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叫不行，張茂蘋就派了三個保安，去叫那三個人，說是：“熊經理邀請你談話?！睆埫O特別吩咐，表情一定要和顏悅色，不許粗暴。而三個人，異口同行動，誰也不來，張茂蘋再沒有別的辦法，自己親自去叫，他想更不會來。這時，有人在大門口喊：“民警來了?！?/br>
    張茂蘋如找到了推脫責任的救星。不把保安放在眼里，你敢不把公安放在眼里？量你們不敢。秦漢鄉(xiāng)派出所來了兩輛小車、一輛面包車，直接開到勝發(fā)車間。面包警車坐了10幾個警察，小車里坐著所長、副所長。警察們們真的訓練有素，下來之后各自散開，車間門口站了兩個，廠大門口已經站了兩個。付續(xù)所長下車來，張茂蘋和經理上去握手。

    付續(xù)一臉嚴肅，他是某公安大學畢業(yè)的，工人，在他眼里是一群烏合之眾，其地位在撿垃圾的之后，撿垃圾的，自建垃圾場成老板，發(fā)財在上海買樓房，而工人，白手起家在上海買房，他沒有聽說過有誰？而敢起來鬧事！他問：“誰帶頭的？躲在哪里？”

    張茂蘋說：“有三個人，他們都在崗位上?！备独m(xù)說：“你把我領過去，吃了豹子膽啦，這時候敢停工鬧事，擾亂社會治安?！睆埫O笑道：“所長說得對，這些人應該抓起來！”不過，他連打了兩個嗝，全身汗毛豎起來，感覺這話是信口雌黃。

    把他領去向欣美那里，左拐右彎，穿過雜草叢生的草地時，有兩只黒鹮在構樹枝葉間鳴叫，他想：“這里也可開個車間，老外不知道珍惜地皮，就這地皮也可買兩個錢，他錢財太多了，開始浪費！”向欣美坐在她的崗位上，鐵殼架子車在前面地上待著，她坐在一個廢軸承座上的木板上，看她女兒看的一本格林通話小人書《不萊梅的樂隊》。

    她看見付續(xù)公安帶著幾個人過來，也不站起，只當沒有看見，頭也不抬，只管看小人書。付續(xù)所長到了她跟前，張茂蘋說；“他是秦漢派出所所長，你跟他走一趟！”向欣美站起來，她只有30歲，是個經得起復眼的小媳婦，越看漂亮。她看著張茂蘋說：“我為啥要跟他走？”

    付續(xù)所長說；“你帶頭停工鬧事，是不是？”二嫂向欣美說：“我沒有帶頭，工人們自己停的?！睆埫秸f：“你沒有帶頭？那為什么在會上為他們說話？”向欣美說：“這是明擺著的，你們裁員就是為上次請求書的事，是老板報復，我就是要為工人說話，怎么啦！”

    付續(xù)所長對她說：“那你上派出所去說去。走。”二嫂向欣美說：“你憑什么讓我去派出所？我沒有犯法，工人停工，是他們自愿的，我沒有動員他們。”向欣美覷著所長說：“你有本事把他們都帶走！盯著我干嗎？”付續(xù)所長說：“憑你說話，就知道煽動他們鬧事?！彼仡^對后邊跟著的民警說：“把她帶到派出所問話?！?/br>
    后邊的民警叫向欣美，“走…”，“住手?！币粋€宏亮的的聲音說：“你們無法無天，她是一個女共產黨員，一個在礦山機械打掃廁所的女人，你們也敢？把你們鏡子里先照一照！”走過來的，是望天曉和老河，張茂蘋一下就想到車間標語是他倆掛的，是自己智商不夠，沒有想到。“望天曉，黃河，這車間標語是不是你倆掛的？”

    望天曉說：“誰掛的，天看得見，我們不知道。”付續(xù)所長仿佛沒有看見他倆似的，對二嫂向欣美說：“快走，誰也不行！”二嫂橫眉冷眼說：“你沒有權力叫我去派出所，我為工人說話，沒有錯！反對裁員，反對老板裁員報復，要求暑天有高溫費，要求增加工資！”

    所長身后是一個今年上班的小民警，手里閃亮著不銹鋼手銬，“你敢，”二嫂對付續(xù)所長說；“你銬我試一試，你別想在秦漢派出所待，我和你沒完！”

    “快點！”所長回頭對小民警說：“三人就是團伙，他們是全廠，你還楞著干什么？”望天曉師傅說：“我跟你們去，和她沒有關系?！备独m(xù)所長問；“全廠停工，是你領導的？”

    望天曉師傅說：“是他們自發(fā)的，不過，我對工人說過剛才向欣美說過的話：反對裁員…要求增加工資！我覺得沒有錯，停工，沒有擾亂社會治安，法律允許，是向老板提出警告，口說無憑，才打出標語，是給老板看到，我到派出所和你們說明白。”

    付續(xù)所長看著望天曉，這時黃河也說；“要問話，就問我，沒有向欣美的事，她是掃廁所、掃鐵沫的，機床停工，與她的確沒有關系！我也跟你們去，說明白。”沒有想到，礦山機械的工人這么團結，直到現在，他們沒有一個人開動機床，付續(xù)所長不得不考慮下臺階。

    “那么，”付續(xù)所長說：“你倆跟我派出所去備案，講明白?！倍┫蛐烂捞鞎源蟾缯f：“大哥，你不要去，大伙的事，大伙承擔…”兩人跟著向藍光車間走，過雜草荒地時，前面站著一群黑不溜秋的電焊工，孔林海站在最前面，他對付續(xù)所長說：“把他倆放了，我跟你們去?！备独m(xù)所長態(tài)度歷來強硬，高人一等，年青的孔林海，他不放在眼里。

    所長不給好臉，他虎著眼睛說：“你算什么？他倆的事，有我們派出所處理，你攔道干什么？”孔林海說：“大家的事，大家擔著，我們和你一塊去?！备独m(xù)所長判斷這個年青人過來找茬子，他們人比民警多幾個，但他不怕，誰見過民警怕百姓的？就叫身后小民警辛生和老警察老警察老猛：“把他銬了，他們攔道，妨礙公務，先銬他！”

    “誰敢銬他，我就砸誰？”孔懷祖在這幫電焊工最后面，這些黑泥鰍閃開一條道，今天碰到鬼了，在礦山機械碰到的事情，付續(xù)所長想都想不到，他是80年出生的，對我們工人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根本不了解，他的強硬、獨斷、小覷，完全出于他的自負、對歷史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