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紅塵渡你[重生]_分節(jié)閱讀_81
岳明指的正是那副白貓撲蝶圖,他見攤主久未答話,反是盯緊了自己,奇道:“我臉上長了甚么么?” 周錦書擺手道:“我看客人你一身的書卷氣,羨慕得很。” “我是附近的一處私塾的先生。”岳明笑道,“攤主你畫功卓然,才是惹人生羨?!?/br> 倆人又閑話了幾句,岳明瞧出了端倪來,試探著問道:“你可是周錦書?解元公周錦書?” 周錦書嘴唇一顫,并不答話。 岳明細(xì)細(xì)地盯住了他,目中生了輕蔑,吃驚地道:“你怎地在此處擺攤為生?你當(dāng)年做的詩賦著實(shí)是靈氣十足,我還道你出了那事之后,應(yīng)當(dāng)去別處求學(xué)了?!?/br> 岳明這一段話被旁人聽了去,緊接著周錦書的噩夢復(fù)又回來了,他每每上街?jǐn)[攤,便有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瞧他那窮酸相,還解元公呢,據(jù)聞他母親是幾文錢便能上的娼妓?!?/br> 又過了幾日,不知從何處傳出周錦書曾畫過春宮圖,還去過下等的妓館,看人做那檔子事。 周錦書裝作渾不在意的模樣,照常笑臉迎人,但他心底卻是滿是恨意,他恨當(dāng)眾直指他母親是娼妓的中年男子,他恨欺辱他母親的云翎姑娘,他恨將他溺入了噩夢中的岳明。 早春,深夜,周錦書躺在床上,盯著破敗的墻壁發(fā)愣,突地,一把聲音在他耳畔響了起來:“我為你復(fù)仇可好?” 周錦書以為自己幻聽了,不予理睬,那把聲音卻又響了起來:“我為你復(fù)仇可好?” 周錦書登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環(huán)顧一周,并無一人,顫聲道:“你是何人?” 那把聲音答道:“我是天上的神仙,是聽見了你心中所愿,才來尋你的?!?/br> 周錦書質(zhì)問道:“我所愿為何?” 那把聲音輕笑一下道:“報復(fù)你憎恨的三人?!?/br> 周錦書又驚又喜:“你能幫我復(fù)仇么?” “那是自然?!蹦前崖曇粢豢趹?yīng)允,“我的rou身在天庭閉關(guān),一縷魂魄附在了你新買的硯臺上,你只要將硯臺放在你要復(fù)仇之人的近處片刻即可?!?/br> 周錦書沖到硯臺前,端起硯臺,端詳起來,這硯臺與買的那日一般模樣,怎地會附上神仙的魂魄? 見周錦書生疑,那把聲音誘哄道:“你若不信,明日大可試上一試?!?/br> 那中年男子自那次文曲星前見過之后,周錦書再未見過他,而岳明不是在私塾教書,便是在家中陪伴嬌妻幼子,不好下手。 是以,翌日,周錦。 他自薦為云翎姑娘畫畫像且分文不取,說破了嘴皮子,云翎姑娘才允了。 他懷中揣著硯臺,由小廝引著進(jìn)了云翎姑娘的閨房。 云翎姑娘并未見過周錦書,更不知眼前這年輕人便是周母之子,她對于眼前這年輕人執(zhí)意要為她作畫,頗為奇怪,便開口問道:“你為何要為我作畫?還分文不???” 周錦書笑著答道:“姑娘這般花容月貌,能為姑娘作畫乃是我之大幸?!?/br> 約莫兩個時辰后,周錦書將畫交給云翎姑娘后,便走了。 他忐忑地等待著,可惜過了兩日,亦未聽聞云翎姑娘出事的訊息。 又一日,他擺攤時,有一人指著他的畫道:“你不是畫過春宮圖么?你的手已然臟,畫梅蘭竹菊不是平白玷污了四君子么?” 他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一抬首,入眼的竟是當(dāng)年直指他母親是娼妓的中年男子。 旁有一人勸道:“劉阿伯,這周錦書糊口不易,你莫要說了罷,把客人嚇跑了就不好了?!?/br> 周錦書咬著牙,不發(fā)一言,心里頭恨意叢生,若不是這劉阿伯,許他今日已高中狀元了。 又三日,周錦書出門去夜市擺攤前,那許久未有動靜的硯臺竟又響起聲音來了:“明日申時,云翎姑娘便會受到懲罰了?!?/br> 周錦書又忐忑又期待地出了門去,夜市上,他碰到了沈已墨與季琢。 沈已墨是個有趣之人,聽劉阿伯道周錦書畫春宮圖,不但不嫌棄,還要他幫自己畫一副。 夜色已深,倆人便約定第二日用過午膳在銀龍橋相見。 第二日,那沈已墨果然來了,周錦書畫了約莫一個半時辰的春宮圖,便是在這一個半時辰中,云翎姑娘死了,心臟缺失。 周錦書緊接著被云翹姑娘指控殺了云翎姑娘,蹲了一夜大牢。 一夜過后,因沈已墨證實(shí)周錦書無作案時間,他便被放了出來。 周錦書回到家中,便盯著硯臺道:“我不過是要你予她些懲罰,她怎地死了?” 那把聲音答道:“云翎姑娘心腸歹毒,我便取了她的心臟,這不就是她應(yīng)得的懲罰么?” 周錦書后悔道:“她雖心腸歹毒,但不至于要以命相抵,早知······” 那把聲音打斷道:“岳明是她的恩客,她便是從岳明處聽聞你畫過春宮圖的,除欺辱你母親外,她還見人就說你是畫春宮圖為生的。她心腸如此歹毒,不該死么?我這般做乃是懲惡揚(yáng)善?!?/br> 聞言,周錦書心道:那日岳明不是偶遇他,更不是看上了他的畫,分明是故意來揭他的傷疤的。 周錦書心里頭翻天倒海,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又有聽得那把聲音道:“你莫要擔(dān)心,人是我殺的,你并無罪業(yè)?!?/br> 便是這般,那把聲音誘哄著周錦書殺了云翎姑娘、劉阿伯以及岳明三人。 取云翎姑娘的心臟是因她心腸歹毒,取劉阿伯的舌是因他生了口業(yè),取岳明的雙眼是因?qū)χ苠\書的蔑視。 周錦書眼睜睜地看著那把聲音殺了三人,云翎姑娘死時,他又是后悔又是懼怕,劉阿伯死時,他覺著痛快,而岳明死時,他卻有些麻木了。 那三人無一是他親手殺的,卻是他親手將那方殺人硯臺送了去的。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周錦書都這般暗示自己:這是懲惡揚(yáng)善,那三人盡數(shù)是十惡不赦之人,且我從未動過手,沾血的乃是那神仙。 多年后,那硯臺早已悄無動靜,周錦書垂垂老去,周母亦入了土。 一年清明,周錦書對著周母的墳冢,自言自語道:“許我本就是個惡人,我盼著那些害過我的人不得好死,但他們一死,我又懼怕會有報應(yīng),便將全數(shù)的罪業(yè)推給了那神仙。我這許多年,從未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待我死后,應(yīng)當(dāng)會下十八層地獄罷?!?/br> 這日亥時,周錦房斷了氣,他手里拿著那方硯臺,額頭盡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