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見浮生不若夢_分節(jié)閱讀_23
我正惘然,已有人強硬拖住我手臂,將我塞進車里。揉著被抓疼的肘臂,我苦笑:“江總,你可以先下命令,我自會聽。” 江上天沒有說話,點火,發(fā)動,車平穩(wěn)疾速地在黑夜里駛了出去,這才淡淡地在後視鏡里看了我一眼:“我命令過你不要叫我江總?!?/br> 他一定忘了,他還曾命令過我不要在他面前出現(xiàn)。不過這話現(xiàn)在說來,未免象小孩拌嘴。我嘆了口氣,不欲和他在這上面糾纏:“是,我知道了,老板?!?/br> 沈寂了片刻。 開車的男人啪地一聲,點著了根煙,又扔了包給我:“浮生,你是披著羊皮的刺蝟,溫順下面,總藏著鋒銳。” “如果我是女人,這種情況通常可比作玫瑰?!蔽乙颤c起根煙,深吸了口,又吐出,聽見空氣過濾器開始工作,“其實我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失敗者而已,你若還想發(fā)現(xiàn)別的什麼,只怕是要大大失望?!?/br> 江上天不置可否,轉(zhuǎn)了個彎,將車駛?cè)胂蛏闲械纳降馈_@不是往藍夜的路,倒象是通往某個高級住宅區(qū)。想必是江上天的住處。 “那個人跟你有什麼關(guān)系?”江上天平靜的聲音下似是壓抑住某種怒氣。 “誰?”我明知故問。 江上天深深在鏡內(nèi)看了我一眼,一句話也不再多說。 車內(nèi)異常的安靜。安靜到我能清楚地聽見汽車各大部件運轉(zhuǎn)的嗡嗡聲。我心中突然有些愧疚。別人只是想幫你,你卻做得象他要來殺你。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深夜的寂靜里格外清晰,江上天看我一眼:“你的?!?/br> 我一怔,手機我雖有,卻極少用,莫怪連鈴聲也不熟悉。匆匆掏出手機,果然是我的,來電號碼卻不認識,自忖我認識的朋友五個手指可數(shù)完,這三更半夜的,誰又來找我有事。 還是按下鍵,我“喂”了一聲,對方卻不再有任何回音,話機中只剩下電流的絲絲聲。 “打錯電話。”我關(guān)機。主動向江上天報備。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巨響,自車下發(fā)出,隨即車身一震,停了下來。 我愣愣看向江上天,江上天皺了皺眉:“我下去看看,你別動?!?/br> 見江上天的手就要觸及車門,我突然拉住他。江上天回過頭,眼神中寫著詢問。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br> 江上天笑了起來,神情里有一絲欣然:“怎麼,這麼快就舍不得我了?” 這自作多情的混蛋。我什麼也沒說,一腳將他從正緩緩打開的車門里踢了出去,動作之果斷利落,相信就算他這空手道高手也要叫一聲好。 耳聽這男人在車外不住抱怨什麼過河拆橋,落井下石,我的唇邊微微漾出一絲笑意,待看到手機時,卻又笑不出來。 但愿只是個巧合。 深秋的夜里,月色清寒,樹木蒼郁,寒蛩幽幽在石縫里發(fā)出鳴響。 能在這樣優(yōu)美的山居夜景里漫步,實在應(yīng)是賞心悅目,人生一大快事。 如果路不要那麼遠,手不要被人強握得這麼緊,那就更是完美之極。我嘆了口氣,看向身邊的男子:“還有多久才能到?” 事實上,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雙腿又酸又重,就算我想裝出神行俠的威風模樣來都不可得。身側(cè)這男子明明和我一般的走,卻仍是精神奕奕,眼睛閃亮,真不知同為人類,倒底相差在哪里。 “就快到了。怎麼,你走不動了?”江上天的唇邊彎起一縷戲謔,“要不要我背你?” 我差點沒吐,懶得看他:“先生,這里并非高老莊,要找高小姐請到前面。還有,你既這麼有力氣,何不大喊幾聲救命,或許能引來好心人?!?/br> 江上天只是笑,神情頗為愉悅,我諷了他也不生氣。他當真是變了,我暗忖著初見他時的模樣,換作以前那個高傲冷漠的江上天,必不容旁人挑戰(zhàn)他的威嚴。 “想什麼呢,生?” 低沈磁性的嗓音將我從胡思亂想中喚醒,這男人當真是極品,連平常說話的聲音都自然帶出一股魅惑,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愧疚。這樣意氣風發(fā),前程大好的男子,不該被我拖進這場渾水。 “你……為什麼不再問我了?”我目注著天邊漸柔和的云彩。 沒頭沒尾的話,江上天卻聽得懂。抓住我的手緊了一緊:“我不想逼你。何況,”一笑如許自信,“你不說,我自會去查,不會太難的?!?/br> 他在試圖保護我。而我卻連對他下手的人是誰都不肯告訴他。 我突然不再很抗拒說多一些。 “那杯酒的名字,翻成中文,叫做復仇的傷感和美麗。是格雷的最愛。”我垂下眼眸,“格雷就是我的弟弟。他高傲,有一些潔癖,性子極端,絕對容不了別人的背叛,尤其是他所信任的人?!?/br> 江上天靜靜地看著我:“所以,就算你已經(jīng)出逃多年,一無所有,他也不肯放過你?” 是這樣吧。應(yīng)該……就是這樣。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 “這次來的就是他嗎?送酒給你,還在我們車上放微型炸彈,引爆車胎,以示警告?” “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或許是他,或許是他派出的人?!蔽铱酀匦Γ案窭讏?zhí)掌家族生意,理應(yīng)沒空親來亞洲才對。不過,誰又知呢,象我這種家族的恥辱和敗類,是絕不能容許存在世上,為古老的家族名聲抹黑的。他前來親手捉我,那也是族長理應(yīng)所為。” “不要這麼快給自已判刑。”江上天眉宇緊皺,聲音也有些冷然,“奪位有什麼稀罕的,皇帝尚且要輪流來坐坐,一個家族又算得了什麼。是男人,有點野心又怎樣。” “沒怎樣。”我一嘆,“只不過我敗了而已。這是最重要的事實。今晚遇到的這些,不是格雷的警告,只是他的通知。他要告訴我,我的噩夢來了。格雷也是一只貓呢,”我轉(zhuǎn)過頭凝視身側(cè)男人,露出一絲微笑,“和你這只貓不同,你最多不過要見我潦倒,捉弄我取樂,他卻是想真真正正地拆解我入腹……不過,不管你們誰能成功,我這只老鼠,卻是死定了的。” 江上天看著我,緩緩搖頭:“你錯了?!?/br> 我眉一揚,有些訝異:“哦?” 下一瞬間身子驀地被摟入某個懷抱,一個溫熱的聲音帶著笑,在我耳邊低語:“我這只貓,也是想將你這只老鼠,吃下肚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