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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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菀認過李家的祖先,最終還是沒拜洛風(fēng)鳶的牌位。 李瑛沒有強求,關(guān)上祠堂的門,抱著李姝菀離開了此處。 宋靜執(zhí)傘匆匆趕來時,恰瞧見二人從祠堂出來。 平日里府中閑暇得清冷,李奉淵又是個不喜歡旁人貼身伺候的,宋靜每日只用繞著棲云院做事,清閑自在,許久未像今天這樣狼狽奔竄過。 他年已有五十,腿腳也不大中用了,這兩趟跑得他氣喘吁吁,背都汗?jié)窳恕?/br> 他遠遠看見李瑛高大的身影,面色一喜,忙喚了聲“將軍”。 李瑛聞聲回頭,李姝菀也跟著望了過去。 李瑛幼時,宋靜曾是他身邊的小廝,如今坐在管事的位置上,是府中幾十年的老人了。 宋靜快步走近,見李瑛好端端地站著,沒缺胳膊沒少腿,神色寬慰:“久別相見,如今知將軍一切安好,老奴就是明日去,也可安心了?!?/br> 李瑛無奈搖頭:“許久未見,你這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古板性子倒是不曾改過。” 他同李姝菀道:“此人是宋靜,府里的管事,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尋他,叫宋叔吧?!?/br> 宋靜低頭看向李瑛懷里的李姝菀,李姝菀拔開額頭垂下來的大氅,睜著還有點泛紅的大眼睛看著他,乖乖喊了一聲:“宋叔?!?/br> 半大點個人,和司閽說的一樣,的確是玉娃娃一般的乖巧,聲兒也軟和。 宋靜膝下無子女,這一聲叫得他心頭沁了蜜似的甜,可想到她是李瑛在外面的女人生下的,又有幾分唏噓。 主人給了面子,做下人的卻不能就此忘了尊卑,宋靜沒有直接應(yīng)下,而是微微垂首,道了聲:“老奴惶恐?!?/br> 李瑛對宋靜道:“我女兒,年七歲,名姝菀,以后我不在府中,你多費心?!?/br> 李奉淵被李瑛扔在望京這些年,是宋靜看著長大,如今將人交給他,李瑛放心。 宋靜忙應(yīng)下:“是,將軍,老奴省得。” 他說著,抖開備好的傘,上前撐在李瑛與李姝菀頭頂,擋住風(fēng)雪。 一人打不了兩把傘,他替李瑛撐傘,自己就得淋著,李姝菀看他舉得吃力,朝他伸出手,小聲道:“宋叔,給我撐吧?!?/br> 宋靜愣了一下,沒想到李姝菀會這樣說,他也沒見過哪家小姐從奴仆手里拿傘親自撐著。 他看向李姝菀,見她眸色純凈,身上并無半點架子,猜到她以往在外頭過的不是什么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 他心中憐惜,不自覺放柔了聲音:“還是老奴來吧,別累著小姐?!?/br> 李瑛倒是順著李姝菀:“無妨,給她吧。” 宋靜這才點頭應(yīng)下:“是?!?/br> 三人順著湖邊往棲云院的方向走,地上李奉淵留下的腳印還未被細雪掩蓋,孤伶伶一行,延伸到看不清的路盡頭。 李瑛順著李奉淵的腳印往前走,突然開口問:“他常來祠堂嗎?” 宋靜知道李瑛問的誰,回道:“不常來,除了夫人的陽辰陰生,只有逢年過節(jié)時偶爾會來看一看?!?/br> 說完,安靜了一會兒,宋靜問:“老奴已經(jīng)讓廚房備下早食,不知將軍待會兒要在哪用食?” 李瑛問:“行明吃過了嗎?” 行明是李奉淵的字,宋靜道:“還未曾?!?/br> “那便一起用?!?/br> “是。” 李姝菀高高舉著傘,安靜聽著二人的話,沒有出聲。 走著走著,李瑛想起來似的突然道:“回來的路上翻了車,姝兒的行裝掉下了山崖,所有的東西都得準備。” 他說著,低頭看了眼李姝菀裙擺下露出的粉鞋尖:“叫人去買兩雙鞋,處處是積雪,行路也不便。” 李姝菀聽見這話,像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把鞋子往裙擺下縮了縮。 宋靜見他一路抱著李姝菀,是出自疼愛,沒想是因為踩濕了腳上這雙鞋就沒得穿了。 宋靜連聲應(yīng)下:“老奴待會兒就叫人去買。” 幾年來府里都沒什么變動,為李姝菀置辦這事兒在府里是件難得的大忙事兒。 宋靜在心頭捋了捋要置辦的東西,忽然想起一事來:“尋常用物府中一直都備著,只是府里的繡娘母女前天日回了老家,若要做新衣裳,得等上幾日。只能先在外面買些成衣,不過外面的成衣大多料子粗糙,怕小姐穿著不自在?!?/br> 這事兒本不值一提,不過宋靜想李瑛將李姝菀從外面接回來,自然是想她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便提了一句。 李瑛不理家事,沒想過還有這些問題。他問:“行明從前的衣裳還在嗎?” 宋靜聽他這么問,怔了怔,遲了半聲才回:“都收著。” 李瑛半點不客氣:“那就先取兩身沒穿過的出來給姝兒穿著,等繡娘回來了再縫制?!?/br> 當真是親生的兒子,才吵了一架把人氣走了,這時候又打起他衣裳的主意。 李姝菀聽得這話,輕輕抿著唇,抬頭看了李瑛一眼。李瑛會錯了意,問她:“不想穿他的衣裳?” 李姝菀微微搖頭。她像是怕李奉淵得很,小聲道:“我怕哥哥會不高興?!?/br> 李瑛倒是果斷:“他沒那么小氣?!?/br> 宋靜聽得心頭苦笑:怕就是有這么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