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聽聞他的死訊,沈懷酒當(dāng)即吐了血,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裴皎不知道,想來好不到哪去。 沈懷酒若是被裴瑄氣死,裴瑄的罪孽就真的大了。 裴皎勒緊韁繩繼續(xù)前行,此去他定要找到段神醫(yī),如果段神醫(yī)不行,那就什么李神醫(yī)、王神醫(yī)都請過來,全國各地的郎中尋個遍,定能醫(yī)好。 許是夜里沒睡好,白天又趕了一天路,到達(dá)驛站后裴皎倒頭就睡,睡夢中迷迷糊糊,又夢到了二十六歲的沈懷酒。 那是沈懷酒被丞相轟出來后,自己住的府邸。 沈懷酒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盯著虛空,敏行站在黑暗中,聲音沙啞:“公子,您已經(jīng)兩天沒合眼了?!?/br> 自從得知殿下死訊,公子從暈厥中醒來就不吃不喝,怔然發(fā)呆,誰來都不管用,郎中開完藥公子也不喝,生生放涼了,一遍一遍的熱,到最后只能丟掉。 公子的身體已是強(qiáng)弩之末,郎中說再這樣下去,熬不過三天。 “公子,您現(xiàn)在還不能倒下,您倒下了,殿下的仇誰來報?” 沈懷酒仍沒有回應(yīng),敏行眼睛發(fā)酸,忍不住濕了眼眶:“公子,您傷心的話就哭出來,這樣一聲不吭,府里上上下下都很擔(dān)心?!?/br> “您要是就這么沒了,甘心嗎?如果活下來的是殿下,他一定會為您報仇。” 良久,沈懷酒終于出聲,聲音透著虛弱與疲憊。 “就算報仇,也換不回他的命?!?/br> 第35章 “公子打算怎么辦, 放任不管,讓七皇子或者八皇子登基?您跟六殿下籌謀多年費盡心血,就這么白白便宜了別人, 六殿下不會瞑目的?!泵粜械?。 他不能讓公子繼續(xù)傷心下去,六殿下沒了他也很難過, 可是再難過,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看公子這副模樣, 怕是隨時要隨六殿下去了。 沈懷酒清了清嗓子, 眼神多了幾分波瀾:“他們沒有這個機(jī)會?!?/br> 永遠(yuǎn)都沒有。 “公子是打算……” 沈懷酒垂著頭, 無比慶幸他很早之前便與丞相府決裂, 如今不管他做什么事, 都不會影響到父親。 他是個不孝子,母親去的時候, 沈懷酒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一直處于懊悔與自責(zé)中,父親永遠(yuǎn)不會原諒他,他也不會原諒自己。 還有殿下被毒殺, 他恨自己的身子不中用,如果他沒有病倒,時時陪伴在殿下身邊,殿下就不會出事。 一切都是因為他。 “你說,他們要是殘了或者瞎了,還能坐上皇位嗎?” 敏行心里沉甸甸的:“公子想好了嗎?” 六殿下在的時候, 公子還有所顧忌, 出手不會太狠,怕殿下會遭人報復(fù), 殿下不在了,公子徹底沒了忌諱。 “公子也該為自己留條后路,就算不為自己,為了老爺……” 敏行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沈懷酒打斷:“父親同我早已恩斷義絕,我做什么都與父親無關(guān)?!?/br> 至于他自己,沈懷酒從未想過。 敏行閉了嘴,公子決定的事向來不會改,殿下要是還在就好了。 裴皎半彎著腰,他的臉就貼在沈懷酒面前,沈懷酒卻看不到他。 沈懷酒的臉很白,透著灰敗,眼睛通紅,里面全是血絲,就算普通人也能看出他的虛弱,裴皎想摸一摸他的臉,卻只能從沈懷酒臉上穿過去。 沈懷酒在想什么? 可千萬別相信裴瑄的鬼話。 老七跟老八兩個死不足惜,但如果沈懷酒相信了裴瑄的話,把裴瑄推上皇位,裴皎怕是要氣活。 可能裴瑄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否則憑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對付不了裴昭跟裴紹。 讓沈懷酒解決掉兩個敵人,剩下的不足為懼,而沈懷酒的身子一向不好,再加上文夫人跟他的死訊,沈懷酒沒有跟著歸西已經(jīng)算是奇跡了。 就算之后勉強(qiáng)活下來,也沒有多少時間,不會對裴瑄造成威脅。 裴皎氣的牙癢,這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偏裴瑄是他看著長大的,至親之人的背叛最讓人痛苦。 沈懷酒突然起身:“我累了,你去歇著吧。” 敏行點頭應(yīng)下,他離開后,沈懷酒卻沒有躺下,而是走到書架前,他住的地方也叫望月小筑,屋內(nèi)的擺設(shè)與丞相府一模一樣,裴皎的眼神落在那本看不懂文字的書上,下一刻,沈懷酒果然把那本書拿了下來。 密室打開,裴皎隨著沈懷酒的步伐進(jìn)入密室,跟在丞相府看到的不同,這里沒有滿墻的畫,也沒有紙筆,正中央的桌子上有一個牌位,儼然是一個靈堂。 裴皎看著沈懷酒站在他的牌位前,強(qiáng)撐的肩膀轟然松動,臉上仍舊沒什么表情,眼神閃動著,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比悲傷還要痛苦,沈懷酒的靈魂好似被困在這個房間,外面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恍然間,他看到沈懷酒的眼角溢出一滴淚,在燭火的晃動下閃閃發(fā)亮,晶瑩剔透。 那滴淚順著臉頰落下,裴皎忍不住伸出手,眼淚穿過他的手掌滴在地上,沒入數(shù)不盡的黑暗。 裴皎就這樣陪著沈懷酒,直至天明。 天亮了,夢醒了。 裴皎怔怔的看著屋頂,許久才回過神。 留下四個字匆匆離開,沈懷酒怕是會多思,裴皎讓憐和取來紙筆,寫下一封信,吩咐驛站的人送到六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