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從屋子里不斷傳出來彩虹痛苦的呻吟聲，已經(jīng)四五個小時了，白強(qiáng)在外來回踱著步子，心急火燎地等待著。彩虹那接連不斷的叫聲仿佛是一根根鋼針扎向他心肺。一方面擔(dān)心著彩虹的安危，另一方面為馬上要做父親了而感到激動萬分。白強(qiáng)實(shí)在是等不下去了，要往里面進(jìn)卻被吳桂花給堵了出來。還說道，“男的不能進(jìn)，不吉利！”

    在外面和白強(qiáng)一同焦急等待著的還有白小玲。白小玲也想要進(jìn)去時被王大媽給擋了回來。那時她正端著半盆血水，潑到了門旁邊的旮旯里，把那口還沾著血跡的鐵盆遞給白小玲，說道，“快去廚房搓些灰來！”

    白小玲伸出了手，卻不敢去接，下意識地往后趔趄了兩步，不過，僅僅持續(xù)了一兩秒鐘的工夫，她又往前走了兩步，有些怯怯地問道，“搓灰干啥？”

    “人生人，不等人。管那么多干嗎？”王大媽急道，“讓你去你就趕緊去吧！”

    白小玲知道這一定和她嫂子有關(guān)，就不再去追問了，趕緊去干活，一會兒就從廚房里端了半盆草灰過來。嘗試著進(jìn)屋時，卻又被她娘堵了回來。吳桂花看白小玲還在外面，就說道，“這都后半夜了，你還沒回家，參合個啥？”

    白小玲不理，問她娘，“嫂子還沒生？”

    “快了。快了。”吳桂花從白小玲手里硬奪過那盆子，說道，“人生人，嚇?biāo)廊?。一個姑娘家家的，你就別進(jìn)去了?！?/br>
    試圖進(jìn)了好多次都沒有進(jìn)去，白小玲惦記著彩虹的安慰，急得直跺腳。而在一旁的白強(qiáng)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房門前喃喃自語著，都聽不出來他在說什么話。

    就在那盆灰被送進(jìn)去不久，彩虹一聲長吟之后，很快就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這時，吳桂花先從屋里跑了出來，喊道，“生了，生了！——”

    白小玲高興得撒腿就跑進(jìn)了屋。白強(qiáng)問吳桂花，“是閨女還是小子？”

    吳桂花道，“是個閨女，大人和小孩都沒事，你快進(jìn)去看看吧。”聽說是閨女，心里面一下子就涼了半截，想不讓自己有那種感覺，而就是做不了自己的主。白強(qiáng)沒在說什么，隨白小玲慢吞吞地走了進(jìn)去。

    都進(jìn)了屋，往床上去看時，那上面儼然已是躺著兩個人了。一個是臉色憔悴的彩虹，一個是剛剛出生的嬰孩。

    白小玲坐在床旁，興奮地問彩虹，“嫂，是個女娃么？”

    “恩！——”彩虹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身邊躺著的孩子，有些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好了！——”由于激動，白小玲的聲音有些大。

    “小點(diǎn)聲，別把孩子給嚇著了?！蓖醮髬屧谝慌詳?shù)落道。說完就走出了屋。和吳桂花一樣，她要去洗一下手。

    白小玲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和這侄女真有緣啊，我一回家她就出生了。嫂，不管你們以后給她起什么名字，我就叫她妞妞了?！?/br>
    白小玲正上高中，該是他們這個大家里最有學(xué)問的一個人了。白家莊有這樣的習(xí)俗，給剛出生的嬰孩起名字的時候，或是請家中的長輩來起，或是讓家里最有學(xué)問的那個人來起，若是父母不滿意的也可直接由父母來起。所以，讓白小玲給這女嬰起名字那也是很適合的。不過這還需要創(chuàng)造這個小生命的另一個人的首肯。抬頭去看時，白強(qiáng)已經(jīng)站在她的跟前了。

    彩虹誠懇地說道，“強(qiáng)哥，你看咱閨女起個啥名字好？”

    白強(qiáng)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光想男娃的名了，還沒想女娃的名？”

    在一旁的白小玲聽到這話覺得很是刺耳，說道，“哥，你怎么這樣，生個女娃又怎么了？”

    白強(qiáng)坐在了床旁的那張椅子上，說道，“我——我也沒說什么呀！”

    雨不多，濕衣裳。話不多，惱人腸。聽到這樣的話，彩虹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感到肚子里有股東西涌了上來，她緊繃了嘴，用力把它給咽了下去。

    這個時候，吳桂花和王大媽洗完了手臉，嬉笑著走進(jìn)了屋。吳桂花說道，“這都大半夜了，咱們都回吧，讓他們娘倆好好休息休息?！?/br>
    “娘，我想陪著嫂子和妞妞一塊兒睡?！卑仔×崛缡钦f道。

    “那怎么能行？”吳桂花說道，“剛生的娃嬌得很，不能陪的?！?/br>
    這時，彩虹也有氣無力地說道，“小玲，你在這兒呆的話也沒有地方睡，明天再來我家玩吧！”

    王大媽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看了一眼嬰孩，夸道，“我看這娃眉清目秀的，將來肯定和她娘一樣俊俏。”

    實(shí)際上，剛出生的孩子都是極丑的，大都閉著眼，甚至臉上頭上還沾著羊水。不過，王大媽這么說，卻讓彩虹覺得很滿意。

    “是哦，是哦。指定會和她娘一樣俊俏的?！笨赐醮髬屧诳?，吳桂花也附和著，又對王大媽說道，“你看天都不早了，咱們回吧！”

    彩虹無法下炕，就對白強(qiáng)說道，“強(qiáng)哥，你送送他們?nèi)グ?！?/br>
    白強(qiáng)未應(yīng)聲，見他們?nèi)俗叱鑫莺笠哺吡顺鋈?。不過，這也算是送。白強(qiáng)把大門關(guān)上后，又走了回來，回到屋里后默不作聲地脫衣上了床。他們兩個人之間是那個剛剛出生的嬰孩。

    <蠻村2> 第十二章 雞場(6)

    剛剛生過孩子，彩虹覺得很累，身體也虛弱得很。很想去睡，卻又無法讓自己入眠。特別是看到了白強(qiáng)那種表情，覺得有種東西在強(qiáng)烈地刺激著她。好一會兒，抬頭看看白強(qiáng),他依在床上睜著眼，也沒有要睡的意思，就說道，“強(qiáng)哥，我想好了，小玲起的名太洋氣了，咱不用。就給咱娃起名叫‘白要男’吧？小名叫妮妮。我這一胎是個女的，下一胎——”想起剛才所遭受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彩虹就覺得有些后怕，不過，咽了口唾沫，還是說了出來，“下一胎一定會給你生個男的?！鳖D了頓，又吞吐著說道，“強(qiáng)哥，你不是給我說，不管是生男娃女娃你都會喜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