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陸一莫名其妙。

    “沒。我就是試試你稚嫩的雙肩適不適合挑起建設社會主義的重擔?！崩罟窙]糾結(jié)出格所以然，給陸一肩上撣撣灰，“咱們走吧。”

    陸一試圖在李狗的表情里找到些線索。

    “你老盯著我干嘛？小爺帥到移不開眼？”李狗松開手，不自在地問。

    陸一一腳踢到李狗的小腿，說：“就是看看你隱形的臉皮在哪里，怎么這么厚?！彼堕_自己的書包，拎出兩瓶酒，說：“多了，我看挺貴的，沒舍得扔，一人一瓶？”

    “當街酗酒?。俊?/br>
    “糟糕，沒有開瓶器?！标懸话脨赖?。

    李非珉湊過去看一眼瓶口，表示這種瓶蓋根本用不到開瓶器那么講究的東西，磕著自己的虎牙就把瓶蓋給咬了：“還挺結(jié)實。”李非珉齜牙一笑，把開好的酒瓶遞過去。

    他們買的是果酒，十幾度，酒精味不算嗆。李非珉跟陸一勾肩搭背，沿著小路走。這款果酒喝起來跟果汁似的甜，其實后勁特別足。陸一建議李非珉別喝那么猛時，萬萬沒想到，李非珉會在第二天下午犯迷糊。

    這天是十六班的體育課，要進行部分體育測試。陸一和李非珉分到的那組先開始測扔鉛球。

    “鉛球放在鎖骨內(nèi)端上方，緊貼頸部…”體育老師演示著。

    李非珉在自己鎖骨那比劃著，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一戳前面的陸一：“哪塊算鎖骨啊？我一摸感覺我全是骨頭?！?/br>
    陸一伸手在李非珉身上點了點：“就這片，你把鉛球架在這好出力就行?！?/br>
    “扔鉛球這種運動也太傻了吧?！崩罘晴氡г拐f，“完全不能展現(xiàn)美男子的英姿?！?/br>
    “你就慶幸吧，你那三腳貓的投籃功夫，更白瞎?！标懸恍÷暤?。

    “但我跑得快啊?！崩罘晴肟匆谎圻h處的沙坑，說：“爸爸待會給你跳個遠看看?！?/br>
    “你這算才藝展示？”

    “比不比？”李狗一抬下巴。

    這句話他跟陸一當同桌之后常說。比誰作業(yè)做得快，比誰去食堂打的rou多，比撒尿時間長，最無聊的時候比過誰先被老師喊到…比賽項目的豐富多彩令人汗顏。陸一幾乎立刻應戰(zhàn)。

    兩個人登記完扔鉛球的成績，就溜達到沙坑。

    “你先跳。”李非珉說，“我怕我跳完你沒信心?！?/br>
    “放屁吧你?！标懸换顒踊顒邮帜_，在三級跳賽道的起點就位，深呼一口氣，一陣風似的沖出去，在起跳板上騰空一躍，連跳三步，穩(wěn)穩(wěn)落在沙坑里。

    少年轉(zhuǎn)身對著遠方揮手，運動服下擺揚起來，露出好看的腰線：“該你了！”

    李狗有點傻眼。他忽然有一點不好意思似的低下頭，眼一閉，心一橫沖出去。健步如飛，起跳板上爆發(fā)力也足夠，步子邁得大而穩(wěn)。李非珉心想：“爸爸要贏了！”

    然而跳進沙坑的瞬間他看到陸一在陽光下微微瞇著眼，忽然左腳踩到右腳把自己絆住了。他落下的地方與陸一極近，沒來得及換個方向，就連帶著把陸一壓倒了，最后關(guān)頭只來及把手掌伸出去護住陸一后腦勺。

    沙坑里除了細沙還有砂礫，李非珉感覺到指關(guān)節(jié)有點疼。他半撐在陸一身上，唬得神都飛了。

    “你沒事吧？”陸一問。

    “沒，就是把自己絆住了?！?/br>
    “什么鬼？”陸一笑，一把推開李非珉，坐起來。他頭發(fā)上還是沾了一點沙子，這會用手指清理著，“怎么就絆住了？”

    李非珉還僵在原地。

    壓倒陸一的瞬間，少年柔軟堅韌的身體，詫異而帶著笑的眼神揮之不去，讓他渾身有點難受。他扭過身，在摔倒的疼痛緩解后，面對著下身體莫名精神的尷尬。他有點遮掩地屈腿坐著，認真道：“可能是醉了，就絆住了?！?/br>
    陸一站起身，走開兩步拍拍手掌上的沙，問：“什么醉了？你喝酒了？”

    “昨天喝的，不是說后勁足嗎？”

    陸一笑得喘不過氣：“你當誰傻逼？昨天的酒你今天犯后勁？”然后他愣住了，問：“你手指那是出血了嗎？”

    摔倒是電光火石一瞬間，陸一從胳膊肘到屁股都結(jié)結(jié)實實摔在沙坑里，根本沒來得及體會后腦勺接受的不經(jīng)意的溫柔。

    “按到小石子了?！崩罘晴氪诡^喪氣地站起身，也不邀功解釋，“我去沖沖就好?！彼瓦@么一直很喪地上完體育課，回到教室，敷衍掉了眼保健cao。陸一還以為是體育課之后發(fā)的早上單詞測驗成績讓李非珉心情不好——李狗錯了不少，所以也沒有深究。

    晚自習前，地中海把李非珉和陸一叫到教室外走廊，問：“你們倆節(jié)目想好沒？別的班都開始上報了。”

    陸一立刻先給李狗斷后路，說：“我們決定不唱歌。其他還沒想?！?/br>
    地中海點頭：“不唱也行，唱歌節(jié)目太多了?！?/br>
    李非珉一直低著頭，腳尖碾著地上一張廢紙。

    “李非珉，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稍微…有點…小情緒?！崩罘晴氩辉敢舛嗾f，一句話略過，“青春期都這樣。”

    地中海教了李非珉兩年，寒暑假又跟著李非珉集訓，彼此非常熟悉，從來不知道李非珉還會有小情緒，當時就笑出聲：“呀，孩子長大了?！?/br>
    陸一還以為李非珉是因為英語成績呢，接茬說：“李非珉是發(fā)現(xiàn)自己英語成績當不了帶路黨，在憂愁呢?！?/br>
    李非珉忽然非常幽怨地看了陸一一眼，一副你根本不懂我的苦相，又喪氣地轉(zhuǎn)回去。

    “小測驗算什么事？”地中海樂了，“不過你虎頭蛇尾的毛病是要改?！?/br>
    “你們倆都樂什么?。俊崩罘晴氩桓吲d道，“全在笑！”

    “行了，去上晚自習吧，節(jié)目想好了早點告訴我。”

    陸一正準備回去，聽見李非珉說：“想好了。這會想的?！?/br>
    “什么？”

    “我跟陸一說相聲去?！崩罘晴霐D出一張笑臉，“您不是覺得好笑嗎？”

    地中海一個沒憋住笑了，邊往辦公室走邊說：“那就相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