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修）

    白薇先行反應(yīng)過來，她上前一步問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雨鸞啪的一聲，將那本《論西方工業(yè)化的發(fā)展和進步》扔回了桌子上，接著大步轉(zhuǎn)身出去，說道：“派人去白姨娘的院子里將二小姐請過來，就說我書房里丟了一份手稿，去問問是不是二妹見了喜歡。”話語到這里轉(zhuǎn)了一下，再聽就好似一柄利劍一般，泛著寒光：“不問自取了？”

    白薇心頭一凜，連忙道：“奴婢現(xiàn)在就去?！北愠鋈チ?。而一直在書房門外的丫頭也聽到了她們的話，此刻已經(jīng)跪在地上以頭叩地。

    “起來吧！別跪著了。”秦雨鸞腳下沒停，繼續(xù)往外走去，很快便走出了竹園。

    白術(shù)亦步亦趨，有些無措的說道：“奴婢不該讓二小姐進來的?！彼丝绦闹泻蠡冢缰蓝〗闶沁@么個人，說什么她也不會讓她來書房。

    誰知道四年不見，二小姐變得這樣了。

    那個丫頭跪著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剛剛那“別跪著了”是不是對她說的。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終日防賊的道理?！鼻赜犒[原先想著是去傅元姝的院子里的，但是想想還是往白姨娘的院子里去了。

    明明是同一條路，不知怎么的，短短一會已經(jīng)看不到白薇的身影了。當她到的時候，白薇、白姨娘都在，只是不見秦雨鵑。

    看她們兩的好樣，好像呈現(xiàn)對峙之姿。

    秦雨鸞緩步上前，微微一笑說道：“不知二妹何在，我恍惚聽著她去給我賠罪了，不曾想只是請她去書房坐了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一看人已經(jīng)不在了?！?/br>
    “可偏偏就是她不在的那一會，書房里就丟了東西，我思前想后，免得冤枉了二妹，不如來問問清楚。”秦雨鸞看著白姨娘，說道：“不如請白姨娘將二妹請出來，好好說一說，以免我冤枉了她?！?/br>
    白姨娘在白薇面前還能勉強撐得起氣勢，雖然不得寵，但是想著自己還是半個主子，但是遇到秦雨鸞就抖不起一點威風(fēng)。

    她看著秦雨鸞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絕望。她知道秦雨鸞最是心善，也不會隨口亂說。難道說雨鵑在大小姐書房里面偷拿了東西是真的？可是知女莫若母，她知道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是那種人。

    那么就是秦雨鸞這四年在羅府不好過，也見不得別人好了。回府后開始想著法子欺壓秦雨鵑。白姨娘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她想著，就算是對方想著欺負她們母女，也不能讓她給自己女兒拖后腿。

    她已經(jīng)給不了她一個好出身，總不能讓女兒受這些苦。白姨娘想著就要上前抓著秦雨鸞的袖子，被白術(shù)一攔就后退了幾步，不得法她大喊道：“雨鸞，雨鸞，雨鵑也是也看著長大的，她是什么樣的性子最清楚了，她是最看不起金銀玉石那一些東西的?！卑滓棠镞€想真掙扎，可是被白術(shù)攔的死死的。

    白薇此時已經(jīng)將這個院子里所有的房間都看過了回來了，她搖搖頭道：“二小姐不在，還有一個丫頭也不在?！?/br>
    秦雨鵑不在，那就是出府了。

    現(xiàn)在不是古時候，閨閣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說當朝皇后，不止出了家門，還出過國門。華國的第一所女子高等學(xué)府就是皇后題的字，她現(xiàn)在還是那所學(xué)校的校長。秦雨鵑也是要上學(xué)的，這幾天被留在家里，不過是受罰而已。

    秦雨鸞知道，此時東西已經(jīng)追不回來了，其實這兩張手稿在她看來誰拿去投稿都一樣，只要能勸的了一個人，它都是物有所值的。

    可是有些東西不能慣，有些人更不能慣。要是慣著她們了，吃苦受罪的就是自己，步步后退誰知道什么時候后一步就是懸崖峭壁了。

    白薇低下了頭：“要不要派人去將二小姐追回來?！彼钦窟@邊的丫頭，自然不會將白姨娘的話聽到耳朵里。

    白姨娘瞪大了眼睛，掙扎的更厲害了。

    “追回來？”秦雨鸞露出了一個冷笑：“晚了?！?/br>
    即使大小姐的視線是看向白姨娘的，可是白術(shù)卻是一個哆嗦，手按得更緊了。

    “雨鵑16我19，相差不過三歲，說我看著她長大白姨娘小心風(fēng)大閃了舌頭。”秦雨鸞也不急了：“第二，我是嫡出，她是庶出，相處不過平平，少往自己臉上貼金?！?/br>
    雖說時代不一樣了，可是白姨娘和很多舊式女子一樣，這輩子都沒出過大門。加之她是妾，傅元姝不耐煩見到她們，很少讓她去請安。妾也不用交際，她邁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有時廚房親自動手，給秦雨鵑做一碗面，一年也不見得有兩回。力氣哪里敵得過白術(shù)，很快就氣喘吁吁了。

    她聽了秦雨鸞的話，就知道以后姐妹兩的相處就像是她說的那樣：相處平平了。她沒有兒子，老爺雖說對女兒也不錯，可是后院是主母管著的。前幾天秦傅氏對雨鵑已經(jīng)沒了好印象，現(xiàn)在秦雨鸞又這么說。

    她不免有些心灰，渾身上下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坐在地。再過一年，秦雨鵑可就要出嫁了啊，這樣得罪了娘家，不說嫁妝怎么樣，以后過得不好，誰來出頭？

    白薇也說道，不過這話是對著白姨娘說的：“我們自然是知道二小姐看不上金銀玉石的，可是我也不曾說過丟失的是這些，竹苑書房內(nèi)丟失的，乃是大小姐親筆書寫的手稿?！?/br>
    聽到是手稿，白姨娘反而松了一口氣，心又慢慢活過來了。她羨慕那些讀過書的人，每次看到自己女兒識文斷字都有榮與焉，常常在一邊看著。

    因此，她也知道雨鵑很多帖子手稿都是秦雨鸞送的，她還記得有秦雨鸞出嫁那一次。那天晚上還有兩個粗使仆婦抬了一箱子書過來，還特地帶了話。說是大小姐恐怕趕不上給二小姐過生，這一箱子書就當生辰禮物，就當提前給她的生日禮物了。

    白姨娘還記得打開箱子一瞬間雨鵑激動的樣子，那一箱子書比秦雨鵑從小到大加起來所有的書都多。她看著雨鵑高興的樣子，心中還想著不愧是做學(xué)問的，送的東西都是書，跟她們這些俗人不一樣。

    秦雨鸞看著她的樣子一笑：“白姨娘可是想起來了?！?/br>
    “我知道大小姐常常和雨鵑相互贈書，”白姨娘再蠢也不會去認這件事：“可是這次我實在是沒看到?！彼ь^希冀的看著秦雨鸞，那期盼看的人心生不忍：“會不會是大小姐記岔了?！?/br>
    秦府豪富，可是白姨娘穿的卻比秦府的正經(jīng)的主子一半都沒，此時頭上插了一根鎏金菊花銀紋釵，除此之外首飾具無，手上帶著一串繞了三圈的佛珠。

    穿戴連她身邊的大丫頭都不如。

    可是秦雨鸞從不覺得她是心軟的人，她覺得自己的心硬的很。她失去了所有和白姨娘說話的興趣，說道：“既然白姨娘想不起來，就別想了。”

    “讓白姨娘去院子門口跪著，什么時候二小姐回來了，什么時候來報我?！?/br>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有些愣住了，白姨娘身份再低，也是秦府的妾，還是秦雨鸞父親的妾。要是讓老爺上?；貋砗笾懒耍f不定會罰大小姐。

    于是白薇就勸道：“大小姐，不如去請夫人。”大小姐有顧忌，夫人可就沒有了。

    秦雨鸞道：“照我說的做。”

    已經(jīng)有兩個粗使仆婦上來拖著白姨娘要往外走了，白姨娘面色灰白，正因為她是妾，對方是嫡女，這樣差著一輩。要真的在院子門口跪著了，人來人往，讓她以后在秦府怎么做人。

    可她原先連白術(shù)都掙不過，不要說這些粗使仆婦了，很快就被壓到了院子門口，頭上釵環(huán)盡去，扔在了她的面前。

    白姨娘佝僂著身體跪在地上，眼睛盯著面前青石板地上的銀釵，眼淚都流不出來。

    秦雨鸞說的拿了手稿是真的嗎？白姨娘確定是真的。可是誰知道對方氣勢洶洶的過來，想要把一切都問清楚，這么一下子就什么都不說直接定了罪。

    雨鵑回來的時候步履匆匆，到了房間里就把門關(guān)上了，誰都不讓進。她一進去就駭?shù)膶Ψ侥樕钒?，將桌上的東西全部塞到了抽屜里，直到看到是她才松了一口氣，接著不給她說一句話的功夫就將她推出了房間外面。讓她把要問的話都哽在喉嚨里。

    回來不到一刻就出門了，也不說去哪，她連喊都喊不住。然后，白薇就到了，說竹苑書房里面丟了東西，來問問二小姐。

    白姨娘那一刻天旋地轉(zhuǎn)。

    ☆、第十四章

    秦雨鵑站在教室門口的時候，正在上國文課，而國文老師，正是他們這個班的直屬導(dǎo)師。

    郭老師并沒有站在講臺上，而是走到了教室下為學(xué)生們講課，他的課上很少有同學(xué)像今天一樣議論吵鬧，正想說什么的時候班上的同學(xué)往教室門口指了指。

    他愣了一下，轉(zhuǎn)頭就看到秦雨鵑站在那里。

    而同學(xué)們也是第一次看到秦雨鵑穿成這樣，她穿著湖色紡綢夾短襖，下截是青縐花邊宮裙，外面披了一件白紡綢大衫，和平時的樣子大相庭徑。頭上梳了一個不知道叫什么的發(fā)髻，一側(cè)插著斜斜的三根看不出花紋的細金釵，發(fā)后長長的辮子已經(jīng)甩到了胸前，前方的劉海微亂。

    這樣子不像是這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倒是和那些大戶人家的老爺太太跟前養(yǎng)的女兒差不多，搬張椅子來讓她坐著，就能作畫了。

    這樣的情況，課已經(jīng)是上不下去了，郭老師只能安排同學(xué)們自習(xí)，然后叫了秦雨鵑去了辦公室。

    郭老師是國文大家，也是這個學(xué)校的榮譽校長，辦公室不像其他老師一樣一間里面八個九個，而是三人一間。這個時候還沒下課，另外兩個老師也沒回來，因此秦雨鵑倒不顯得如何拘束。

    郭老師端了一杯茶放到了秦雨鵑的面前，說道：“秦同學(xué)喝杯茶。”接著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秦雨鵑氣息還沒平復(fù)，仍舊有些起伏，她伸手接過茶杯，茶水的溫度似乎順著手指一直燙到了她的心里了。她放到嘴邊緩緩抿了一口，冰冷僵硬的四肢舒緩開來。

    “前幾天你沒來上課，我也打電話去你家問過，也沒有回復(fù)，但知道你沒出事，我也就放心了。”郭老師輕聲說道：“你的成績一向是在班上的前幾名，特別是英文，你也很努力，要是放棄了就太可惜了。”

    他并沒有問秦雨鵑為什么穿成這樣就跑到學(xué)校里來，只是從另外一個方面去勸誡她。而且看她穿著的樣子，家境應(yīng)該是不錯的，想到平時對方在班級里面不驕不躁，心中更想著要讓對方回來上課。

    郭老師心底還有一個憂慮，怕她跟李宛嬌一樣想不開，學(xué)校里面雖然沒有傳開，但是他們幾個老師是知道李宛嬌自殺了的。而秦雨鵑在學(xué)校里和李宛嬌情同姐妹，他也是知道的，此時見了人心里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