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芳林也皺眉搖頭。

    大廳里還是安安靜靜。

    門外往里探看的人影綽綽，不肯放過里面的絲毫動靜。

    今天見到的、聽到的故事已經(jīng)足夠詭異了。

    蕭寒平道：“回去再談?！?/br>
    霍深沒有猶豫：“那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

    鐘芳林更看不懂了，下意識問：“霍深，你要走？”

    霍深難以忍受在這里再浪費(fèi)一分一秒：“對。”

    這三年，鐘芳林是最了解霍深對蕭寒平感情的人，她不明白，這個時候，會有什么事會比蕭寒平對他來說更重要。

    所以她問：“你不準(zhǔn)備留下和寒平多待一會兒嗎？”

    “不?！被羯顩]有回頭，他的語氣聽不出異常，“老師，那不是他?！?/br>
    話落，和來時一樣，他一步也不肯停歇，拉起蕭寒平手腕，往門外走去。

    圍觀群眾摩西分海一般給他讓出一條路。

    鐘芳林緊跟著追了出去，可還是來不及了。

    她只好留在原地注視著兩人遠(yuǎn)去的背影，對霍深至今不愿意相信蕭寒平去世感到痛心不已。

    然而霍深已經(jīng)無暇去關(guān)注身后人。

    他在蕭寒平之后坐進(jìn)能源車，懸在地圖信息屏前的手正難以控制地顫抖著：“你想去哪兒？”

    蕭寒平的視線從他手背掠過：“隨你?！?/br>
    “好?！?/br>
    但只是再簡單不過的路線選擇，霍深誤觸了三次，才選定目標(biāo)。

    “已選擇，獵團(tuán)聯(lián)盟中心。請系好安全帶。”

    獵團(tuán)聯(lián)盟中心距離聯(lián)盟會館，車程五分鐘。

    蕭寒平看了霍深一眼。

    狹小的車廂似乎讓霍深呼吸不暢，他曲肘搭在腿上，雙手合握，微張著薄唇，胸膛起伏略有些急促。

    蕭寒平知道他選擇這個地點的原因。

    重建后的中央地下城是按照以前的比例一比一復(fù)制，其中當(dāng)然包括獵團(tuán)聯(lián)盟的標(biāo)志性建筑物。

    這座季明鋒沒有去過的聯(lián)盟中心，蕭寒平卻去過。

    看來霍深還是沒有百分百相信，所以還給出了最后一個考驗。

    不過情有可原，蕭寒平?jīng)]有拒絕。

    接下來的五分鐘車程，車廂內(nèi)沉默著。

    霍深的視線長久地落在腳前。

    這五分鐘對他而言漫長且痛苦，但在確認(rèn)之前，他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直到能源車緩緩?fù)Ｏ?，?lián)盟中心大樓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

    蕭寒平打開車門，下車時問：“樓上樓下？”

    樓上辦公室，樓下宿舍。

    霍深的心跳在他說話時已經(jīng)徹底亂了節(jié)奏：“去你的辦公室。”

    蕭寒平側(cè)過臉看他：“我的辦公室？”

    霍深卻不看他。

    他渾身的力量，只夠用來在對方面前壓抑滿腔無法宣泄的情感：“對。你的辦公室。”

    所幸，停留在他側(cè)臉的目光很快移開。

    見霍深停下，蕭寒平先一步走進(jìn)中心大樓。

    霍深就跟在他身后。

    蕭寒平輕車熟路穿過大廳走到電梯前，輕抬下巴：“核驗身份。”

    之后再上頂層，跨出電梯后，他走到一扇門前停下。

    門板上掛著霍深的銘牌。

    蕭寒平看了看這塊銘牌：“我的辦公室，換人了？”

    換的還是霍深本人。

    “你——”

    他剛轉(zhuǎn)臉，卻微怔。

    霍深正凝視著蕭寒平。

    強(qiáng)忍三年的一切痛苦和茫然，在這瞬間自他發(fā)燙的眼眶無聲滑落。

    被無數(shù)次壓抑的層層苦澀，也化作nongnong蜜糖在胸膛爆開。

    “對。換人了。”

    全然模糊的視線，掩蓋不住他由靈魂深處涌出的狂喜。

    因為這是他，等了足足三年的光。

    第50章

    蕭寒平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和霍深坦誠相見后, 會得到對方這樣的反應(yīng)。

    “霍深？”

    霍深被這道聲音驚醒。

    他垂眸一瞬, 盈在眼睫的淚落在腳下, 仿佛倒映著他此刻前所未有的狼狽。

    他錯開視線，上前解鎖辦公室大門，迫使自己鎮(zhèn)定：“如果你想回來, 我可以申請把辦公室還給——”

    話音和他推門的動作一同停下。

    他是想在蕭寒平面前維持那一分搖搖欲墜的風(fēng)度。

    他不想讓蕭寒平看到最可憐的樣子。

    卻做不到。

    “對不起?！?/br>
    蕭寒平?jīng)]有聽清：“什么？”

    霍深猛地轉(zhuǎn)身。

    他看著蕭寒平, 啞聲重復(fù)：“對不起?！?/br>
    這句話他曾在夢里、曾在獨(dú)處時說過千遍萬遍, 卻從沒得到過回應(yīng)。

    距離拉近，蕭寒平看到對方泛紅的眼角，蒼白的薄唇。

    聯(lián)想剛才在會館前鞏濤說過的話，他蹙眉道：“你不需要道歉?！?/br>
    日夜思念的人就站在面前。

    千萬次渴望過的回應(yīng)終于響起。

    霍深至今不敢去分辨, 這究竟會不會又是他的一場空夢。

    可心里的酸痛偏偏這么真實。

    “對不起, 我沒有及時趕回曙光，”他說著, 眸子里的水光又沿淚痕滑落, “我不該帶著破曉離開, 不該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 是我害死了你, 都是我的錯——”

    蕭寒平打斷他：“你沒有錯?！?/br>
    霍深看向他。

    蕭寒平道：“當(dāng)年異獸王進(jìn)化的速度很快，就算有你在場，我也不能保證在無傷亡的情況下殺了它。況且你帶著破曉出城執(zhí)行任務(wù)，是我親自批示的，如果說你出城是錯, 那我這個城主，是不是要擔(dān)全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