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被周易禾的話吸引下去，任何謊言在坦誠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周易禾道：“剛開始讓李巖找你，故意說大了三歲。”他看著沈珺，貌似眼里有笑意，“李巖現(xiàn)在還以為我二十八?！?/br>
    沈珺低垂下頭，笑了會兒，抬頭便道：“可我跟付佳佳說了?！?/br>
    還沒決定接受他之前，她為此郁悶過，找付佳佳說道。

    周易禾涼颼颼投來一眼：“說什么了？”

    “就你年齡這事?！鄙颥B道，“她給牽線搭橋，卻報(bào)錯(cuò)基本信息，我不得糾正她么？”

    幼兒園里有小朋友放飛了一大把氫氣球，沈珺揚(yáng)眉去看，一望無際的藍(lán)天里，一團(tuán)印滿卡通圖像的硬紙氣球越飛越遠(yuǎn)。

    沈珺笑了笑：“飛屋環(huán)游記。”

    周易禾挑眉，先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繼而看向沈默，眉眼一挑。

    很快，他說出的話，就讓沈珺笑不出來了。

    他道：“看兒子那表情，還以為是他的惡作劇?！?/br>
    他叫沈默兒子。

    沈珺依舊抱著臂，偏眼看他，臉上仍遺留著笑意。

    她看向沈默，沈默一臉尷尬，聲音不大不小的，剛好夠她聽見——

    “mama，我不是故意的?！?/br>
    沈珺：“……”

    周易禾笑得肩膀聳動，從兜里掏出手機(jī)，給郭迢打了個(gè)電話。

    郭迢來的時(shí)候，整個(gè)幼兒園幾乎沸騰。他帶著前所未有數(shù)量的氫氣球，挨個(gè)分發(fā)給太陽里幼兒園的小朋友，每個(gè)人都能拿到好幾個(gè)。

    很多小朋友被家長牽著手，另一只手拿著氫氣球，笑著對沈默說謝謝，又對周易禾說謝謝沈默爸爸。

    沈珺被這句沈默爸爸叫的心臟砰砰亂跳，連沈默看起來都比她淡定許多。待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所有人都?xì)g歡喜喜準(zhǔn)備回家，沈珺從方語嫣手里接過沈默，走到周易禾身邊，陽光灑在她肩上，她盡量平復(fù)著心情，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樣驚喜與不淡定。

    “周總，謝謝啦?！?/br>
    周易禾先是用一種類似于“地鐵老人看手機(jī)”的表情看她，然后很快便笑了：“沈珺，我喜歡實(shí)際點(diǎn)兒的?！?/br>
    他牽起她的手。

    沈珺感覺掌心一硌，輕量呼出聲。

    周易禾看著她。

    沈珺和他對視了幾秒，前所未有的詫異與不安涌上心頭，在身后一片影影濯濯，腳步錯(cuò)亂之中，呼吸都亂了。

    “你是要求婚么？”

    周易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你答應(yīng)嗎？”

    沈珺和他對視了幾秒，有點(diǎn)兒承受不住他真誠的視線，于是稍一用力，手指從他掌心中掙脫。

    粉嫩柔軟的指尖，捏著兩枚璀璨耀眼的耳環(huán)，鉑金色，鉆石閃爍。

    沈珺深深地嘆了口氣：“嚇?biāo)牢伊?。?/br>
    周易禾微微垂眸看她，笑：“有什么好嚇的？”

    沈珺：“……”

    他溫和道：“之前沒看出來，你膽子這么小?！?/br>
    看久了鉆石再抬眼，視線被浸泡在一種迷離不明的氛圍中，而周易禾站在她面前，顯得尤為高大帥氣。

    “這不太一樣?！鄙颥B認(rèn)真道，“你最好在一個(gè)人不太多的地方給我求婚，否則我真的會尷尬到腳趾扣地。”

    周易禾微微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她會說這句。

    她把手心里的耳環(huán)拿起來，放在陽光下面，看了又看，笑了又笑。很是認(rèn)真的評價(jià)道：“還不錯(cuò)，我喜歡?！?/br>
    周易禾滿腦子都是她剛才那句別有意味的話語，越來越覺得她難以捉摸。

    沈珺將耳環(huán)放進(jìn)包里之后，正要抬頭叫沈默。

    一只手從她細(xì)腰/下穿過，忽地用了力。灼熱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直抵肌膚，一股淡淡的香氣涌進(jìn)她的鼻腔。

    身后人聲嘈雜，他低沉的聲音就飄在自己耳垂之間，聲色平靜，卻微微有些顫動。

    “那你到底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第46章

    沈珺才意識到,?周易禾此刻的問題似乎是認(rèn)真的。她瞪大了眼，回復(fù)他道：“你不能這樣，周易禾?！?/br>
    周易禾道：“怎樣？”

    沈珺一邊牽著沈默的手,?一邊推他，低聲道：“人太多了?！?/br>
    她說著,?推開周易禾，步伐增快，越走越遠(yuǎn)。

    周易禾看著她纖細(xì)的背影投入人海,?默默笑了聲。

    沈默蹦蹦跳跳著,?被沈珺牽著，回頭喊他爸爸,?讓他快一點(diǎn)兒。

    ---

    秦則謙把車停在小道旁,?熄了火。

    路兩側(cè)種滿了梧桐樹,?夏日炎炎，正是茂密的時(shí)刻。

    從車?yán)铮芸吹接變簣@外墻的欄桿和cao場里五彩斑斕的跑道,?還有一群陌生人帶著幼兒園學(xué)生在里面做游戲，歡笑陣陣。

    他打開車門,?下了車,?想點(diǎn)支煙，煙嘴兒尚未觸碰到嘴唇的瞬間，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下，揣回兜里。

    幼兒園門口有一男一女牽著一位小女孩,?女孩小小一團(tuán)，具體幾歲大小他并不了解。

    只能看到女孩走了幾步路，忽然轉(zhuǎn)過頭指著一處大喊：“球,?氣球！”

    秦則謙不甚在意地癟了癟嘴，實(shí)在是不知道小孩子為何會因?yàn)橐粋€(gè)氣球大喊大叫。

    他脫離孩童時(shí)代太久，沒由來覺得這樣的場景與他格格不入，又覺得幼稚可笑。

    然而下一秒，小女孩便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喊道：“寶寶要！給寶寶買！”

    語氣奶兇奶兇的。

    他只覺得傻里傻氣。

    七月份正當(dāng)酷暑，女孩的父母一人撐著一把遮陽傘，輪流上番勸導(dǎo)。

    看得他都覺得著急。

    父母都那么有耐心的？

    三歲小孩真就蠻不講理。

    那這么多年，她是怎么過的？

    秦則謙覺得那畫面應(yīng)該還蠻好笑的。

    他和沈珺的戀愛始于酷暑，止于秋冬，一年四個(gè)月有余。按照分手時(shí)間來推斷，那個(gè)孩子應(yīng)當(dāng)也是在夏天出生。

    其實(shí)回想起來，他和沈珺是正兒八經(jīng)的談過戀愛。他也欣慰地想過，他算是沈珺的初戀，至少她和自己在一起時(shí)，沒有過別的男人，上學(xué)那會兒小打小鬧不算，他自覺忽略了去。

    秦則謙的祖父是德國人，高大帥氣。他眉眼里繼承了父親的深邃有神，也繼承了父親骨子里的浪漫多情。

    沈珺身上有一股躁動的驕傲，說她躁動，是因?yàn)槟菚r(shí)她年紀(jì)小，而驕傲，則來自于她出色的外表。

    不過接觸得久了，才發(fā)現(xiàn)，她的驕傲是天生的。

    她有點(diǎn)兒小機(jī)靈，不木訥，圓滑處事，但是缺乏耐性與安全感。

    不是她表現(xiàn)的明顯，實(shí)際上，她隱藏得尤為深。

    這些東西，都是兩人分手后，秦則謙在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偶爾回憶中，忽然頓悟。

    就像是分手那晚，她的不挽留，其實(shí)是挽留過的。

    真正想走的人，大雨留不住。

    真正有緣的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會遇見。

    這是秦則謙自己告訴自己的，所以他當(dāng)下覺得，和沈珺的重逢，好像命中注定。

    沈珺不是秦則謙的第一個(gè)，更不是最后一個(gè)。但是是他交往過年齡差那樣大的第一個(gè)。

    十九歲，是一個(gè)姑娘最好的年華。

    她在最好的年華同他談戀愛，不是別人，是他秦則謙。

    單憑這一點(diǎn)，他足以對人念念不忘。

    更何況，她更在分手之后，生下了他的孩子。

    重逢的那個(gè)晚上，他情緒確實(shí)激動了，他無法控制自己內(nèi)心里奔涌而來的念頭，只想拉住她的手。

    分手之后，秦則謙度過一段還算“不錯(cuò)”的日子。與湯成集團(tuán)二千金訂婚的事情如同煙花散落躥滿周遭整個(gè)世界。任何人見到他都要上來祝賀一番，之前也算是翹楚，但訂婚之后，別人的眼光更是變了。

    他喜歡被艷羨眼光包圍的感覺，所以用巨大糖衣炮/彈包裝他予蘇棉的“愛意”。

    可惜時(shí)過境遷，他漸漸也感到空虛。

    他開始憶起沈珺，不想表現(xiàn)的過于明顯，只能在深夜里唉聲嘆氣。

    他覺得那重逢來得太是巧妙，他才剛剛投資林妙璐。

    重逢那天，沈珺化著精致的妝，因?yàn)闊艄獾木壒?，映襯著膚色雪白，一遭人煙酒繚繞，她巧笑倩兮，也不怯場，像極了十九歲的模樣，又非常不同。

    一直到忍無可忍，將她拉出酒店，踏上浮沱海的路途。

    他骨子里帶著吊兒郎當(dāng)?shù)膭艃?，他甚至還不能理解，沈珺的排斥是為什么。

    他就想重蹈覆轍，就想重歸于好。

    若是不能，他抓心撓肺。

    可是沒有，沈珺對他敵意太大了，他也放不下矜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