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箱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后我成了病弱反派、犬系老公有點甜、穿成豪門影帝的工具人[穿書]、我曾是他的宿敵、醫(yī)學(xué)空間:王妃愛翻墻、音樂引擎之唱蘇全世界[系統(tǒng)]、重生之作精影帝的自我修養(yǎng)[娛樂圈]、暴君被迫虐戀情深[快穿]、反派影帝順毛計劃、據(jù)說老師是個高危職業(yè)[快穿]
洪武帝于上巳節(jié)微服私訪出宮的事情果然不脛而走,在朝堂引起了軒然大波。本朝帝王并不盛行微服出宮,這也是洪武帝即位后的頭一遭,惹得督查院眾御史又驚又怒,紛紛上奏折懇請洪武帝保重身體。天可憐見,這位皇帝似乎好不容易對煉丹沒那么癡迷了,若再迷上微服私訪,他們這些臣子的心真是要cao碎了。 與此同時,不知是從哪里流傳出了風(fēng)聲,說伴洪武帝出宮的乃是天子近臣沈良青。這下御史們可算找到了鑿釘子的縫——罵皇上他們不好罵,罵一個荒唐媚上的臣子還不容易嗎? 一時間彈劾的奏折雪片般紛飛,幾乎要堆滿了內(nèi)閣,一本本全是斥責(zé)沈梒不守本分、阿諛媚上的。而首輔鄺正對此更是喜聞樂見,一本不拉地承到了洪武帝面前。 更讓群臣感到微妙的是,一向十分維護沈梒的洪武帝這次竟靜默無聲,面對群臣的彈劾什么都沒說。這讓眾人不禁猜測——是否帝王的圣心又變了? 在圣上的默許之中,針對沈梒的彈劾聲愈發(fā)激烈了。這場討伐持續(xù)了近小半個月,才漸漸平息,洪武帝這是才不痛不癢地下了道旨意,命沈梒在家閉門思過兩個月,罰俸一月。 “沈良青真乃奇人。”謝華感慨道。 此時他們兄弟二人正站在謝府中的蓮池邊喂魚。謝華看著翻滾上來搶躲魚食的錦鯉,長聲嘆息:“他在上巳節(jié)的那一出把戲?qū)嵲谒悴坏酶呙鳎瑳]想到皇上卻只是略施小懲,就繞過了他……此等圣眷,真是令人心驚?!?/br> “跟圣眷沒什么關(guān)系,是沈梒算計得巧妙?!敝x琻淡淡地道,“對皇上這般多疑之人來說,越是簡單直白的把戲反而越不容易引起猜忌。而且這出戲也算做到了皇上的心坎上——此時的鄺正便像是長在人rou上的那顆瘤子,皇上又厭惡他,又不忍心挖掉他,只好任他生長、腐爛、吸取國家的血rou作為能量。沈梒自己也知道,僅憑這一次不可能拔掉這顆毒瘤,但只要皇上默許了這一次,便會有下一次……總有一天,能挖毒去腐?!?/br> 謝華默默點了點頭,搖頭道:“此人手腕高明,揣度圣意之精準(zhǔn)令人膽寒……不知是不是李陳輔教出來的?!?/br> 謝琻嗤笑一聲:“尚書大人為人刻板,性子更是謹(jǐn)小慎微。他蝸居于鄺正手下二十多年都沒能有什么大作為,直到現(xiàn)在才盼來了沈梒這把好用的剔骨刀……之前教沈梒伏脈千里的有可能是他,但此次沈梒鋌而走險,看起來不像是李陳輔的作風(fēng)。” 謝華點了點頭,忽然產(chǎn)生了些許對未來的有些憂慮:“此子才敢管仲,又膽大心細,未來必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只是他出身寒門,不知此人對我們世家來說,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謝琻失笑:“二哥,你想太遠了吧。良青這人我知道,雖極聰慧,但本心赤誠不會搞鄺正那一套結(jié)黨營私的把戲。你就放心吧。” 謝華一皺眉,斥道:“你這心思簡單的蠢貨,是怎么跟人家做成朋友的?” 謝琻撇撇嘴,不以為然卻也沒說什么。謝華又扔了把魚餌,怔了片刻,低聲道:“眼下斷不能與沈梒為敵……索性,經(jīng)此一事,楊御史與他的婚事算是告吹了,也算是緩了一緩他晉升的步子——” “什么?”謝琻猛一提嗓門,把謝華嚇得差點兒一腳踩空到魚池里,“楊鐮不打算把女兒嫁給他了?” 謝華驚魂未定地站直身子,甩了甩濕了半拉的鞋子,臉色難看地瞪了一眼謝琻:“喊什么喊!督查院是罵沈梒罵得最狠的一撥人,都吵成這樣了,怎么可能還做得成親家?” 謝琻喜得只覺有一萬多禮花同時在心里綻放,只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到紫禁城頂上嚎兩嗓子,再原地做幾個后空翻…… 謝華看他樂得合不攏嘴,以為他是聽說楊小姐不用嫁給別人了所以開心,也不禁暗暗替自家弟弟高興。跟著笑了半晌,但還是沒忍住勸道:“你以后也該穩(wěn)重點,你看看人家沈梒行事作風(fēng)多么穩(wěn)重,再看看你……”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謝華有些悲觀地想,現(xiàn)在就算干掉了沈梒這個情敵,自家弟弟想得楊小姐青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謝琻哪知謝華早已誤會大發(fā)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里沒出聲。 “對了,你有空也該私下里謝謝沈梒?!敝x華忽然提醒道,“這次咱們倆雖然與皇上只是偶遇,但若真被外人知道了,估計也要被罵個半死。但沈梒從頭到尾都沒提過你我二人,想必也是為了維護你,你可要心存感激?!?/br> 謝琻哼笑著道:“你放心,我早就感謝過他了……” ———— 被禁足的沈梒近一個月來過得十分悠閑。他并沒有被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所影響,閉門謝客后,每日在家便穿件大袖素袍,蹬一雙木屐,不是讀書便是臨字帖,倒也十分悠閑。 這日,他拿著本游記躺在院中的桂樹下。四月的風(fēng)吹在人面上不寒不暖,十分舒服,不一會兒沈梒便如陷入了一灘暖洋洋的春水之中,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家中的老仆扛著個竹箱走了進來,一見沈梒躺在樹下,便趕緊上去叫他:“大人,大人快起了。這風(fēng)雖暖,但最容易著涼,您前兩天已經(jīng)感過一次風(fēng)寒了。” 沈梒朦朧著眼醒了過來,懶洋洋地應(yīng)了一聲。他從小在南方長大,本就不適應(yīng)京城這忽冷忽熱的天氣,到了這種季節(jié)交換的時候便很容易生病。 他雖貪桂樹下的陰涼和四月的徐風(fēng),卻還是依言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指了指老仆扛進來的竹箱問道:“這是什么?” “哦,又是謝大人送來的,說是拿給大人解悶兒的?!崩掀陀行┖闷妫志拖胂崎_竹箱蓋子看一眼,“他這段時間隔三差五便送東西來,也不知道——” 然而還沒等他的手碰到竹箱蓋子,說時遲那時快,上一刻還懶在榻上的沈梒猛一個鯉魚挺身,一躍下地,整個人如閃電般地撲了過來一掌“啪”地合上了竹箱。 老仆:“……” 他震驚地看著自己大人從靜若處子到猛虎下山的瞬息轉(zhuǎn)換,差點兒沒回過神兒。 沈梒撲得太快,整個人岔了氣兒,卻還是故作鎮(zhèn)定一手死死壓著竹箱蓋子,一邊暗暗吸氣一邊狀若無事地道:“沒什么東西。你放在這里去忙吧,我自己收拾?!?/br> “哦,好?!崩掀湍涿畹乜戳怂谎郏D(zhuǎn)身,滿腹疑惑地走了。 沈梒一直盯著他,待聽他走出了院子,又合上了門后,目光才慢慢轉(zhuǎn)回了竹箱。 那竹箱靜靜地呆在地上。 半晌,沈梒珠玉般的耳廓漸漸沁上了一層薄薄的緋紅。 桂風(fēng)曖昧,院內(nèi)無聲,四方屋檐下只有沈梒一人。良久,他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抿著唇用一根手指輕輕掀開了竹箱的蓋子。 沈梒垂著眼,靜靜地盯著箱子里面。他耳朵上的那抹緋紅如被滴了水的朱墨一般,漸漸洇開,慢慢染上了他整個臉頰乃至脖頸。 半晌,一向高雅從容的荊州汀蘭,已是滿面燒紅。 箱子里躺的是一壘書冊。 這本沒什么,然而躺著最上面的一本書封上卻赫然寫著幾個大字——《龍陽逸史》。 這本書下面的幾本,書名也依稀可見——《玉嬌梨》,《游仙窟》,《隋陽艷史》…… 四下里明明沒有人,但沈梒卻覺得有一萬雙眼睛在默默盯著自己的脊背。 其中有一雙格外可惡。圓杏般的雙目笑瞇瞇得,眼神又炙熱又專注,此時仿佛是不懷好意地微微瞇了起來,似乎格外欣賞他的窘迫。 那雙眼睛的主人似乎尤其喜歡得寸進尺。竟彎下了腰,在他的耳邊輕聲道—— “我心悅你,已再難捱……” “啪”! 沈梒狠狠甩上了竹箱蓋子,羞惱得胸口猛烈起伏了一下,緊緊閉上了眼睛。 謝讓之……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