著幾個小弟兄混江湖,也就是在這時,認(rèn)識了胡爺。

    那時,胡爺在魚市街附近開了家麻將館,面上說是供人消閑解悶兒,實(shí)際就是聚眾賭博。陳文武他爹生性好賭,但凡有倆錢必要往麻將館去。

    這日,陳文武他爸輸光了錢,一口咬定是桌上有人出老千。一向唯唯喏陪的老陳也不知是不是撞了邪,竟與那人撕扯起來。那人是胡子的手下,整個麻將館里全是自己人。見狀將老陳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頓胖揍,將人直接打進(jìn)了醫(yī)院。

    陳文武初生牛犢不怕虎,見自己老爹讓人打進(jìn)了醫(yī)院,直接拎刀跑到麻將館大鬧。陳文武學(xué)習(xí)不咋地,打架卻是一把好手。一挑八愣是沒慫,打出了一段佳話。這佳話隨后傳到了胡爺耳朵里,他聞訊而來。兩人一番勾兌,竟發(fā)現(xiàn)居然志趣相投。幾杯黃湯下肚,當(dāng)即化敵為友,連夜跑去關(guān)公廟拜了把子。

    胡爺本不姓胡,老家東北。他告訴陳文武,他們那地方是認(rèn)五仙的。自己便以“狐”為名號,久了大家就都喊他一聲胡爺。陳文武當(dāng)即決定,他要做了那“黃皮子”,日后的兄弟,就依次排開,分別稱“白”、“柳”、“灰”。

    自此,陳文武便有了黃二爺?shù)拿枴?/br>
    之后不久,麻將館生意越發(fā)慘淡,經(jīng)營不下去了。胡爺正為難要不要干脆把房子賣了,陳文武提議魚市街上有家媳婦兒對老公公不好,總在打罵他。這老頭有手削面手藝,陳文武有次跟他爸吃過,味道了得。不如干脆就把麻將館改了,開家面館,讓那老頭來削面得了。

    胡爺自知陳文武是個能辦事的,便開口就交由他來處理。

    削面老頭正愁找個容身之處,根本沒想過要什么工錢。得知陳文武來意后,二話不說收拾了一點(diǎn)細(xì)軟,就跟他住進(jìn)了面館。沒過多久,面館便營業(yè)了。

    在陳文武的打理下,面館生意相當(dāng)火爆。老頭的兒子媳婦見老頭“出息了”,曾經(jīng)還來鬧過幾次,得知這是黃二爺?shù)牡乇P后便再不敢造次。一家人怕被找麻煩,最后連魚也不賣了,灰溜溜地逃回了老家。

    老頭因此對陳文武更加感恩戴德,將所有精力全放在了面館上。隨著感情增進(jìn),老頭將一身削面絕活連同湯頭的秘方盡數(shù)教給了陳文武,表示日后自己入了土,若他還想要這面館,總也有個手藝。

    陳文武也不矯情,當(dāng)即跪下“咚咚咚”給老頭磕了仨頭,全當(dāng)是拜師。陳文武日后那身精湛的削面功夫便是從這兒來的。

    記得那是天剛剛回暖的時候,老城里突然來了幫外地人,就在魚市街附近開了家酒樓,專門承接那些有錢人的私人聚會。這群人做事很不講究,仗著有些家底兒和人脈,雇了些人專門到臨近的餐館里搞破壞,攪得別人沒法做生意。

    因?yàn)辄S二爺這名號在老城里多少有些震懾作用,惡性競爭一直也沒波及到面館。但陳文武這人歷來好打抱不平,聽聞后二話不說,帶著一群人直接沖進(jìn)酒樓把那兒全砸了。

    砸店這事兒在坊間可謂大快人心,但陳文武卻因此惹上了官司。這家人要求陳文武盡數(shù)賠償他們的損失,不然就把事兒鬧大。

    陳文武自然是大丈夫赤條條一身無牽掛,心說鬧大就鬧大。但胡爺經(jīng)過調(diào)查,得知這幫人來歷不淺,他的意思是這錢他出了,事情能平則平。不然真要是把陳文武給“鬧”進(jìn)去,這大好的青春可就白白葬送了。

    這事兒最后到底是被胡爺出錢給平了,但陳文武吃了癟,心里總也不甘。特別是那家酒樓老板的兒子還有事兒沒事兒來他面前賤嗖嗖晃上兩眼,根本就是□□裸的挑釁。

    于是,在摸清這小子的動向后,陳文武叫上了幾個伙計,準(zhǔn)備趁他周五晚上帶女朋友看完電影出來時給他一悶棍。這伙人樹敵太多,鬼知道是誰打的,到時也讓他們嘗嘗吃癟的滋味兒。

    ……

    周五當(dāng)晚,陳文武從他爸那兒弄清了電影院的排片時間后,就帶了人守在紅星影院外頭守株待兔。

    天一點(diǎn)點(diǎn)的暗下來,影院里傳來sao動,那小子看的夜場電影結(jié)束了。

    “哎呀,這個電影一點(diǎn)也不好看,我都沒看懂呢?!币粋€夾雜著方言味道的聲音惺惺作態(tài)。陳文武暗罵一聲,這小子的眼光真差,好歹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哪兒找了這么路神仙,打遠(yuǎn)一看還以為是茄子成精了。

    “天這么晚了,你讓我一個人回家???遇到壞人怎么辦?嘴上說著對人家好,心里還是怕你老婆?!蹦锹曇衾^續(xù)扭捏著。

    “胡說,那我咋不帶她來看電影呢?再等我?guī)滋欤粶?zhǔn)兒跟她離婚!”

    陳文武暗地里冷哼一聲,還真是意外收獲。

    “二爺,上吧?”

    陳文武擺擺手,雖然那女人一看也不是啥好鳥兒,但冤有頭債有主,今天的賬他只跟酒樓小子算。

    這對男女又打情罵俏了好一會兒,終是分開了。見女人走后,酒樓小子大概是尿急,吹著口哨找了個墻角就尿起來。

    陳文武見四下無人,明白時機(jī)已到,找準(zhǔn)機(jī)會將麻袋猛地往酒店小子頭上一套,而后連人帶麻袋地一并抬到了無人的夾道里。

    “?。。?!我□□們祖宗——!”麻袋里的酒店小子發(fā)出殺豬般地慘叫。

    陳文武冷笑一聲,舉起碗口大的粗木棍就朝麻袋猛夯下去。

    “啊——爹!我錯了!爸爸!”

    深夜無人的夾道里一片昏暗,偶有路人經(jīng)過,見狀也是趕緊溜之大吉。

    聲聲嚎叫刺激的陳文武有些紅了眼。這些人平日里仗著那點(diǎn)破錢和關(guān)系,耀武揚(yáng)威,早就惹了眾怒。如今新仇舊恨夾在一起,所有人都有些上頭。

    “喂,再打可就出人命了?!币粋€溫潤而清亮的聲音響起,不慌不忙。

    正當(dāng)陳文武尋著那聲音朝巷口看去時,恰巧起了一陣風(fēng)。

    席卷著枝頭間白蘭花香的風(fēng)拂過他滴汗的臉,過往著一股清幽的香氣。有一瞬間,他竟以為是那個人身上散發(fā)出的。

    ……蝴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