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dú)有偶_分節(jié)閱讀_21
接著他又說了句什么,梁厲只能聽到“逮蘇”兩個字的發(fā)音,再就是又一句“哈咯”,這才把電話掛了。 一個電話的工夫,身上的水漬已經(jīng)涼透了,風(fēng)覆上皮膚,只留下颼颼的涼意。梁厲扯過被子,蓋到腰上,對轉(zhuǎn)過身來的詹之行說笑:“‘逮蘇’是什么?” 詹之行一愣,說:“豆沙?!?/br> “你好好問你媽豆沙干嘛?” “你不是說我媽做的糖粥好吃嗎?!?/br> 梁厲默然無聲的瞬間,詹之行已經(jīng)在床上躺了下來,他湊到他的身邊,襯衫貼著赤裸的皮膚,帶來點(diǎn)粗礪的不自然,但又奇妙地很親密,很暖。詹之行翻了個身,看著也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己的梁厲,聲調(diào)平靜,聲音卻有點(diǎn)緊:“搬回來好不好?” 望了幾眼那分明滿含渴望和懇切之意的男人,梁厲笑了一下,刮了刮詹之行的鼻梁:“不好。” 第22章 “過來?!?/br> 和說話人聲音里飽含的渴望相比,聽話的一方顯然冷淡得過了頭。話語聲明明已經(jīng)在空氣里消失很久了,他卻還是站在床腳,一動也不動。 另半邊床鋪上始終沒有一丁點(diǎn)兒動靜,葉寧予有點(diǎn)不耐煩地掀起被子坐了起來,對著站得和床柱沒什么區(qū)別的游敏皺了皺眉:“阿敏,你怎么啦?!?/br> 說完見還是沒有反應(yīng),他稍微加重了一點(diǎn)口氣:“你過來呀。” 聲音是不耐的,但是語調(diào)并不生硬,以至于話音未落,說話的人已經(jīng)先一步從床頭爬到床尾,一把勾住游敏的腰,隔著床板半個身體貼在游敏的上身,說:“我又不做什么,你干嘛僵得像塊木頭?” 說完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又把腦袋從游敏的胸口撤開一點(diǎn),手也只是抓住浴袍的肩部,確實(shí)是一個頗無關(guān)風(fēng)月的姿勢。 這個姿勢并沒有維持太久,葉寧予整個人就被游敏掀開了。好在身后是床,并不怎么痛,葉寧予自震蕩中清醒過來,就見到游敏已經(jīng)上了床,就準(zhǔn)備這么睡下去。 葉寧予一把拉住他的手,感覺到對方rou體的冷漠和抗拒,有點(diǎn)失望又有點(diǎn)遺憾地說:“你的身體這么好看,為什么藏起來?” 聞言游敏渾身一僵,沒過多久,還是垂下眼,緩緩地伸出手,抽掉浴袍的腰帶,在葉寧予的注視之下,把身上唯一的遮蔽物解了下來,扔在一旁的地板上。 衣物的落地聲像沉悶的喟嘆,但隨之而來的滿足的嘆息又分明得甚至有些刺耳。如愿之后,葉寧予的雙眼亮了起來,嘴角也揚(yáng)起一個大大的弧度,他伸手戳了戳游敏右臂上那個猙獰的不知道是虎豹或者豺狼頭的刺青,感覺到指尖之下肌rou的結(jié)實(shí)與緊繃——游敏的身體是這么好,每一寸皮膚都藏著秘密,可以讓他反復(fù)探索,簡直流連忘返。 剛剛吃過晚飯的時候,他們就在沙發(fā)上做過了,所以游敏的頭發(fā)至今還沒有干,大部分服順地貼住后頸,又還是有少數(shù)落網(wǎng)之魚悄悄地露出反抗的征兆。不知不覺中,葉寧予整張手掌都貼向了游敏的身體,沿著手臂順流而下,又回溯而上,在肩頭稍作停頓,就繼續(xù)以一點(diǎn)也不溫柔的力量,朝著胸口而去了。 葉寧予像是一個孤身會獵的君主,在尚不曾定下疆域的土地上游蕩逡巡,丈量領(lǐng)土,而事實(shí)上此時的游敏也正像是一張攤開的地圖,毫不反抗地接受他的任何舉動。 自己的舉動并不輕柔,所以不可能舒服,葉寧予很清楚這一點(diǎn)。但躺在床上的游敏卻始終閉著眼睛,連眼瞼都沒有任何動作。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后,葉寧予停了下來,他想說“阿敏,你和我說說話”,可這句話并沒有說出口,他只是也脫掉了睡衣,鉆進(jìn)被子里,抱住游敏同樣赤裸的身體,雙臂雙腿都像常青藤那樣絞住他。他的手伸向游敏的陽物,他們都沒有勃起。 在這張床上游敏無法入睡。 就好像有無數(shù)的人在他的耳邊吶喊,而床單深處則像伸出了許許多多的鋼針。他無法入睡,也無法翻身——葉寧予纏著他——只要在這個房間里,他就一夜一夜地睜開眼睛,等著黎明的降臨。 這繩索是自己套上去的。游敏想。今晚和過去的幾個晚上沒有什么不同,除了葉寧予的身體似乎比平時更熱一些。他試著動了動身體,緊緊貼住后背的人沒有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睡著了,但當(dāng)他想悄悄移開葉寧予貼著他下腹的手時,對方又如有所感地動了一下,轉(zhuǎn)而勒住了他的腰。 最初的堤防一旦失守,隨之而來的洪水就無法抵御了。游敏覺得葉寧予像是一只美麗的牲口,隨時隨地都能發(fā)情,也確實(shí)隨時隨地都在發(fā)情。一開始只是zuoai,漸漸的他要求他留宿,分房到同床,同床再到一絲不掛,葉寧予好比一個任性的不知道饕足的孩子,心血來潮地提出一切要求,然后用熱切的目光等待著游敏滿足他。而只要游敏稍稍抗拒,艾子明必然從陰影深處緩步而出。 在這場不知道究竟有幾個人的混局里,只有他,沒有籌碼,沒有勝算,沒有盡頭,唯一有的,就是身體。 眼睛在黑暗里睜得久了,不可避免地酸痛起來,游敏合了一會兒眼,才發(fā)現(xiàn)只是從一個黑暗跳進(jìn)另一個里面而已,他嘆了口氣,卻不自知,直到攬?jiān)谛乜诘氖直垡痪o,鼻息從后頸飄拂到耳側(cè),然后一個聲音響起來:“阿敏,你為什么不睡?” 游敏反而更加用力地閉上眼:“葉先生,求求你放了我吧?!?/br> 下半夜的房間里安靜得過了頭,輕輕的一句話于是仿佛攪起了無數(shù)的漣漪,幽幽地在各自的耳旁蕩開。游敏說完這句話后很久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音,這讓他都幾乎以為只是內(nèi)心深處的又一聲吶喊罷了。 可就在下一刻,葉寧予開了口:“別說傻話了。我想你陪著我一輩子?!?/br> 這樣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教游敏反而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于是無論接下來原本要說什么,這個時候都統(tǒng)統(tǒng)卡在嗓子眼,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但無論如何沉默如何僵硬,葉寧予還是沒有放開他,相反,他更為用力地貼住游敏,繼續(xù)在他耳邊說:“我會對你好。你不要離開我?!?/br> 然后他又稍稍停頓一下,再次開口的時候語氣也隨之加重了,聽起來竟然有點(diǎn)不容置疑的味道:“我再沒有別人了。” 這樣的語氣不知道怎么讓游敏覺得有些滑稽,他在黑暗里勾一勾嘴角,并不答話,只是借勢翻了幾個身,盡可能地離葉寧予遠(yuǎn)一些罷了。 那一晚上葉寧予并沒有再貼過來,倒是在床上一個勁地翻身,好多次游敏聽見他欲言又止的嘆息聲,但直到游敏昏昏沉沉地埋入黑暗之前,他也還是沒有等到任何一句話語。 游敏罕見地睡著了。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安眠,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反而覺得頭腦沉重四肢乏力,眼睛和口腔都干澀得像是被人灌進(jìn)無數(shù)的砂礫。他極度地渴望睡眠,很久都癱在床上無法動彈,但奇怪的是無論怎么閉著眼睛放空思緒,安寧都無法再一次慷慨地籠罩住他。游敏絕望地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上陽光留下的奇怪的花紋,還是認(rèn)命地重重嘆了口氣,壓住額頭還是爬了起來。 他渴,又餓,膀胱沉甸甸的,赤裸的皮膚上殘留著不知從何而起的濕膩汗意,幾種亟待解決的欲望洶涌地壓迫著游敏,他昏頭漲腦地去了一趟廁所,這才抽過前夜搭在一邊的浴袍胡亂裹住自己,離開了葉寧予的臥室。 一開門就聽見交談聲,不止一個人的,就在隔壁的衣帽間。完全是下意識地,游敏迅速地放輕了腳步,走出兩步來到一個可以在完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將衣帽間里的一切盡收眼底的角度,這才無聲無息地站定了。 艾子明慢條斯理地把熨斗那糾結(jié)無比的電線理清楚,這才通了電,等溫度上來的同時,對坐在一邊的葉寧予說:“衣服皺得像腌菜一樣,都幾歲的人了,臨要出門連件燙好的襯衣都沒有,像什么樣子。等一下我會交代阿敏,讓他把你剩下那些襯衣都送去干洗店。” 葉寧予坐在向著光的高凳子上,一邊心不在焉地拿洗甲水洗掉腳趾上殘留的一抹抹紅色痕跡,一邊對艾子明嘟囔:“就這么穿出去得了,誰管你是不是燙過的。” “胡鬧。”艾子明抬頭看了一眼葉寧予——他已經(jīng)在給趾甲上新的顏色了,從艾子明的角度看上去,大抵是金橘色的,閃耀著細(xì)碎的光。葉寧予的動作很仔細(xì),仿佛在做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每一個最微小的方寸都不肯稍加放過。這個時候他正略微低下臉,額頭卻遮不住,露出幾寸蒼白的皮膚,眉心的紋路又很深,不知道蜿蜒到什么地方才是一個盡頭。 艾子明沉默地注視著他涂完兩只腳的十只腳趾,看見他揚(yáng)起頭來笑著問:“顏色怎么樣?” 他面不改色,風(fēng)平浪靜地說:“不要擦在手上?!?/br> 葉寧予一下子沒了笑意,辯解的語氣簡直像是受了委屈,不情不愿地說:“為什么。今天我就想擦這個顏色,你知道我不擦指甲,就像沒穿衣服似的。” “小歷,你已經(jīng)涂在腳上了。等一下要去干什么,你忘了嗎?!?/br> 葉寧予驀地流露出一個飽含惡意的笑容:“我可以穿著裙子去的,這樣手上就能擦指甲油了?!?/br> “大家都知道你爸爸沒有女兒?!卑用髅榱艘谎廴~寧予的表情,幾不可見地?cái)Q了下眉,“怎么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門外的游敏一瞬間萌發(fā)出落荒而逃的念頭,又在下一個瞬間反問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呢。這時葉寧予的聲音自房間內(nèi)傳來:“子明,你騙我,阿敏大概恨死我了?!?/br> 在安慰,抑或是說服葉寧予的同時,艾子明甚至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他熟練地熨平襯衣上每一條褶皺,語氣平淡地說:“阿敏這個人,你對他一分好,他也會回你一分,而且他從來不多嘴,又謹(jǐn)慎,所以你說要他,我本來是很放心把他放在你身邊的,可是你也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相生相對的,你喜歡他,就對他好一點(diǎn),不要逼得太緊了,問問他想要什么,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家里那只鸚鵡,你也喜歡它,說它羽毛臟了,要給它洗澡,它就死了。道理其實(shí)是一樣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