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只要他還活著。 忽而,一縷微光掠過無盡黑暗,包裹著珩澈,像暖霧柔云,卻又掙脫不得,慢慢將他拉出這片虛無。 …… 自焚后,珩澈還是第一次感知到自己的軀體,熟悉而又陌生,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他奮力睜眼,像伸手推開一座封閉已久的沉重石門。 終于,一絲又一絲亮光刺入他眼中,扎地他眼睛發(fā)疼。他成功了……緩緩呼出那口用來攢力睜眼的氣,視線挪往身邊。 明兒……明兒呢? 入目是一室清雅的布置,卻不失貴氣,各種器具擺設(shè)皆是極品的錦玉緞金。 耳邊傳來一些嘈雜,是一群侍者。 沒見到meimei。 珩澈不免心中慌亂,嘗試著開口,聲音微啞,聽起來有些虛弱:“我這是……在哪?” 聽到聲音,侍者們紛紛停下手中的事務(wù),那一瞬像被集體施了定身術(shù)。 反應(yīng)過來后,又驚又喜地看向珩澈,如見到分別多年的親人般歡欣,一下子圍了過來,卻也不會太過逾越。 “少君,這里是帝宮呀!” “是啊是啊,您昏睡了兩百多年,期間帝君一直悉心照料呢!” “可惜今日帝君有事暫離,沒想您正好醒來,倒是錯過了。不過少君莫急,咱這就著人去請帝君來?!?/br> 珩澈用力咬著牙,手指緊緊扣住掌心,指尖與骨節(jié)都泛白了,面上卻不顯,只牽起一個不淺不深的微笑。 什么少君?他乃泯界五族之一鳳凰族一脈,他爹爹是族長,按理說,外人應(yīng)當稱他一聲公子。而少君,該是對帝宮之主繼承人的稱呼。 這里是帝宮……也就是說,他現(xiàn)下竟在仇人的地盤上。 他為什么會在帝宮?不是帝宮屠戮了他全族嗎?為什么帝君單單留下他不殺? 悉心照料……呵,真是荒謬??! 珩澈慢慢呼吸著,平復(fù)炸開的心念,垂眼看著自己的鼻尖。 他實力低微,如今身陷囹圄,一切當徐徐圖之,萬不能輕舉妄動。 泯界四百歲成年,他將目光移到自己修長的身軀,顯然是已經(jīng)成年。他記得……他自焚時才兩百來歲,而泯界四百五十歲成年…… 按這些侍者方才的話…… ——他可能確實昏睡了兩百多年。 “兩百多年……” …… 此時,帝宮中另一處。 崇明宮,承德殿。 上座者一身石蜜色底衫,干沙般的顏色溫柔而親和,深邃如湖的紺藍長袍利落地套在外面,添得幾分沉穩(wěn)。 玉白繡線在袍腳綴落梔子花紋,再往上,有兩三翩飛的蝴蝶暗紋,大小不一,十足柔美靈動。 銀色長發(fā)鋪泄而下,迤邐在衣袍與帝座之間。 那人僅僅是坐在上方,便自成一幅不世美畫。 他開口,清透的聲音響起,恰如琳瑯環(huán)佩般悅耳,卻又比之多了番湖海的柔和。 “若沒什么要事,諸位相公…還是去忙吧?” 除司藩閣的幾個沒來,下方坐著的十幾人,在泯界皆是舉足輕重,分領(lǐng)十二相閣,負責泯界絕大部分事務(wù)。 聞言,一個著朱色衣袍的青年緩緩站了起來,身形如松,氣勢傲然。 是司政閣的其中一位。 奉塵:“帝君,不久便是華曇的萬界會盟?!?/br> 青年淡淡地掃了一眼其他坐著的人。 “帝君是初次前往,有幾位相公擔心您會吃虧?!?/br> “……” 萬界會盟千年一次,正如其名,各界首腦人物都會齊聚。 這也是近萬年才開始的,可惜上一任的帝君不爭氣,就沒贏過人家華曇。 而華曇與泯界古早便有過節(jié)淵源,如今更是爭著“第一大界”的名頭,這樣一直輸給他們,多少也有點掉面兒。 至于此次會盟……想贏是自然想贏,誰也不樂意繼續(xù)丟人下去。 只是有這樣想法的幾位相公沒人直說。 奉塵見不慣他們這副德行,便替他們說了。 那幾人不由得心中一緊。 他們的帝君雖看著像和風細雨,這些年也從未與他們?yōu)殡y,但當初坐上這位置,是用了如何驚人手段,在座十幾人都略有耳聞。 他們知道帝君實力非凡,但要對上華曇的話,他們不太有底…… “就為這事兒?”上方的人輕笑,桃花眼彎起,垂下的幾縷銀絲掩住些許風光。 “知道了。” 他頓了頓,又想起什么,開口道:“奉相今日倒是穿得明艷,叫寡人都忍不住多瞧上了幾眼。” 話是這樣說,凜烏的目光卻是意有所指地看向另一鵝黃衣裳縹色外袍人。 那人察覺到,眼神飄忽。 眾人正好奇,向來一板一眼的奉相被帝君如此調(diào)侃會怎樣接話,卻有一侍者匆忙上殿,俯身行禮。 那侍者衣角綴著個“永”字,是永樂宮的。 凜烏看到后,笑意略淡:“何事?” 侍者:“回帝君,少君醒了。” 凜烏眉目微動,默地在心中舒了一口氣,那寬袖一揮,而后他便起身離開了座上: “諸卿都散了吧,萬界會盟不必擔心,實在擔心的,可以自己先來與寡人切磋一二?!?/br> ……這是能切磋的嗎。 “噢,對,司空閣相公留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