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蘊(yùn)頷首道：“勞煩大嬸全數(shù)取來，分給大家?！?/br>
    李大嬸應(yīng)了一聲“好”，便又鉆回庖廚去了。

    舒蘊(yùn)身側(cè)的張卿壓低聲音道：“我們是開門做生意的，自然是客人要甚么，便上甚么，現(xiàn)下客人未曾點(diǎn)單，你便讓大嬸分給大家，決計(jì)是不會(huì)有人付賬的，你這是要做虧本生意么？”

    舒蘊(yùn)聞聲，莞爾笑道：“不過是一些包子饅頭，虧也就虧了罷。”

    李大嬸將包子饅頭盛在盤子中，按人數(shù)，送到各自桌上。

    輪到季琢?xí)r，她著實(shí)有些害怕，手抖得厲害，以至于一個(gè)白白胖胖的包子從盤子中蹦跳著落了下去。

    季琢眉目生得自是極好的，可惜面容過于冷峻，以李大嬸活了這許多年的人生經(jīng)驗(yàn)看來，其人十之八/九無親無故，心腸更是冷硬，方才之事就證實(shí)了她的判斷。

    季琢接住險(xiǎn)些落地的包子，抓在手中，這包子剛剛出籠，還熱氣騰騰的，瞧不出里頭是甚么陷，他咬了一口，才知是腌白菜rou絲餡的，味道甚是清爽可口。

    李大嬸垂著首，雙手不停地搓著，連聲道：“季公子，我是不小心，不小心，并非是故意的。”

    “無······”季琢瞥了眼立在他面前的李大嬸，只說了一個(gè)字，便無暇再言。

    他猛地站起身來，疾步走到庖廚里頭，靠近爐灶，側(cè)耳過去，耳下果真有響動(dòng)，這爐灶還起著火，“噼里啪啦”地響著，但這聲響分別是人聲，莫非這爐灶下面便是密室？

    他雙手覆在爐灶上，欲要將那爐灶破開，外面客棧大堂卻突地有人尖叫了一聲。

    他急急地掀開簾子，抬眼看去，入眼的卻是那少年單薄的背影，少年這幾日一直臥病在床，每日的飯菜均是由舒蘊(yùn)端上去的，今日他怎地下了樓來？

    又是一聲尖叫乍然響起：“吃人啦！吃人啦！”

    少年聞聲，回過頭來，瞅著尖叫之人，微微笑了一下。

    少年本是背對(duì)季琢而立，這一回頭卻令季琢吃了一驚，這少年口中竟叼著一塊皮rou，還不停地咀嚼著，嫣紅的血從他嘴角淌下，沿著白皙的肌膚，一路潤(rùn)濕了雪白的褻衣，末了，從褻衣下擺墜落在地——“滴答滴答”。

    這少年生得普通，但此刻，卻妖艷得厲害。

    “這味道著實(shí)不合我的胃口?！鄙倌陮⑹种心侨穗S手一扔，同時(shí)將口中的那塊皮rou吐了出來，勾唇笑道，“不如，我再試試別的口味？”

    他手中那人已然嚇得暈死過去，被少年一扔，竟也未醒，只安靜地躺倒在地，他被少年咬去了面頰上一塊皮rou，破口竄出的血液染得他面上肌膚皆是嫣紅，雖看著可怖，倒是無性命之憂。

    眾人早已四散開來，少年此言一出，更是死命地往里頭跑去，甚至有倆人已上了樓去。

    舒蘊(yùn)見狀，嚇得幾乎魂不附體，她約莫一個(gè)時(shí)辰前曾看望過少年，那時(shí)少年還好端端的，為何如今竟是要吃人了？

    她吸了口氣，大著膽子，上前兩步，朝少年柔聲道：“你可是出了甚么事了，不如說與我聽聽罷？”

    少年死死地盯住她，像是要將她連人帶骨看個(gè)仔細(xì)，半晌，語笑嫣然道：“能出何事，我好得很呢?！?/br>
    說罷，他款步走到舒蘊(yùn)面前，以手指磨蹭了下舒蘊(yùn)的下頜，親熱地道：“這人rou好吃得緊，你要嘗一嘗么？”

    他說著，將指尖拈著的一塊皮rou送到舒蘊(yùn)嘴邊，誘哄道：“吃一口罷，舒jiejie?！?/br>
    舒蘊(yùn)嚇得雙目圓睜，一掌拍開少年的手，連連后退，直至背脊貼到墻面，再無退路，才顫聲道：“你離我遠(yuǎn)些?！?/br>
    少年不退反進(jìn)，他逼近舒蘊(yùn)，一只手又將那塊皮rou送了過去。

    此時(shí)，他面上笑意盡褪，只余狠厲之色，威脅道：“你若是不愿意吃，我也不勉強(qiáng)，就由我來吃你可好？”

    舒蘊(yùn)渾身打著顫，眼見少年磨了下利齒，就要一口咬下，她cao起凳子狠狠地朝著少年打了過去，可惜并未成功，少年輕盈地一躍，便平穩(wěn)地落在不遠(yuǎn)處。

    少年一把扣住舒蘊(yùn)的脖頸，磨蹭著道：“此處是活rou，定然堪比世上珍饈?！?/br>
    舒蘊(yùn)不住地掙扎著，卻如何都掙脫不得，反是呼吸困難起來。

    她滿含期望地朝季琢所在之處望去，那季琢竟不知何時(shí)不見蹤影了。

    少年見舒蘊(yùn)目中盡是瀕死的絕望，冷笑了一下，便要張口去咬。

    忽地，少年的手腕子卻是疼了下，接著他手指松了些，舒蘊(yùn)便趁機(jī)逃了出去。

    他恨恨地抬眼瞧去，立在他面前的正是季琢。

    季琢半隱在燭火中，淡淡地道：“柳筎，柳姑娘，許久不見了?！?/br>
    他這話說得無半點(diǎn)猶疑，他適才在一旁看了許久，未立刻將少年制服，便是因?yàn)樗尚纳倌険Q了芯子，而現(xiàn)下他已能確定，這芯子就是柳筎——在他們發(fā)現(xiàn)美人皮時(shí)，突然失了蹤的柳筎。

    少年奇道：“你為何要說我是阿筎？”

    季琢不答反問：“柳筎，你在這少年身上下藥，是為了召回你自己的魂魄么？你自己的rou身在何處？那父子倆人的失蹤可與你有干系？那十四張人皮又是否在你手中？”

    第22章 第一劫·第二十一章

    少年奇道：“你為何要說我是阿筎？”

    季琢不答反問：“柳筎，你在這少年身上下藥，是為了召回你自己的魂魄么？你自己的rou身在何處？那父子倆人的失蹤可與你有干系？那十四張人皮又是否在你手中？”

    少年肆意地揉捏著自己指尖拈的那塊皮rou，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季琢逼到少年面前，指了指外頭的天色道：“怨氣蔽天，事關(guān)性命，你若是知曉那十四張人皮在何處，還請(qǐng)告知與我。”

    少年不答，快手將那塊血淋淋的皮rou擲向季琢，自己則身形一動(dòng)，掐住了躲在三丈開外的張卿的脖頸。

    張卿嚇得渾身瑟瑟，倒是不求饒。

    此時(shí)，舒蘊(yùn)掀起了簾子，正要從庖廚出來，她右手cao著把菜刀，菜刀前幾日恰巧打磨過，鋒利得很。

    她一抬眼，見張卿被少年挾持，心一橫，便朝著少年砍去。

    季琢急聲道：“不可！”

    但菜刀還是不管不顧地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