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騎著車子，白小玲從后面小跑著，兩手按著后坐只跳一下就上去了。兩只手緊緊的抱住了彩虹的腰,坐上去以后竟然也不得閑，還唱起了歌：

    “我們的家鄉(xiāng)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煙在新建的住房上飄蕩

    小河在美麗的村莊旁流淌

    ……

    唱到了一半，白小玲又說，“嫂子，你會唱這首歌嗎？咱們一起唱哦！

    我們的未來，在希望的田野上

    禾苗在農(nóng)民的汗水里抽穗

    牛羊在牧人的笛聲中成長

    西村紡花，那個東港撒網(wǎng)

    北疆喲播種，南國打場

    ……“

    彩虹會唱，卻一點都不想唱。距離縣城越來越近了，有風(fēng)吹來,她不得不瞇著眼,使勁蹬著車子,可能是風(fēng)大,竟有淚流出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手術(shù)

    1)

    從縣醫(yī)院回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白小玲小心翼翼的帶著彩虹不敢把車騎快.。因為稍不留神就會騎到路邊的溝里去。

    回到家里，看鍋臺上放著做好的飯。彩虹說道，“小玲，別回家了，在這吃吧?！?/br>
    白小玲答應(yīng)了。

    白老漢自己吃過了飯，或是去了外邊串門，或是已經(jīng)睡了。

    2）

    在床上，白小玲問一直發(fā)楞的彩虹，說道，“嫂子，該咋辦？”

    彩虹沒有說話，一路上她都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白小玲看嫂子不說話，晃著她，又問，“嫂子，你說該咋辦？”

    彩虹回過神來，說道，“小玲明天再陪嫂子去一趟縣里吧?！?/br>
    白小玲擔(dān)心的問道，“嫂子，你想干啥？”

    彩虹哭了，憋了一路子，她終于哭出來了，道，“這孩子是孽種，咱不能要?！?/br>
    “嫂子——”白小玲抱住了彩虹，她也哭了。

    “小玲，明天陪嫂子再去一趟縣里吧。”彩虹又說道。

    白小玲答應(yīng)了，盡管明天開始上學(xué)，但什么事情能比嫂子的事情重要。

    3）

    本來醫(yī)院在做手術(shù)之前要求男方必須在場，彩虹推說丈夫去外地打工了回不了?？墒轻t(yī)生不答應(yīng)，最后彩虹多拿了兩百塊錢，結(jié)果醫(yī)生答應(yīng)了。

    彩虹在醫(yī)院里住了兩天。有人問起時，白小玲就給人說嫂子回娘家去了。在這兩天里白小玲還是在彩虹家住，和白老漢吵過幾次架，結(jié)果白老漢告狀到白建設(shè)那里。白建設(shè)狠狠的訓(xùn)斥了女兒一頓，而白小玲從此更加憎恨白老漢了。

    從醫(yī)院回來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白小玲騎著家里的那輛人力三輪車帶著彩虹?？斓酱謇锏臅r候，彩虹叫白小玲趕緊把車給停下。

    “怎么了？”白小玲不解的問。

    “時間還早。咱們在這兒說會兒話吧?！睂嶋H上彩虹是怕有人看見后說閑話。

    車子就停在路的一邊，因為晚上，四周是一片黑暗，但從遠(yuǎn)處看去，白家莊已經(jīng)是萬家燈火了。天空繁星點點卻并不能給這大地帶來多少光亮。而就是這點光亮彩虹也是不希望有的，覺得它們很刺眼，覺得它們眩目。

    因為剛做過手術(shù)，彩虹的身體很虛弱，無力的躺在車廂里什么都不想說。但心里卻在想著好多好多的事情。

    騎了一路車子，白小玲也累了，爬在車把上，要睡的樣子。

    就是這么等待著，兩個人確實沒有了話題。等待著燈火熄滅，等待著繁星消去。等待著她所期望的真正的夜。

    關(guān)于人，好些事情都是需要夜來掩護(hù)的，這件就是。

    4）

    他們進(jìn)村的時候大概已經(jīng)十一點了，這幾天白家莊的人全都在忙地里的活計，大多數(shù)人家累得天剛一黑就回屋睡覺了。這一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人，即使遇到了，只要不出聲音，因為天黑的緣故也看不到彼此是誰的。

    他們到家的時候，白老漢就在屋檐下坐著，吸著煙，看不清楚模樣，只能看到那煙蒂在一閃一閃的。白小玲就當(dāng)做沒有看見，徑直向前騎去。彩虹要下車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了白老漢。

    “爹——”她叫道，聲音有些嘶啞。

    “哼——”這是鼻音，這聲音里含著明顯的憤懣與怨恨，這聲音里更是含著一骨子很大的火氣，這種火已經(jīng)燃燒了好幾天了，又說，“這么忙去娘家干啥，娘家又不缺勞力？”

    他的火氣，她感覺到了；而她的嬴弱，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男人粗心總是粗心得厲害，女人細(xì)心也總是細(xì)心的夸張。他們之間總有不和諧的地方。

    “爹——我——”彩虹想去解釋卻無力去解釋。

    “嫂子——咱們進(jìn)屋?！卑仔×釘v著彩虹的胳膊就要走。

    “你們到底干啥去了，這么晚才來？”白老漢站起，終于把心里的疑惑說了出來，這些天來，他總感覺事情有蹊蹺的地方，先是白小玲對自己的態(tài)度莫名其妙的發(fā)生了很大的轉(zhuǎn)變，接著又是彩虹在地里的活計最忙的時候先是趕會去，接著又是回娘家去。白老漢心眼直，沒有往其他的方面想，本來想是由著她的，可是一連多日總是這樣，終于在這一刻他忍不住了。

    “我——”彩虹回頭要說。卻被怒火壓身的白小玲搶了去，道，“我們愛去那里就去那里，管你什么事，老流氓?！?/br>
    “小玲——”彩虹極力的呵斥著。事情已經(jīng)是到了這個地步，她不想在發(fā)生些什么了。

    “你這個小妮子。”白老漢真是氣極，前天剛讓白建設(shè)訓(xùn)斥了白小玲一頓，誰想不但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變本加厲了，這個“老流氓”的稱謂讓他惱羞成怒，況且是當(dāng)著兒媳婦的面而說出了這樣的話，也沒有理由讓他不動怒，說道，“你這個沒有教養(yǎng)的妮子，我老漢是怎么著你拉，你說我是——是流氓。”

    “啞巴吃餃子——你心里有數(shù)。”盡管在村人眼里，白小玲是一個靦腆的孩子，但因為有一個能說會道的娘，想來這句歇后語就是從她娘那里學(xué)來的。

    “我怎么心里有數(shù)了？”白老漢走了過來，喝道，一副非要不把事情弄個明白誓不罷休的陣勢。

    彩虹用力拉住了白小玲，一邊近乎哭泣著去求白老漢，“爹——你們別吵了。”

    “我到要讓他說說，我怎么是老流氓了?！倍喾N憤懣在身，白老漢已經(jīng)是惱羞成怒，完全失去理智，根本就聽不進(jìn)去彩虹的話了。

    白小玲也毫不示弱，再也忍受不了白老漢那偽善的樣子，掙脫了彩虹的手，也喊道，“你做的事你心里明白?！?/br>
    “天啊……”

    只聽“撲通”一聲，就再也沒有了別的聲響。

    5）

    白老漢與白小玲僵持了一會兒，往回看時，彩虹已經(jīng)是倒在了地上。

    在這個時候，剛才的吵架已經(jīng)是不足道的事情了。

    他們合力把彩虹抬到了床上，拉開燈后，白老漢才看到彩虹是一臉的憔悴。因為白小玲在場，雖然沒有湊過去看，距她有些距離，但能看到頭發(fā)披散著，遮住了半邊的臉。而露著的那半邊臉蠟黃蠟黃的，根本不象是去了娘家，到象是大病了一場。

    “這是咋啦？”白老漢站起來，有些不自然的問道?，F(xiàn)任他剛才沒有發(fā)現(xiàn)彩虹身上的狀況，也顯然這句話是來問白小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