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世臻點頭，“嗯?！?/br>
    他想起剛才在屋中做的事，那些火熱纏綿的雜念自腦中一閃而過。眼前的小姑娘笑靨如花，她沖著他笑，眸子水靈靈的，這眸子讓他心神恍惚。

    或許，他對她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更為深切。

    蕭世臻意識到了什么，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不動聲色地推開了謝明珠，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著冷靜：“圓圓，很晚了，讓紫云送你回去吧?！?/br>
    謝明珠立刻點頭，想必蕭世臻更加尷尬，又或者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當(dāng)紫云送完了姑娘回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蕭世臻還沒睡，依然站在院子里，面沉如水。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抬起頭來，與紫云四目相對的瞬間，那個冰冷的眼神，像是一把利劍一般直直地刺過來，要將她開膛破肚。紫云生生地打了一個顫，就在對視的剎那，她覺得公子是想殺了她的。

    “公子?！彼⒖痰拖骂^去。

    “之前在王府給我下藥的那個女人，你看清楚了嗎？”他的聲音冰冷。

    紫云點頭：“奴婢看清楚了，只是奴婢蠢鈍，當(dāng)著五王爺?shù)拿鎯?，沒想出法子阻攔?！?/br>
    “不怪你，明顯是我五王叔吩咐的，我也只有中招了，才能安他的心。今晚通知武先生，讓人做掉那個女人，至于替罪羊嘛——”他停頓了一下，眼睛輕輕瞇起，神情之中帶著幾分冷厲：“就找五王妃好了?！?/br>
    “很久沒看他們夫妻窩里斗了，希望這次他不要只掉兩顆門牙了。”

    ☆、第032章 進(jìn)入學(xué)館

    謝明珠當(dāng)天晚上睡得不算好，總是會忽然地驚醒。那些被她可以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事情，竟然像個停不下來的噩夢一樣，不停地重復(fù)。她一大早就睜開眼了，結(jié)果眼睛下面一片烏青，這可急壞了幾個丫鬟。

    “姑娘，奴婢去廚房要了幾個水煮蛋來，正好敷敷。要不然出去被人瞧見了，還以為您昨兒太過高興了，一直沒睡好呢！”綠芍捧著個籃子急匆匆地走進(jìn)來，拿出雞蛋扒開殼子，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她的眼下，慢慢地揉著。

    謝明珠心里頭存著事兒，還在想快去瞧瞧臻臻，正準(zhǔn)備讓綠芍動作快些，就見白薇走了進(jìn)來，臉上帶著幾分忐忑的神色：“姑娘，方才寧息公子派人傳話來，說是他要出遠(yuǎn)門，恐怕要十天半月的，并且已經(jīng)跟侯爺說過了，您和明玉少爺要去學(xué)館拜先生了?！?/br>
    “什么？昨兒晚上——”謝明珠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充滿了詫異。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根本沒聽蕭世臻說什么要離開，但是現(xiàn)在這又算怎么回事兒。

    “我去送送他。”她不再猶豫，直接提起裙擺就要往外沖。

    白薇立刻阻攔：“不用去了，通知的小丫頭說公子是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才讓她來通知您的。這會子估計已經(jīng)出街了。”

    謝明珠微微一愣，她從沒聽說過蕭世臻要出遠(yuǎn)門，顯然這是匆忙之下決定的。平日里出門，蕭世臻都要跟她說的，像今兒這樣匆匆離開的，倒像是故意躲著她似的。

    為什么？

    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情？

    一連多個疑問在心頭浮現(xiàn)，她也只是皺著眉頭，將略顯浮躁的心思壓下。

    “今兒是你們頭一日去學(xué)館，你爹特地告了假，到時候會親自送你們過去。學(xué)館里都是世家子弟，關(guān)系有親疏遠(yuǎn)近之分。不過你們小孩子家家的，只要不做壞事兒，憑著喜好交朋友就行，不必管府里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有你們幾個姑娘坐一輛車的，無論在府里怎么鬧都行，但是去了學(xué)館里頭，要記住你們都是從謝侯府的大門出去的，都姓謝，不許做丟臉的事情！”

    方氏一大早得知了龍鳳胎要去學(xué)館的消息，立刻將大房幾個要一同前去的孩子都召集了過去，除了跟著管家的二姑娘之外，三姑娘、謝明嬌、謝明顏都要去的，少爺這邊只有謝明玉，謝明鏡已經(jīng)領(lǐng)了差事兒，謝明銘年紀(jì)大了，有自己單獨的先生。況且他習(xí)武不喜文，謝賢和方氏并不會強求他什么。

    方氏叮囑她們的聲音比較嚴(yán)厲，眼神也十分凌厲，輕輕掃了一圈，就把四個等著上學(xué)的學(xué)生都瞪了一遍。謝賢則坐在一旁沒開口，方氏訓(xùn)孩子的時候，他很少開口，況且他覺得發(fā)妻說得很對。

    這幫小崽子不多叮囑一番，恐怕到了學(xué)館里就要丟人了。特別是小姑娘，少爺們不和頂多打一頓，男孩子皮實那是常有的事兒。但是小姑娘們湊一起上學(xué)，呵，那叫一個熱鬧。

    先前謝賢對于女子上學(xué)館爭斗，感到不屑一顧，女人能斗出什么名堂來。結(jié)果前幾日說起方氏上學(xué)館那會子，可算是為他上了一堂觸目驚心的課程，簡直開辟了一個新的視野。

    女子自然不會動拳腳，但是只不過眨眼的功夫，能把別的小姑娘弄得名聲掃地。什么方法都有，無故落水的，攀咬誣陷的，倒打一耙的。

    方氏當(dāng)時講的時候，呵呵地笑，謝賢在旁邊一身冷汗。他可不希望他家的姑娘有這樣的。

    “三姑娘，你年紀(jì)最長，要帶好兩個meimei。若是有不長眼的人，趁著她們是新近入學(xué)的，而欺負(fù)她們，你可要多提醒。你們都是聰明的孩子，想必不用我多cao心。小七，因為上學(xué)這事兒我提點過你很多次，學(xué)館是認(rèn)字讀書學(xué)做人的地方，不是你去爭奪注意力的。你和五姑娘那些事兒，趁早結(jié)了?！?/br>
    方氏的眼神停留在謝明顏的身上，語氣之中是罕見的警告，顯然謝明顏最近在學(xué)館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傳到了方氏的耳朵里。

    “是?！敝x明顏立刻低頭應(yīng)聲。

    “圓姐兒，待會子盡量不要落單。我對你們的要求都是一樣的，學(xué)館里出了什么事兒，能處理的自己處理，只要自己占理兒，就不要當(dāng)個縮頭烏龜，你們背后站得是謝侯府。但是如果自己沒本事兒了，就得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從你們進(jìn)入學(xué)館開始，身邊的人就不再是下人了，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多動腦子?！?/br>
    方氏似乎十分樂忠于將學(xué)館是個殘酷的地方這種概念，灌輸給他們。從放下筷子開始，她的嘴巴就沒停下，細(xì)心叮囑著。

    不過坐在身邊的幾個人，顯然都沒有太多的反應(yīng)。三姑娘和謝明顏是因為早就去過了，適應(yīng)了學(xué)館，即使有小摩擦，也還沒出現(xiàn)像方氏所說的那樣勾心斗角的事情。謝明珠則是自己早就經(jīng)歷過一遭了，小姑娘家的摩擦早已經(jīng)歷過一遍，而且還有旁的事情盤桓在心底，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謝明玉更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的模樣，反正他是純爺們兒，母親說的都是要小姑娘注意的事情，他就不信爺們兒還有那種勾心斗角的事情！

    面對著四個孩子的淡然相對，方氏覺得自己絲毫沒有成就感。相比之下，謝賢反而是動靜最大的人，她想起當(dāng)時自家夫君被震驚到的那副模樣，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了幾分狡黠的笑意。

    真是的，這幫小崽子一點兒都不可愛，還不如謝賢那個老男人招人疼呢！

    馬車在慢慢悠悠地晃蕩著，謝賢跟龍鳳胎一輛車，三姑娘跟謝明顏一輛車，謝明嬌則與謝明碩同乘一輛。一路上，謝賢偶爾會叮囑幾句，雖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來，但是謝明珠能感受到他在擔(dān)心他們兩個。

    “爹，我和潤哥兒從小就沒吃過虧，家里兄弟姐妹和睦。娘忙著旁的事兒，我們也能和平相處，想必學(xué)館里的人也是這樣的，大家都一般大，應(yīng)該有更多的話能說才是?！敝x明珠忍不住開口安撫他。

    謝賢猛地愣了一下，轉(zhuǎn)而回神認(rèn)真地看了她一眼，

    謝明珠稍微瞪大了眼睛，帶著幾分天真的意味，偏偏她的態(tài)度十分認(rèn)真，讓人忽視不得。像是孩子在笨拙地安慰人，但是又讓謝賢聽出了不同的意味來。

    府上的確是那么多一般大的孩子，小姑娘起個爭執(zhí)是難免的，但是他從未見過謝明珠和謝明顏紅過臉，就算是跟謝明嬌之間有不快，那也沒有鬧出什么傷亡來，想必孩子有自己的相處之道。

    馬車從街上快速行駛過，簾幕偶爾會被風(fēng)帶動起來。謝明珠一偏頭隱約見到一輛不起眼的黑色馬車，停在一個巷口，等到她想再看的時候，自家的馬車已經(jīng)呼嘯而過了。

    “主子，府上傳來的消息，大老爺親自送著姑娘和明玉少爺去的學(xué)館?！?/br>
    這兩暗色調(diào)的馬車顯得十分不起眼，除了比一般馬車要寬敞些，外面的構(gòu)造倒是沒有絲毫精致的地方。

    “走吧，出京?！笔捠勒樽谲?yán)铮畔铝艘恢庇^察著外面的簾幕，心里有些五味雜陳。

    他的圓圓頭一日上學(xué)館，他怎么可能不送一下，如果不是有昨晚的事情，讓他始料未及，以及引發(fā)出他對這段感情的錯愕和思考，他是不可能這么早就放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蕭世臻原本的想法，應(yīng)該是能和小姑娘待多久就是多久，反正圓圓長這么大，他都是這么陪伴過來的。

    良久，他才嘆了一口氣，倚靠在軟墊上閉目養(yǎng)神。

    謝明珠他們來得有些遲，早有先生等在那里，見到謝賢之后，那位先生竟是先笑開了。

    “謝大人家頭一日就來遲，到時候可得要受罰啊。小少爺和小姑娘似乎都身子骨不強，哭了可別找我?！?/br>
    那先生穿著藍(lán)灰色的長衫，筆直地站在那里，當(dāng)真將站如松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看起來比謝賢要年輕些，外貌更加俊朗，沖著這張口就開玩笑的架勢，兩人應(yīng)該是舊識。

    “肅之，沒想到是你親自來迎接，罪過罪過。府里夫人太過擔(dān)心他們，所以就多叮囑了幾句，你打可以，但是不要打壞了才是?！敝x賢臉上一怔，顯然是沒想到。

    “我是教你們書法的先生，姓韓，與謝大人乃是舊識?！表n肅之沖著龍鳳胎自我介紹了一番，忽而將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來，就見他的手中握著一把戒尺，只是這么輕輕地晃了晃，就讓他們兩個變了臉色。

    怎么初次見面，就拿這東西嚇唬人。不是說與謝賢是舊識嗎？難道是自家爹的死對頭，關(guān)系特別不好，所以才要在他們身上找補回來。

    謝賢苦笑著搖搖頭：“當(dāng)年同窗，唯有你能有這般瀟灑之態(tài)了?！?/br>
    韓肅之怔了一下，轉(zhuǎn)而冷笑著威脅道：“我可不會顧及同窗情誼，當(dāng)初說好的，你們這些得罪我的人，以后的子女最好別落我手里，否則那就是被穿小鞋的命。快些去課室，里面已經(jīng)有先生開講了。”

    謝明珠二人被他笑得渾身發(fā)冷，暗嘆日后命運多舛。聽到最后一句，連忙沖著二人行了一禮，就快步跑走了。

    “肅之，當(dāng)年事已了，今上善待寧息公子。你無論是才情還是人品都出類拔萃，為何不再入朝為官了？大理寺——”謝賢看著他，聲音壓低了建議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韓肅之就抬手打斷了：“一日前太子黨，終生都抹不去這痕跡。你不用多勸，前事并未盡，這官場我是不敢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