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被我丟掉了?!?/br> “丟哪了?”,任白延咬著牙,扯住閻舟的手輕輕發(fā)抖,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才讓他不至于太崩潰。 他告訴自己,沒關(guān)系的,他還有機會。 只是弄錯了人而已。 他可以找。 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找。 他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任人擺布的下等平民,現(xiàn)在的他是手握重權(quán)的公爵,他想找一個人,比起以往已經(jīng)要容易的太多太多。 你看,冬歉逃走的時候,還不是被他輕而易舉地找回來了嗎? 只要他想,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找不到的人。 等自己找到他了,就會放在身邊,好好養(yǎng)著,將他錯失的寵愛全部還給他。 算來,他的弟弟也才將要成年,他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 無論他想要什么,自己都會拱手送給他。 既然已經(jīng)錯過那么久了,他就要千倍萬倍地補償回來。 現(xiàn)在,只需要找到他。 現(xiàn)在...只是需要知道他在哪。 可是閻舟看著他的目光卻透著從未有過的陰郁。 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從容再次崩潰。 無數(shù)中可怕的猜想像毒蛇一般盤踞他的心頭,胸膛中翻滾著強烈的怒意,與之形成鮮明反差的,還有難以遏制的恐懼。 兩種情緒同時涌來,令他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任白延大聲嘶吼著:“你說啊,你把他丟哪了!” 他雙目猩紅,呼吸有些粗重,喉嚨里隱約泛著股血腥味,手臂上青筋泛起,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 閻舟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他漠然道: “我把他丟在了路上?!?/br> “那里車來車往,他渺小的跟塵埃一樣,沒人注意到他” 閻舟忽然荒唐地笑了一聲:“說起來,他那么小,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碾死了吧?!?/br> “兩百噸位的重型車從他身上碾過去,我老遠就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br> “可能心臟也被碾碎了吧?!?/br> 這些話,原本是閻舟精心準(zhǔn)備的劇本。 他以為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會滿心快意。 他以為自己會興奮地欣賞著任白延痛苦的神色。 他以為自己幾乎會笑出聲來,肆意地嘲諷他堂堂公爵居然有朝一日會被自己愚弄到這個地步。 可是現(xiàn)在,他神情漠然,說出來的話幾乎是不加感情的陳述。 太陽xue在刺痛... 閻舟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他的手緩緩觸上自己的心臟。 沒有一絲快感,也沒有一絲計劃成功后的喜悅。 如此空洞,如此無趣。 像是剛知道冬歉死訊的時候。 就為了報復(fù)白家和一切與白家有關(guān)系的人,這么做值得嗎? 冬歉壞笑著記牌的模樣。 冬歉悠閑地玩星際棋的模樣。 還有那一天,血一般的落日下,冬歉仰頭看見任白延的模樣。 與此同時,發(fā)生在另一個時間的畫面也再次襲上他的腦海。 緋色的夕陽映著地面的慘寂。 嬰兒絕望的哭聲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 天空的霞光暗淡下去,深紅變緋紅,緋紅又變淺紅,直至余暉散盡,墮入沉寂。 兩道身影緩緩在他的心中重合。 兩次,他都回頭了。 兩次,他都沒有阻止。 就這樣,無動于衷地,默認著悲劇的發(fā)生。 他垂下眼睛,仿佛在回憶那天的事情。 太陽xue在刺痛... 他眼底的陰郁越來越明顯,像是許久不見天日的井窯,一絲光都照不進去,濕冷,陰暗,晦澀。 他甚至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閉上眼睛,蹙眉深思,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太陽xue緊繃著的不適感。 等等.... 好像腦子里有什么東西變得混亂了。 他在心里麻木地質(zhì)問著自己,為什么要丟掉那個嬰兒? 因為他是白家的孩子... 為什么要丟掉白家的嬰兒? 因為他被白家害得家破人亡,失去一切,被迫流亡...白家該死,白家的人都該死,那個嬰兒當(dāng)然也不例外。 為什么要把剛出生的嬰兒丟到那樣一個車來車往的地方? 因為他確定將那孩子一個人丟在那種地方,他百分百會死,而且是以一種最慘烈,最痛苦,最絕望的方式去死。 他清楚那孩子的結(jié)局...到最后別說一具完整的尸體,他身體的每一寸內(nèi)臟都會被碾碎,他的死狀會慘不可言...但那是白家人應(yīng)該付出的代價。 盡管想讓白家的后人從此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卻又自私地想讓他至少不至于死在自己的手中。 是啊,一切都這么的合情合理。 可是有一個關(guān)鍵的前置條件發(fā)生了致命的錯誤。 因為那個孩子...那個孩子... 他不是白家的孩子。 這意味著,那孩子與他的血海深仇無關(guān)。 這意味著,他毀錯了人,也報錯了仇。 喔,對了... 那孩子臨死前好像還想對自己笑來著。 粉雕玉琢的孩子,比油畫上精心繪制的天使還要可愛。 那樣的孩子,努力地扯動嘴角,不太熟練地想對自己露出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