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張茂蘋會小看她，說明剛剛的一切都是假的，而張茂蘋也沒有過來找，他接到伊總裁的電話，明天去礦山機械。起來打點簡要的行裝，這間寢室讓給王隊長。

    王無王隊長到這里，也是接任張茂蘋的位子，監(jiān)督汪燕總經(jīng)理和整個紫云洞。汪燕知道，王隊長是蘭蕙姐干弟弟，上次開會，他倆談得比較投機，王無把蘭蕙云千秋如何逃出伊府和盤托出，加上兩人年齡差不多，越談越融洽，汪燕對王無頗有好感。

    這次來，王無說：“尋找機會，準備聯(lián)合紫云洞、葡萄園、礦山機械，再向伊萊龍請求一次。目的是：把他趕走，配合商場上的競爭。伊萊龍偷梁換柱勾結(jié)貪官偽造證據(jù)在合同上簽字。暗中養(yǎng)虎、私刑拘留人、劫人，已經(jīng)觸犯了我國刑法?！?/br>
    “是的啊，”汪燕不煩他，和他在一起，她感到心情舒暢，話也隨便說：“我和蘭姐親歷被劫，你也夠壞壞的，還對蘭姐動手動腳。”王隊長臉紅到耳根，說：“別再提這，當時我是二賴子?！蓖粞嗾f：“現(xiàn)在改邪歸正了嗎？嘻嘻?！?/br>
    汪燕是親見他在她胸上救了一把，當時張茂蘋也在，他沒有動手揩她“油”。開這樣的玩笑，也見她對他的親近。汪燕不忌諱這個，和昨夜逃離張茂蘋的襲擊，簡直是兩個人。

    在汪燕的潛意識里，王無正好與茂蘋相反，他敢做敢為，她喜歡這種性格。

    這是在經(jīng)理的辦公室里，直升飛機帶著張茂蘋剛走，王無就來到了這里。汪燕給王無倒了杯一次性紙杯的茶。她是專門留下來迎接他的，待會，她還要去鐫刻上班，她身上穿著草綠迷彩的工作服，是最近統(tǒng)一做的。

    王隊長說：“和他斗、打官司，一者在商場擊敗他，二者在法庭上擊敗他。這要有，經(jīng)濟后盾：一是自己壯大，二是聯(lián)合西北的國風集團公司?！彼孟窈茏孕牛@，汪燕知道一定是蘭蕙姐的想法，但她不煩他，倒喜歡他侃侃而談的樣子，有點男子漢旁若無人的傲樣。

    一個姑娘對一個小伙有好感，她總能找到理由，相反，討厭一個人，也有諸多的理由。

    對他說的，汪燕表示認可，臉上映著霞光般的笑，像菜鳥早上見到了幾條小青蟲，不停翹著尾巴、快意地點頭啄吃。汪燕的手機來了電話的信號，她打開，這是她上任以來，第一次接到山下打來的電話，號碼是伊萊龍總裁的，她叫王隊長坐著等，馬上就來，這里信號不行，她到洞口接。她向洞口走去，就見魚箭站在洞口望著她。

    魚箭和姜淮是和宮云、胡朔倒班的兩個保安。名義也屬經(jīng)理管轄，但他們四個人，稱為伊萊龍家丁更合適些，實際上他們都是伊萊龍的親信和心腹。前面說過：洞口正好一塊巨巖突出去一丈五左右，原來凸凹不平，后被加工成平面，四面按上鐵柵欄，朝南方向按著鐵皮門，門開了，還有向下的鐵梯子，一邊靠峭壁，一邊懸空，兩邊都有鐵欄桿。

    洞中人來打電話或下去，要由保安打開封住洞口的鐵柵欄門，到這巨巖上打電話、開鐵皮門下去。因此，不管誰出去，要通過保安。保安是8—8值班，洞中人有手機，也是不太方便的。汪燕是經(jīng)理，不需要申請，魚箭開了門。汪燕到了巖臺上，聽到手機里的伊萊龍總裁的不老的聲音：“張經(jīng)理，你好！恭喜你榮任我紫云洞經(jīng)理。早餐用了嗎？”

    汪燕說：“我辦公室還有人等我呢，你有指示嗎？伊總裁。”伊總裁說：“你什么時間有空，我想請你吃個飯?！薄芭?，”汪燕對著手機笑道：“謝謝，最近很忙啊，走不開。”

    伊萊龍總裁說：“閑了，給我打電話。還有個事情，yi集團在中國的分公司，準備裁員，你所在的紫云洞也不例外，你告訴手下的員工，紫云洞，要裁去10個員工。

    沒有辦法哦，親愛的，房產(chǎn)、地產(chǎn)走下坡路，收房產(chǎn)稅，墳地稅，石獅子、墳上的石牛羊賣不出去，只好這樣了?！蓖粞嗔⒖套兞四樕骋姳０部粗?，手機里聲音可以隨便聽見，她對著手機嚴肅地說：

    “伊總裁，裁員就裁員，干嗎那么多廢話？你把我裁掉好了，我要離開這兒！什么親愛的，你不能信口雌黃。你不能這樣叫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伊總裁嘿嘿大笑道：“汪經(jīng)理，你何必那樣認真？在我公司，女職工，尤其是白領，我都這樣稱呼，汪經(jīng)理，你不要不識抬舉？你是在我公司，不要這樣孤芳自賞。”汪燕說：“什么抬舉？我不要你抬舉，你把我撤掉好了，我不想當這個經(jīng)理！”

    伊萊龍總裁又嘿嘿笑道：“親愛的，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那里，我就不裁你，下個星期，把裁員名單報上來，三個班長，必須裁掉兩個！”汪燕再不多言，回到洞中，先去找勻二極師傅，三個師傅中，勻師傅和她最談得來。

    勻師傅正在打風槍，她現(xiàn)在鐫刻組，一般情況不會過來，何況站著給他點頭。勻師傅拔了風槍，退下來，摘了眼鏡口罩、摘了火紅色安全帽，拿毛巾擦臉和脖子。

    “勻師傅，告訴你不好的消息，伊總裁打電話來，要求我們裁員！”勻師傅不是太意外的那樣，他臉色平靜、堅毅，而是似乎看透伊萊龍內(nèi)心地說：“我就知道，他不會白白地給我們長260，資本家的心都是黑的，他必須反回來。我們仨再合計合計?！?/br>
    他倆一行走來，風槍鉆探胡胡胡、風鎬的突突突，錘聲的騰達，吸塵器的轟轟轟之聲，煙塵在空氣中漂浮進吸塵器巨大的入口。駿平富正在鏤挖一座青山下兩個水庫間的涵洞，見汪經(jīng)理和一班長走來，料有事，停止鏤挖，他坐在四腳長細的較高的方凳上。

    勻師傅說：“老駿，老板要裁員哪?！彬E平富師傅說：“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誰叫我們在他的洞里打工？拿260的時候高興，走的時候也別哭！”

    駿師傅低頭想了想，搖搖頭，長嘆一聲說：“除了我們?nèi)齻€，其他按工齡，最短的10個工齡走，這樣最合理，挨到誰就是誰。”勻師傅擺一下手說：“你這是一家之言，我們還要討論。你平時豪情壯志，吟詩賦事，真有事了就這熊樣？挨到你怎么樣？”駿平富聽了，對不上號，心里疑惑，說；“不這樣，我聽聽你的好辦法？”

    勻師傅說：“大家討論，我認為你的辦法不妥！”他們?nèi)齻€，就再往前走，到了三班成型組，杜三橫正在雕琢一只石獅子的眼睛，見他們仨走來，也放下鐵啄子，“別干了，去她辦公室開會去，”勻師傅對杜三橫說：“老板來電話，要裁員。這個星期六上報名單！”

    杜三橫說：“老板又在出壞主意，報復啊，我們要他高空作業(yè)費、保健費了。”

    勻二極師傅說：“這你就看透他的本性了，他當老板的，讓你們工人說了算，顯得他太無能，裁員，就是明打明的報復，讓你們狗咬狗，互相仇視，老板這一招狠毒??！”他們四個人，邊說邊走向經(jīng)理辦公室，在辦公室等汪燕的王隊長，這時走到大門外。

    汪燕對那三個班長，示意門外看著他們的王無說：“他是王隊長，代替張經(jīng)理，來紫云洞監(jiān)督?！比齻€班長只是表面敷衍一下，笑一笑而已，王隊長并沒有也跟進辦公室，他把汪燕叫到一邊，悄悄地說：“我不參加這個會，你暫時不讓他們知道我們的關系?！?/br>
    汪燕點頭“嗯”了一聲，王隊長去洞口，檢查保安值班。他們四人就在經(jīng)理辦公室開會，其他三個人有意排擠新來的“總監(jiān)”，也不問“他為什么不來，”這就是工人與領導的根本對立，他們?nèi)齻€，還是班長，班長是兵頭將未，比較接近總監(jiān)的。

    打鎬的工人，心里對經(jīng)理、總監(jiān)，又是另外一種想法，說經(jīng)理、總監(jiān)好的，沒有。四個人坐定之后，汪燕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紙杯的鐵觀音，妙的是：紙杯上有畫，就是紫衣觀音菩薩一手持凈瓶、一手揚柳枝，腳踩蓮花在大海之上。

    勻二極師傅說：“我不想看到我們工人之間的內(nèi)斗，我認為我們?nèi)藥ь^下來回鄉(xiāng)！”

    駿平富說：“不對，要不論工齡，要不論干活好壞，干活好的留下！”

    杜三橫說：“誰好誰壞說不清，人家也不服，我們不學國營企業(yè)的下崗，那種下崗，工人與工人之間，結(jié)下了深仇大恨，這正是貪官污吏所希望的，我認為，我們仨帶頭裁下來，比較合理，班長帶頭，在這事上，也要帶頭，汪經(jīng)理，你說呢？”

    汪燕說：“誰下來，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想看到我們工人之間的仇視、爭斗、互相拆臺，這正是老板想看到的，貪官污吏所希望的，杜師傅，杜老師，你是給我們上課的，在這個事上，我們不能團結(jié)一致？最好的辦法，就是誰也不被裁掉，這要大家擔風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