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聞歌眨眼，眨走眸中酸澀，聲音如常：“臣明白?！?/br>
    “還有，”太后又說，嗓音微涼無情，“這是哀家給你的唯一機會，你要想清楚?！?/br>
    洛聞歌聽出警告味道，若是他沒選假死這條路，后續(xù)哪怕成功肅清朝堂，和蕭毓嵐心思互通，這位太后也不會放過他。

    面對這種威脅，洛聞歌不能說怯弱逃避，內(nèi)心難免生出些反骨來，半點不想答應(yīng)。

    可想到這事兒要做成的最終受益人是誰，他反而能接受許多。

    心里有答案，也不會現(xiàn)在就說出來。

    洛聞歌神色冷淡：“是，臣告退?！?/br>
    他嘴上這般說，卻連個禮都沒行全，兀自推門走了。

    太后倒也沒計較這點，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大抵是受到打擊以至緩不過神，年輕人經(jīng)歷太少，終究不行。

    離開長壽殿后，洛聞歌魂不守舍地回鳳棲殿。

    在殿門口看見候著的李公公，洛聞歌猛然想起來蕭毓嵐上早朝前的話，對方在等他。

    他神色微整，將情緒收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往殿內(nèi)走，剛拾級而上，門邊李公公輕手輕腳小碎步跑過來，一臉有話要說。

    洛聞歌看一眼柔伊，柔伊懂事得將隨行侍女帶走。

    門前沒那么多閑雜人等，李公公說話便直接許多：“娘娘，陛下在里面小憩吶?！?/br>
    洛聞歌不明所以點頭，眼眸里寫滿‘然后呢？’。

    李公公還記得蕭毓嵐昨日煩惱，是在鳳棲殿有的，后面跟著一系列談話，都是圍繞喜歡。

    李公公夜晚臥榻而眠時，想到那些問題輾轉(zhuǎn)反側(cè)，總覺得蕭毓嵐不太對勁，這種情況李公公解決不了，只能來求助洛聞歌，想來每日占據(jù)陛下最多時日的皇后娘娘，能為李公公解難一二。

    “您昨兒是不是給陛下臉色看了？”李公公悄聲問。

    洛聞歌回想昨日與蕭毓嵐數(shù)次見面，自認態(tài)度誠懇端正，低聲道：“沒，他是皇帝，本宮怎敢給他臉色看？”

    “可是陛下是從鳳棲殿出來才生氣的啊?！崩罟娴?。

    從鳳棲殿出來，那只能是自己惹他生氣了。

    那是什么時候惹到人的？

    洛聞歌倏然想起蕭毓嵐問得那個斷袖問題，是那個時候嗎？

    他眉眼染著些溫柔笑意，微微傾身問：“那陛下離開鳳棲殿發(fā)生何事了？”

    “嗨，老奴問了，陛下也不說，看樣子就是很生氣?！崩罟娝幌裰槟樱膊桓彝嘎短?。

    蕭毓嵐說過，要是讓別人知曉，小命不保。

    李公公為安享晚年，還是閉緊嘴巴，又忍不住提醒：“娘娘，院使曾讓陛下少生悶氣，對身體不好，您要有事和陛下推心置腹好好談，別跟個打啞謎似的，惹得雙方不愉快，憑白鬧脾氣?！?/br>
    聽李公公說過不少話，唯有這句，說個誠實大道理。

    洛聞歌有種被一語驚醒的感覺，他笑了：“公公說得是，我記下了?！?/br>
    “娘娘也別因為陛下去宣儀殿那邊生氣，那要不是看在太后面子上，陛下萬不會過去?！崩罟终f。

    為帝后和睦，李公公一顆心都要cao碎了。

    洛聞歌驀然輕笑，望著愁眉苦臉的李公公，他道：“我知道，公公是不是還想說，就算陛下過去了，也不見得就做過對不起我的事？讓我千萬不要因此和陛下心生芥蒂?！?/br>
    李公公眼中閃過絲詫異，干笑道：“讓娘娘見笑了，老奴想說陛下乃是天下之主，自古以來就不可能獨屬哪個人，現(xiàn)在宮里只有娘娘和沈貴妃，往后人要多起來，娘娘要學(xué)會放寬心?！?/br>
    洛聞歌從未擔心過蕭毓嵐后宮擴充問題，是以，李公公這話算是白說了。

    洛聞歌還算肯接話，溫聲答：“嗯，公公的意思我明白，那這還有事嗎？”

    李公公看出他想進去，不再多言，側(cè)身往旁邊站：“娘娘不嫌棄老奴多話就好，娘娘請?！?/br>
    洛聞歌還想感謝下李公公呢，從這話里知道蕭毓嵐的態(tài)度，讓他能更全面了解這位傲嬌不講真話的皇帝陛下。

    殿門靜悄悄打開，洛聞歌悄無聲息進去。

    起居室外蕭毓嵐不在，是真在小憩，最近是被人鬧得太狠，總要找個地方補覺。

    如此想著，洛聞歌輕撩開紗幔，探頭去看，床上沒人，他轉(zhuǎn)動視線在軟塌上看見手支在小桌子撐臉的蕭毓嵐。

    安靜又賞心悅目。

    他也不是初次見睡著的蕭毓嵐，只是每見一次，內(nèi)心感觸都會不一樣。

    蕭毓嵐是很典型的美男子，睜眼鋒芒畢露，閉眼美如畫卷，怎么看都好看。

    洛聞歌摘下面紗盡量不發(fā)出聲音，怕坐下會發(fā)出太大聲音吵醒蕭毓嵐，索性站在對方一步之遙地方，緩緩半蹲仰頭望著蕭毓嵐。

    睡得有點熟，連他進來也沒感覺到。

    是對鳳棲殿很放心還是對他很放心？似乎也說不準。

    以前怎么沒注意到蕭毓嵐睫毛這么長，像把小扇子。

    他捏住袖子探出手，想去碰碰蕭毓嵐的小睫毛，看看是不是軟軟的，掃到人心底。

    是不是人睡著了，都會這般溫和無害呢？

    他的手終于如愿碰到蕭毓嵐睫毛，有點軟有點點扎手，可以忽略不計，和碰自己睫毛感覺不同，大概這就是碰別人的感覺吧。

    想得過于出神，沒注意到被觸碰的睫毛輕顫了下，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一條縫，蕭毓嵐瞇縫著眼睛看他，像是在觀察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