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似曾親吻
“安子兮?!?/br> 男人聲音低沉地喚她。 恍如隔世般,在雨落紛紛的某天,他撐著黑色大傘,在傘下凝視她。 水汽氤氳,纏纏綿綿地圍繞在人的身邊。一瞬間,風聲雨聲鳥叫聲,世界喧囂著到處都是聲音;一瞬間,萬物又如塵埃落定,悄無聲息。 只剩下她微微抬起的小巧的下巴,和棕色眼瞳望入他眸中的顏色。 兩人,一傘。 遠遠看過去,大傘籠罩,傘下是男人的西褲和女人纖細的小腿,電影場景般充滿了故事里的曖昧。 滴落在傘外的水花似乎勾起深埋在記憶里的場景,安子兮的耳邊甚至傳來了自己當時淡淡欣喜的聲音:“如果,還有這樣的下雨天,請你還像今天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可以嗎?” 很久很久了。 他沒有忘記過。毫無預警地出現(xiàn)。 大傘下,男人利落英俊的輪廓五官依舊沒變,雍容沉穩(wěn),不露聲色。深沉難懂的黑色瞳中是深淵覆海,要把她溺死于其中。 許多個緊密相連的深夜,他都是這樣的眼睛看著她。 麝香味在靜謐的傘下漸濃,梁易俯身,吻住了安子兮的唇。 柔軟的唇rou相觸,熟悉的鼻息相交。向來內斂的男人似乎發(fā)出了低低的一聲急喘,類似于出自滿足了靈魂的嘆謂,那樣的收斂又那樣的情欲濃厚。 他想將她活吞入身體里,此刻卻隱忍地一分一寸磨蹭著她的嘴,細致而小心翼翼,珍惜又珍重。 女人仍未反應過來如夢似幻的靠近和親吻,乖乖任他動作。 如蝴蝶翅羽的雙睫脆弱地顫抖著,努力地掙扎的同時,努力地掩飾住如雷聲般響動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清晰響亮,無法控制的快速心跳。 她眼里的水汽就像外界雨一般的潮濕溫潤,瞳孔隨著他唇瓣的吮動而放大又緊縮成針。里面有委屈傷心的淚想要從眼腺中涌出,不知為何卻一滴也沒有。 是的,安子兮失神了。 因為這一刻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現(xiàn)實真實地發(fā)生了——在過去漫長的精神恍惚的數(shù)月中,在獨自一人關在昏暗屋子里的角落,她也常??匆娏阂椎某霈F(xiàn),看見他一步步靠近。 他會俯身像從前那樣溫柔地親吻她,安靜地傾聽她的苦澀,強大如神祗般成為她的依靠。 但她與他隔了千山萬水。 窗簾邊上透入的一絲陽光就能輕易殺死了這幻夢般的一切,留她一人面對無邊的苦痛。她無法宣之于口的除了失去一切的痛苦,還有的竟是對他背德般的深深思念。 自責和懺愧淹沒了她,她拿起了床頭柜里薄薄的刀片。 一顆晶瑩的水珠被微風吹過,輕輕打在女人的側臉上,帶來微涼的觸感。就像那絲陽光殺死了幻覺,這一滴水珠便輕易地殺死了現(xiàn)實—— 她睜大眼清醒過來,猛地用雙手推開了他! 借助推拒的力量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br> 嫩黃色的裙擺蕩漾一下,再次落入雨水澆淋之中,她已經(jīng)不在他的傘下了。 一吻被打斷。 在梁易抬眼望去的眼神中,安子兮在這雨里安靜無聲地看著他,眼里什么都沒有,“我說過,此生不要再見了,請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br> 甚至拿手背擦了擦剛剛彼此親吻過的嘴唇。 雨水稀稀落落地滴落下來,天氣陰沉,讓梁易覺得無法看清安子兮眼里的顏色。 他撐著黑色大傘,漠不關心身上昂貴的復古西服被雨淋濕。向前邁了一步,巨大的傘檐遮到女人的頭頂上。 她再次落入無雨的他的傘下。 “細雨傷身,你總是忘記帶傘?!彼p聲說道,“你讓我在下雨天找你的,忘了嗎?” 安子兮又看他一眼,聲音無波,也輕聲地答,“嗯,忘了?!?/br> 那顆細雨仍掛在女人的臉上,梁易抬手,修長雍容的指微微曲起想要為她擦掉。百萬名表匿藏在腕間,一枚樸素的細細的尾戒發(fā)出盈盈微光。 男人的手剛碰到安子兮的臉,就在一瞬間她一抬手格擋住他—— “啪!——” 毫無預警地一巴掌打在了梁易的臉上??! 她向后再退一步,離開傘下站在雨中。 兩人一進一退,一退一進,像極了在跳愛情里的探戈。 充滿了試探和不妥協(xié)。 大概太過震撼,雨中不知何處隱藏的角落發(fā)出驚悚的不易察覺的抽氣聲,很快被雨聲覆蓋住了。遠處又有什么人想要沖出來,被人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梁易錯愕地看著安子兮,深黑色的眼珠反射出她眼里冷淡無波的倒影,一切的柔情蜜意如鏡中水月,一次蕩漾后便了無蹤跡。 那冷漠的眼神太過傷人,狠狠地刺入心房間最柔軟的那處,碾壓般的攪滾疼痛著。讓他甚至忘記臉上火辣的痛覺,連身體都動彈不得。 “不要碰我。”她說。 男人撐傘,在安子兮的眼里他沉默無聲的模樣令她想起他身后的滔天權勢巨額財富,只要一動念她身邊的人說不定又是災禍?!懊髅饕呀?jīng)分開了,為什么不各自往前走下去?拜托你,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br> “不行?!绷阂捉K于出聲,瞳孔深處已經(jīng)運起翻滾黏稠的黑色漩渦,盯緊她頸脖邊薄薄的皮膚下仍在跳動的血管,那里曾經(jīng)是他喝過她的血的傷口。 口中異樣的低沉溫和,“子兮,有什么事我們可以一起解決——或者,你都可以交給我解決。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再讓你離開了?!?/br> 雨里安子兮的長發(fā)已經(jīng)被淋出一層密密的白色的水珠,嫩黃色的裙子因為半濕而顏色斑駁,像一朵雨中被澆得彎腰的花兒。看向男人的眼神空空無物,冷漠地在看一個陌生人,她聽到什么笑話似的輕笑一聲,“妄想?!?/br> 梁易皺眉,心口那處軟rou劇痛似乎淌了血。但他向來善于忍耐痛覺,再次上前將她圈入自己的范圍內。 “兮兮?!?/br> 一道清冷的男聲從雨中透過來。 --- 張小嫻書里有一句話。 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