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紅塵渡你[重生]_分節(jié)閱讀_149
季琢橫躺在一處懸崖旁,身無寸縷,只一件輕薄的艷紅色紗衣覆在他腰腹處,他身上的傷口還淌著血,淌出來的血輕易地將他周身的地面染得嫣紅。 已入了夜,明月高懸,星子繁密,亮光將季琢每一道傷口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忽地,有一聲凄厲的鴉叫劃破了天際,震在季琢耳側(cè),終是將他喚醒了。 季琢睜開眼來,一入眼,便是那件艷紅色的紗衣,這紗衣是之前沈已墨玩弄他時穿的,上頭甚至還沾著已然干固的濁液,不知是沈已墨泄出來的還是他自己泄出來的,沈已墨將這紗衣覆在他身上,分明是故意嘲諷于他。 沈已墨玩弄了他不知多少個日夜,玩膩了之后,毫不猶豫地在他身上劃了數(shù)百刀,折斷十指,丟棄在這懸崖之上,且他竟害死真正的沈已墨,還是以那般yin/穢歹毒的法子,實在是惡毒至極。 季琢欲要立起身來,但因他全身上下無一塊好rou的緣故,他這一動作牽動了原本已疼得有些麻痹的皮rou,霎時間,疼痛如同巨浪一般傾覆過來,打得他頭暈?zāi)垦?,冷汗盡出,好容易才撐在地面上的手掌復(fù)又跌落在地。 他躺在地面上,壓抑地痛吟了一聲,痛吟聲還未散去,他忽覺雙足疼得愈發(fā)厲害了,仿若在被甚么活物噬咬一般,他勉力一瞧,那雙足密密麻麻的刀口中竟鉆進(jìn)去了數(shù)十只螞蟻,黑壓壓的螞蟻互相欺壓著,得勝者貪婪地吸食他的血rou,失敗者則毫不留情地被推擠出去了,只得無奈地往上爬去。 自己居然成了螞蟻的吃食么? 季琢道行被封,使不得術(shù)法,唯有拼命地直起身子來,抬手去拍打那些螞蟻,可惜那些螞蟻對此毫無畏懼,縱使被拍開了,只要一息尚存,便要鉆進(jìn)那甜美的血rou中再吸食一番。 螞蟻尚未解決,卻有一聲虎嘯炸了開來,這猛虎想必是被季琢身上散出的血腥氣引來的。 虎嘯聲還未落地,一頭黑虎已從叢林里竄出來,傲慢而優(yōu)雅地向著季琢走去。 這黑虎身形巨大,四肢健壯,若是季琢的道行未被沈已墨封住,季琢只消動一動手指,這黑虎便只能退敗倒地,但如今······他連“倦云”都喚不出來,十根手指根根折斷,手腕、腳踝均被貫穿,側(cè)腰被匕首沒入,身上無一塊好rou,連站起都不能。 季琢忍著劇痛,爬到懸崖邊緣,偏生這時,那黑虎朝著季琢撲了過來,直取他的咽喉。 季琢閃避不過,只得快手抄起身旁的一根枯枝,擋住黑虎白森森的利齒,黑虎一滯,即刻咬斷了枯枝,前掌又以迅雷之勢朝季琢的心口壓了過去。 眼見要落入虎口,季琢拼盡了氣力,一翻身,直直地從懸崖跌落了下去。 那黑虎沒了吃食,卻徘徊不去。 又是一聲虎嘯從遠(yuǎn)處逼壓而來,那黑虎聞得這虎嘯,好似受了驚的貓兒一般,皮毛一抖,拔腿便跑,瞬間沒了蹤影。 片刻后,有一頭白虎疾步而來,這白虎生得兇猛威武,白毛黑紋,毛發(fā)油光發(fā)亮,體型較方才那黑虎要大上許多。 它身側(cè)跟著一人,這人身著青色的衣衫,眉目清秀,膚色白皙,一身寬大的衣衫被夜風(fēng)打得獵獵作響,衣襟開了少許,露出一段精致誘人的鎖骨來,鎖骨處尚且留有一點情/事后的淤紅。 青衫公子腳步急促,行至懸崖邊緣,俯身望去——幸而瞧見季琢抓了藤蔓,蕩在半空中,他稍稍松了口氣,朝著季琢伸出手去,道:“這位公子,快些把手給我?!?/br> 季琢方才爬到懸崖邊時,便往下望了望,見著密密麻麻的青色藤蔓,才孤注一擲地跳了下去?,F(xiàn)下他正吃力地抓著一把藤蔓,他的十指皆被折去了最上一段,僅以傷痕累累的指根與手掌抓著這藤蔓,甚是艱難,藤蔓已然嵌進(jìn)了他的皮rou,破出血來,嫣紅的血液從指尖沿著手臂一路下墜,將他本就一片血色的面頰、脖頸又平添了一點猩紅,隨即又跌落無底深淵。 這青衫公子現(xiàn)身的時機(jī)極是蹊蹺,此處乃是深山頂上的一處懸崖,且又是深夜,為何他會出現(xiàn)在此處? 但不管他究竟是何目的,自己如今十指盡折,撐了這許多功夫,已然力竭,只能先上去再做計較。 思及此,季琢費力地抓住青衫公子的手,緊接著,那青衫公子一使勁,他便安穩(wěn)地落在了懸崖之上。 他還未緩過氣來,竟見一頭白虎就在近側(cè),與他不過一丈。 他略略一驚,細(xì)細(xì)地端詳著白虎,半晌,朝那青衫公子道:“這白虎不是凡物罷?” 青衫公子含笑道:“這白虎乃是天上的神獸。” 說罷,他以古怪的眼神瞧著季琢,而后又別過頭去。 季琢循著青衫公子的視線望去,竟見自己手上抓著那件沾染了濁液的艷紅色紗衣,方才他險些落入虎口,怎地會下意識地抓了這紗衣? 他手一松,那輕薄的紗衣便被風(fēng)拂著墜下了懸崖。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一身赤/裸,全無遮蔽之物,旁的那青衫公子好似知曉他之所想,手指一點,變出了一件玄色的衣衫來,披在季琢身上,而后一把扶起季琢,關(guān)切道:“這位公子,你能走么?” 季琢腿上盡是破口,腳踝又被對穿,行走甚是艱難,但他仍是點了點頭。 這山算不得高,但卻崎嶇不平,青衫公子扶著季琢,花費了約莫一個時辰,方下了山去,又一盞茶的功夫,才到了青衫公子的住處。 青衫公子推門而入,將疼得面色煞白的季琢在床榻上放平,又點上了燭火,那白虎才則伏在地面上打起了盹來。 青衫公子正要出門去,卻聽得躺在床榻上的季琢淡淡地道:“我聞到了你身上的妖氣,但這妖氣淺淡得很······” 青衫公子望著季琢,粲然一笑,道:“你且放心,不論我是人是妖,我既救了你,便不會害你?!?/br> 季琢見青衫公子面上莫名地起了少許紅暈,心下生疑,不再出言。 青衫公子出了門去,取了一罐子傷藥、細(xì)布與一盆子水又進(jìn)得門來。 他將這些物什放置在床榻邊的一張矮凳上,伸手脫去季琢身上唯一蔽體的衣衫,一面為季琢清理傷口,一面猶豫著問道:“你為何會這般模樣?” 聞言,季琢眉尖盡蹙,須臾之后,眉尖便舒展了開來,他面無表情地道:“有眼無珠,所信非人?!?/br> 青衫公子瞥見季琢原本耷拉在床鋪的十指動了動,分明已折去的指尖,卻掙扎著要往掌心刺去。 “你這身傷太過古怪,不便請大夫請來診治······”青衫公子不再往下說,沉默地為季琢清理傷口,季琢渾身上下百余處傷口,絕大部分傷口沾染了砂石,腿上的破開的皮rou里頭甚至還藏著不少黑壓壓的螞蟻,處理起來頗為困難,他取了銀針來,一點點地將砂石與螞蟻挑出,動作間,不少嫣紅的血液從傷口流竄下來,青衫公子心生不忍,抬眼去看季琢,卻見季琢面上丁點兒神情也無,仿若整個魂魄已然離體,飛升于九霄之外,全然感知不到疼痛,又仿若心臟疼得緊了,這些疼痛便算不得甚么了。 青衫公子掃了眼流淌在自己指間的嫣紅,繼續(xù)為季琢清理傷口,待清理完畢,他才發(fā)覺自己竟出了一身的濕汗,他下意識地瞥了眼季琢,入眼的季琢卻依舊是一副漠然模樣,只額間冷汗淋漓,他取了帕子將那冷汗拭去,而后為處理好的傷口上好傷藥,又包扎妥當(dāng),末了,替季琢穿上了一件干凈的褻衣。 季琢望著青衫公子柔和的眉眼,致謝道:“多謝。” 這聲多謝,謝的是兩件事,其一是謝青衫公子的救命之恩;其二則是謝他不曾刨根究底。 青衫公子頷首一笑,而后,他站直身子,朝著那白虎,喚了一聲:“小白。” 白虎會意,抖了抖尾巴,站起身來,走到青衫公子腳邊,撒嬌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青衫公子方走出兩步,又想起一事,遂走到季琢床前,柔聲道:“我喚作時青,若是有事,便喚我,我就在隔壁?!?/br> “我名喚季琢?!奔咀帘惶弁醇灏局曇舭祮 ?/br> 青衫公子怕打擾了季琢歇息,即刻推門而出,那白虎亦隨之出去了。 夜半,季琢發(fā)起熱來,身子熱得大汗不止,每一個毛孔都不得幸免,內(nèi)里的五臟六腑卻冷得好似霜雪盡覆。 發(fā)熱間,他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將他賣予人販子的父母,想起了已飛升成仙的師父,末了,想起了沈已墨——初見時勾引于他的沈已墨,一路上撩撥于他的沈已墨,與他人媾和的沈已墨,玩弄他身體的沈已墨,欲要置他于死地的沈已墨······父母與師父霎時便遠(yuǎn)去了,只余下沈已墨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卣紦?jù)了他的心神,假若是沈已墨是真的喜歡他該有多好,這個念頭一上來,下一瞬,他心間卻又頓生恨意,這恨意宛若那生在懸崖的藤蔓一般,嵌入了他的皮rou,繼而將他渾身上下每一寸皮rou、每一分骨血、每一塊內(nèi)臟都催得生疼。 “疼······”他低呼一聲,終是恢復(fù)了些許神志。此時,有一把聲音乍響,打在他耳膜上,他欲要去聽,卻根本聽不分明,他猛地睜開雙目來,用力地望去,說話之人的眉眼好一會兒才由模糊轉(zhuǎn)作清晰,正是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