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你們倆吵架了?!?/br> 正熟練地替人綰發(fā)的衛(wèi)箴捏著梳子的手微微一頓,望著鏡中那雙含笑洞悉一切的眉眼,語氣輕盈,“什么都瞞不過母親。” 梅青時從窄凳上轉(zhuǎn)過身,握住衛(wèi)箴的手擱到膝蓋上,溫言問她,“你當(dāng)真考慮清楚了?是你中意的學(xué)校寄來的offer,就這么放棄不覺得可惜嗎?” 面容雋秀的少女依舊眸色清明,頷首微笑道,“念書的機會還有很多,我現(xiàn)在就只想留在母親身邊,多些時間陪您?!甭勓悦非鄷r心底不由滑過一絲哀嘆,若不是自己拖著這副身體,又怎會…… 衛(wèi)箴皙白的手背忽地被人輕輕拍了下,她抬眼卻只見梅青時望著她,眼中似帶著嗔怪,“所以就不顧你父親的反對,執(zhí)意要報考我的母校?” 衛(wèi)箴輕輕“嗯”了聲,笑著側(cè)過頭趴伏在梅青時膝上享受片刻的溫馨,“不僅報了您的母校,還選了您就讀的專業(yè)。我也想去看看您見過的風(fēng)景,經(jīng)歷您曾經(jīng)歷的美好?!?/br> 梅青時頓時心中大慟,低頭伸手幫衛(wèi)箴挑開側(cè)臉滑下的碎發(fā),“可你畢竟是他的繼承人,不學(xué)管理卻選了法律,以后……” “以后我會像您一樣,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律師,再開一間自己的事務(wù)所……” 梅青時望著女兒精致姣好的面容失了神,半晌后唇邊綻出溫柔的笑意,“知道了,你父親那邊我會勸他。不過你可不準(zhǔn)再像今日在飯桌上那樣對他視而不見了,知道嗎?” “我聽母親的?!?/br> 不知梅青時想了什么法子,最后衛(wèi)繼銘居然同意衛(wèi)箴留在國內(nèi)上學(xué),且不再干涉她的專業(yè)選擇。 K大的入學(xué)典禮比想象中還要簡短,等她們法學(xué)院的獨立講話結(jié)束,隔壁醫(yī)學(xué)院那邊還在進行慷慨激昂的希波克拉底宣誓。衛(wèi)箴安靜地坐在梅青時提過的那片玉蘭樹下,樹蔭的涼意護著她,八月末的枝頭有蟬鳴入耳,每一簇柔白的花瓣都散著淡淡的清香。 “嗚哇……mama……” 衛(wèi)箴睜開眼,坐起身朝不遠處突然爆發(fā)的喧吵望去。上午十點多,草坪上殘留著剛灑過的水珠,一個穿牛仔背帶褲的小男孩踩著腳下蜿蜒的水跡放聲大哭。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有背包的學(xué)生,也有撐著遮陽傘走過時忽然加快腳步的路人,而無人問津的男孩雙手緊緊拽著自己斜背水壺的背帶站在太陽下哭得滿臉通紅。 衛(wèi)箴緩緩站起身,一道清脆的嗤笑聲驀地闖了進來,有一人在旁邊笑得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嘖,鼻涕蟲,你不熱嗎?” 在這邊哭了半晌還是頭一遭被人搭話,兀自哭得難受的男孩抹了把眼睛,撇著嘴哭得更大聲了。 衛(wèi)箴皺起眉。 “這么熱的天,哭這么久都不渴的嗎?真厲害啊?!眮砣艘幻娓袊@一面擰開自己手中的水瓶,當(dāng)著嚎啕大哭人的面咕嘟喝了一大口,“呼~太解渴了?!?/br> 哭累了的人抽噎著剎住眼淚,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一雙眼直勾勾盯著面前這人手上冒著涼意的瓶身。來人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晃著手中的冰水揚起下巴驕傲道,“你看我做什么,你自己沒有嗎。” 被一句話噎住的小哭包吸了吸鼻子,抱起斜背的小水壺揭開蓋子,咬住透明的吸管吭哧吭哧一氣喝了小半壺。 小孩子情緒亢奮,一激動額頭上全是細汗,連頭發(fā)都沾濕了。來人忽然蹲下身將手貼在他臉上,掌心的涼意冰得他一個激靈,奶聲奶氣瞪她,“你干嘛?” 來人笑嘻嘻道,“還能干嘛,幫你消暑降溫啊,鼻涕蟲?!?/br> 男孩黑著臉反駁,“不準(zhǔn)叫我‘鼻涕蟲’?!?/br> 來人笑得更歡快了,“不這么叫你也行,那你自己把臉擦干凈,不然你就是‘鼻涕蟲’?!闭f著細長的手指從手袋里抽出紙巾遞了過去。 衛(wèi)箴回頭看了眼椅子上自己同款logo的帆布包,好看的眉毛輕輕挑了下,她也是法學(xué)院的。 看著扭捏將自己收拾干凈的‘鼻涕蟲’,來人漂亮的五官舒展開,滿意地點頭稱贊道,“很好,做得不錯。所以……” 所以? 衛(wèi)箴抱著雙臂淡淡睨視那邊發(fā)生的一切。 “聽話的小朋友應(yīng)該得到獎勵!看好了!”半蹲的人一只手特意打開在男孩面前晃了晃,然后倏然握緊,再次松開,掌心靜靜躺著一塊巧克力。 “哇!”顯然是因為這一手眼前一亮,男孩興奮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獎勵,一雙眼睛亮晶晶盯著對方的指尖,面帶期許道,“謝謝你,可不可以再變一次?我想看。” 來人搖搖頭,“噓”了聲,煞有其事道,“不可以,這是魔法,一天只能表演一次,不可以太貪心?!?/br> “?。俊蹦泻@然有些失落。 對方捏捏他的臉,鄭重其事道,“不過,魔法雖然用不了,但我還是知道去哪里找到你mama?!?/br> “真的?!”被唬得差點忘記自己是走丟兒童的人要不是被這么提醒,怕是都忘了自己怎么會在烈日當(dāng)空下哭了半晌。 “當(dāng)然了,我可是會魔術(shù)…咳,魔法的,鼻涕蟲,要不要跟jiejie一起走?。俊笨粗鴮Ψ缴斐鲂∧粗?,男孩幾乎是不假思索便將手指勾了上去,“那個,我不是‘鼻涕蟲’,叫小森。” “好的,小森,我們?nèi)フ襪ama。”笑容明媚的少女勾著唇站起身,手里牽著亦步亦趨的小豆丁往警衛(wèi)室方向走去。 “小森,有一件事你要記住,以后一個人的時候再碰到會變巧克力或者變糖果給你的人,你可不能隨便接,也不能這么輕易就答應(yīng)跟人走哦。” “欸……為什么?” “因為小朋友要有防患意識啊,一般會在馬路上單獨向小孩子搭訕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壞人?!?/br> “那jiejie你……” “胡說!我怎么可能跟他們一樣?你見過仙女會拐小孩子的嗎!” “小箴,等很久了嗎?”如約在玉蘭樹下接到衛(wèi)箴,來人一張平和的臉上露出久別重逢的欣喜。想要上前抱抱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念及兩人的身份,卻又覺得不合時宜。 衛(wèi)箴走上前給了對方一個擁抱,語氣輕柔道,“秦叔,好久不見?!?/br> “秦叔,姨母近來身體可好?” 秦嗣源透過后視鏡看著坐在車后眉眼雋朗的衛(wèi)箴,眼中的笑意幾乎藏不住,“大小姐身體很好,還親自盯著人幫你把住處打理了一遍。只是聽說你念了和二小姐一樣的專業(yè),這段時間在家鬧脾氣呢,埋怨你為什么不肯和輕芒一樣選古玩鑒賞?!?/br> 衛(wèi)箴眉眼含笑,“秦叔知道的,行里的生意我向來都不擅長,有表姐就夠了。” “那一會兒見了面,你可得哄哄她,不然怕是要氣好些天?!?/br> “我知道的。” 外面的陽光逐漸耀眼,秦嗣源降下車窗的防曬薄膜,繼而問衛(wèi)箴,“那你大學(xué)想好加入什么社團或是部門了嗎?輕芒那丫頭好像在跟人打賭,現(xiàn)在要準(zhǔn)備競選學(xué)生會會長了?!?/br> 衛(wèi)箴托著腮望著窗外掠過的樹影,腦海中不由浮出玉蘭花下嬌艷奪目的笑顏,衛(wèi)箴闔上眼輕聲道,“不急。” 南方的冬天來勢洶洶,似昨日還在盛夏,今日卻忽然就裹上了厚重的棉衣。 被宣策部強行征召拖來做了半個月跨年舞臺設(shè)計的人這會趁前臺彩排,忙里偷閑捧著一杯熱乎乎的珍奶躲在后臺滿足啜著,“真累死老娘了,就算再給我十倍薪水也別想騙我過來?!闭f到氣頭上,簡瀠指著一人鼻子大罵起來,“說好的,假裝你女朋友半個月就好,為什么我還得陪你一起做苦力?!眿傻蔚蔚腛mega,整天窩在后臺搞升降,測幕布,調(diào)燈光……雖說也有報酬,可是連韓婧嫚約她一起出去看電影都沒時間。 對方聞言趕緊縮著脖子裝死,沒辦法,不這樣混在一起,又怎么讓其他人相信自己真的有女朋友。 就在簡瀠怒氣值即將拉滿時,外面舞臺暴躁的傳來話,“道具組,道具組,check一下,升降機哪里卡住了?” 簡瀠嘴里叼著杯子給了裝死的那人一腳,憤憤揭開帷幕去檢查機器故障。組后有人搭了梯子,簡瀠麻利地爬上去檢查一遍輪軸的位置,最后將卡住的地方挑了出來。可等到她下來的時候,最后一腳卻踏空了,整個人后仰著重重跌了下來。 “哐!”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驚魂未定的人睜開眼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肩膀被一雙手穩(wěn)穩(wěn)扶住了。 簡瀠吁了口氣轉(zhuǎn)身向?qū)Ψ降乐x,等到看清對方身上那件水青色的禮服時,漂亮的眸子眨了下,“謝謝你同學(xué),請問你是今晚壓軸的鋼琴獨奏嗎?” 對方回話的聲音清冷好聽,精致的五官好似落了層霜華,她站在厚重的帷幕下,眸光輕輕落在眼前灰頭土臉的人鼻尖。 “你好,我叫衛(wèi)箴?!?/br> ====== 其實仙女一直都會魔法!不對,應(yīng)該是仙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