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見(6)
“姑娘,該起了?!毙√艺驹谖萃獾吐曊f道。 陸欣然這些日子休息的不好,難得昨日睡的早一些,小桃便沒有留在內(nèi)室,且特意讓她多睡了一會才來叫醒。 低頭等了片刻,也不見屋里有任何的聲音,小桃便又等了一會。 姑娘這段日子屬實有些忙碌,難得能多休息一會。小桃如是想著,便轉(zhuǎn)身離開門口吩咐小廚房去準備早飯了。 而此時應(yīng)該在室內(nèi)安睡的陸欣然卻根本不在房間里。 下半夜的時候,陸欣然覺得有些口渴,剛想起身倒水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對。原本身下應(yīng)該是舒適軟綿的床榻,此時卻是顛簸的硬板,轆轆的車輪聲也在在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發(fā)生的情況。 陸欣然試著動了動,發(fā)現(xiàn)渾身沒有力氣,便是手指也只能微微的動幾下,便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藥,索性也就不掙扎了。認命的躺在了馬車上,眼睛盯著車頂?shù)暮谏薏肌?/br> 自從重活一次以來,她似乎就跟綁票這件事脫不開關(guān)系了。 小的時候被那個表姨……叫什么來著…… 陸欣然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都想不起來那個女人的名字了。原來已經(jīng)回來了這么久了嗎? 恍然之間,陸欣然覺得有些恍惚。在這個深夜,原本該在榻上安睡的她卻被不知道是誰的人綁架了,而她不但不覺得驚慌,竟然又心情躺在這里回憶人生。 陸欣然不禁有些自嘲。 到底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就是比那些第一次被綁架的新受害者們淡定沉穩(wěn)多了。 陸欣然躺在馬車上,也不知道綁她的人用的是什么藥,藥效還挺長久。時間好像已經(jīng)過了很久,但是她依然不覺得自己身上有力氣。 身下馬車車輪的滾動聲是她能感受到的唯一來自外界的知覺。車廂內(nèi)里黑漆漆的,被包裹的密不透風(fēng)。陸欣然笑了笑,還防范的挺嚴實。 這些年她在外面行走,自然也遇到很多危險的狀況,為了防止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狀況,早就在身上留下了便于追蹤的藥物,可以留下淡淡的便于獵犬追蹤到的味道,然而此時密不透風(fēng)的車廂卻讓陸欣然明白還是趁早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欣然發(fā)覺馬車停了下來,心知對方是要轉(zhuǎn)移她了,剛想著趁機能留下幾分蹤跡就聽到馬車里傳來一陣細微的吹氣聲。隨即便覺得有些昏沉。 居然先下藥!要不要這么謹慎,她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陸欣然還來不及在心里怒罵對手太狡猾,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漆黑的馬車依舊密閉了一刻鐘,直到外面的人確定里面的人已經(jīng)徹底昏迷之后方才打開車門,一雙異常蒼白的手將陸欣然抱了出去,夾雜著幾聲發(fā)音生硬怪異的漢語:“小心,主上要求她完好。” 小桃從來沒想到她會面臨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 門窗完好的情況下,她家姑娘就好端端的消失了。 作為跟了陸欣然多年的丫頭,現(xiàn)在的小桃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被陸欣然和翠喜護著的小丫頭了。尤其是自從翠喜離開去替陸明蕭尋藥開始,小桃便自覺的承擔(dān)起了陸欣然身邊一等大丫頭的職責(zé)。 短暫的慌亂過后,小桃站在房門口,聲音雖然發(fā)顫卻依舊強自鎮(zhèn)定:“我知道王爺在姑娘身邊留了人手,無論是誰,請你現(xiàn)在立刻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院子里的人已經(jīng)被小桃遣到了門外,院子里此時只有她一個人。 小桃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里越發(fā)顯得清脆。 過了好一會,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才輕飄飄的出現(xiàn)在了小桃的面前。 “姑娘不見了,這個消息絕不能外傳?!毙√胰讨蹨I說道:“此時不是追責(zé)的時候,況且求饒的話你們也只能去跟你們自己的主子說,我只知道姑娘不見了。你們要立刻把消息送到我家少將軍和王爺?shù)拿媲?。?/br> “若是,若是走漏了半點風(fēng)聲,不需要你們王爺動手,我陸家定不會輕易放過?!惫媚镎f過,每逢大事有靜氣才能于亂中取得一絲線索和生機。 定王在姑娘身邊留有人手的事情其實她們早就知道了,只是對方是出于善意,況且姑娘顯然也是對定王有意的,便也沒有理會這事。 雙方都保持著彼此心知肚明的狀態(tài)。只是此時陸欣然失蹤,小桃的態(tài)度就很難和緩了。別說是這幾個暗衛(wèi),就算此時站在她面前的是初一,她都能毫不留情的破口大罵。 派來保護的精銳護衛(wèi)連人是什么時候丟的都不知道,小桃第一次覺得自己過往是否對于定王殿下多了一些不理智的濾鏡。 那人是跟在封宸和初一身邊多年的暗衛(wèi)了,不然也不能被派來保護陸欣然。自然知道封宸有多看重陸欣然,此時聽說人居然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不見了,頓時吃了一驚。此時聽到小桃的安排也不多話,沉默行禮,然后再度消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姑娘失蹤的事情絕對不能走漏半絲風(fēng)聲! 小桃的臉色越發(fā)的冷了幾分,倒是有了那么一點陸欣然發(fā)怒時的姿態(tài)。 姑娘這么多年往來軍中,已經(jīng)讓京城那群閑的沒事整日只知道嚼舌頭的女人們多了許多談資了,若是再讓她們知道姑娘失蹤,還不知要說些什么不堪入耳話出來惡心人。 小桃擦了擦眼角的淚,揚聲吩咐管家將府中軍士叫來。 此處乃是陸家的府邸,府上的軍士都是跟隨陸家多家的人手,對于陸家的忠心自然無需質(zhì)疑。而且當(dāng)年陸明蕭出事之后,陸欣然跟陸蕭白回來之后幾經(jīng)整頓,此時府中的人手盡是可信的。 昨夜姑娘失蹤,對方居然能躲過府中巡邏的家將和定王留下的護衛(wèi)的巡查將人悄無聲息的帶走,府中的人真的完全的可信嗎,小桃目光轉(zhuǎn)冷。 “姑娘昨夜受了風(fēng)寒,需得臥床休息,任何人不得喧囂擾了姑娘清凈。”小桃頭腦清晰的的吩咐道:“讓小廚房時刻備著那幾樣姑娘愛吃的甜品,待姑娘起了也方便食用?!?/br> 小桃跟在陸欣然身邊許多年了,早就是眾人皆知的一等大丫頭,平日里雖然笑模笑樣的好說話的樣子,但是此時板起了臉竟然也讓許多人低下了頭,不敢直視。 陸蕭白接到封宸送過來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緊緊的皺起了眉,臉色覆蓋著厚厚的一層冰霜:“jiejie不見了!” 封宸迎著陸蕭白不滿的目光,不閃不避的大大方方點頭應(yīng)道:“是我手下無能,竟然沒有任何的察覺,還是陸姑娘的婢女小桃發(fā)現(xiàn)的?!?/br> 陸蕭白差點氣笑了。 什么叫他手下無能。 合著他覺得他一個外男在別人家未出閣的姑娘的身邊安排暗衛(wèi)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不成! 陸蕭白諷刺的說道:“陸某竟不知道陸家居然連護衛(wèi)自家主人的能力都沒有,還要勞煩王爺為這事cao心擔(dān)憂,實在是勞煩王爺?shù)胗浟?。?/br> 封宸好脾氣的笑了笑,臉上帶著謙虛的表情:“少將軍客氣了,不過是本王應(yīng)該做的事罷了,當(dāng)不得一聲謝的!” 陸蕭白死死盯了封宸好半天,妄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半點跟內(nèi)疚,心虛,愧疚等有關(guān)系的情緒來,然而最終還是失敗了。 封宸始終一副云淡風(fēng)輕,風(fēng)光霽月的模樣,絲毫沒有出現(xiàn)半分陸蕭白想要看到的表情和情緒。 陸蕭白無語的收回了目光,想起了jiejie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定王殿下,你贏了! 將軍中的事情交給副將之后,陸蕭白帶著人火速趕回了豐城。聽說是陸欣然病了,軍中的人對于陸蕭白要回城的消息也沒有感到什么意外,所有人都知道陸家姐弟感情有多深厚,尤其是現(xiàn)在陸大將軍依舊昏迷不醒,在邊關(guān)一直是這姐弟兩人相互扶持。此時聽說jiejie病了,弟弟怎么可能還在這里呆得住。 回到府中的時候,見到府中內(nèi)外皆是一副鎮(zhèn)定的模樣便知道陸欣然失蹤的消息并未傳開,陸蕭白的臉色方才和緩了一些。 看來jiejie身邊的那個胖丫頭還不是只知道吃的。 直到見了陸蕭白,小桃一直緊繃著的心神才徹底的放松了下來,揮退了院中伺候的人,將陸蕭白和封宸兩個人迎進了內(nèi)室,小桃強忍著眼淚,聲音發(fā)顫的說著從昨天晚上到發(fā)現(xiàn)陸欣然失蹤這段時間的情況。 陸蕭白瞪了封宸一眼,對于他厚著臉皮跟進女子閨房的行為表示了十足的不滿和鄙夷,然而卻發(fā)現(xiàn)封宸絲毫不在意,又無趣的收回了目光。 “昨夜到現(xiàn)在真的沒有任何的異常嗎?”小桃說完話之后,封宸緊跟著又問了一句:“你再仔細回憶一下?!?/br> 被封宸這么一說,小桃慢慢的冷靜了下來,仔細回憶著昨天晚間的事情,待想到一件事的時候,頓時有些猶豫。 “你想到什么了!”封宸一眼看出小桃有些猶豫了,連忙追問道。 小桃猶豫著說道:“昨天晚上用過晚飯,姑娘說有些累了想要早點休息,這本沒什么,但是后來我來給姑娘送桃子蜜的時候,姑娘卻沒喝,說是累了便不想喝了。” “但是這幾年姑娘睡前總是要喝點桃子蜜的,尤其是到了邊關(guān)之后,因著這邊氣候干燥,更是每天都要喝一些的。”小桃繼續(xù)回憶:“而且……姑娘那時候的聲音好像有些乖,有些悶悶的?!?/br> 陸蕭白和封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希翼。 當(dāng)天下午,陸家便關(guān)了大門,說是府中惡奴欺負主子年少,竟然偷了府中貴重的東西跑了,現(xiàn)下要嚴加檢查,看看是否還有同伙存在府中。 陸明蕭夫婦離開許久,城中的人都知道府中確實只剩下陸欣然姐弟二人,因此聽到這個理由也并沒有什么驚訝,反倒是多了幾分唏噓,感嘆兩個孩子頂著門戶過日子有多不容易。 “按照目前的線索推斷,陸姑娘應(yīng)該是昨日晚飯之后便被人擄走了,但是今日柳公子在城外遇襲,卻不知道與這件事是否是有所關(guān)聯(lián),少將軍,還望多加小心?!?/br> 封宸的臉色有些凝重。 這幾件事情湊在一起實在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解釋的通的。陸欣然的安危自然是當(dāng)前最重要的事情,但是陸蕭白也同樣是陸欣然放在心頭上的人物,若是有個什么意外,只怕那丫頭也還是要傷心的。 陸蕭白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我省得,邊關(guān)這段日子總是不太平,我心里已經(jīng)有所準備了,卻沒想到竟是jiejie這邊出了事情?!?/br> 封宸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罵道:“收起你那點子小心眼,我若是在意那些虛名的人,早在你jiejie第一次收留我這個身份不明,身受重傷的外男的時候就離她遠遠的了?!?/br> 陸蕭白嘿嘿笑了幾聲,沒再說話。臉上雖然有些訕訕,卻也絲毫不覺理虧。這世道對女子本就太多的惡意和要求,若是這個定王因著jiejie失蹤這事心里就有了什么想法,這有些事情也就沒有再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 陸家的家財還是足夠jiejie錦衣玉食一輩子的。 罵歸罵,封宸卻也沒真的生氣,繼續(xù)說道:“京中傳來消息,我那個皇兄這幾日竟然加大了丹藥的服食量,不知道是我哪個好侄子動的手,老三這個時候離京雖然看上去無辜,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這么多事情同時發(fā)作顯然不正常,你萬事都要審慎,切不可冒進沖動?!?/br> 陸蕭白點了點頭。 圣武帝這幾年沉迷煉丹成仙,吃丹藥跟吃糖球一樣,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現(xiàn)在從一天一粒糖到一天一袋糖也是正常cao作,倒也不覺得有什么意外的。 陸蕭白知道皇帝的幾個兒子已經(jīng)掐成了烏眼雞,也沒心情參合進這些破爛事里,只是很不爽這些人算計來算計去居然把他jiejie牽扯進去了。 這就很不開心了! 封修然快到豐城的時候,被白先生的手下攔住了去路。 “白先生給我?guī)Я硕Y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