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燈膽_分節(jié)閱讀_14
他甚至故意帶著別人的氣味回家,楚青云只覺好笑,忍讓也不是,爭執(zhí)也不是,便裝作沒看到。顧則鈞心想,青云若再這樣不識趣,他大可拔腿回家,到時候看是誰著急。 情感就是攻防戰(zhàn),顧大少從不準(zhǔn)備低下高昂頭顱。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就算要他低頭改進,也要楚青云先確保誠意。 楚青云看不起他這個公主一樣拿腔作調(diào)的架勢,忽然深刻地同情起和他戀愛許久的簡維。 “先吃飯吧,我親自做總行了吧。” 雖然他語氣敷衍,但顧則鈞還是忍著怒氣道:“那我也幫忙。” “不用,你反倒礙手礙腳。” 楚青云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顧則鈞自認(rèn)為說了句話便算盡了情分,遂安心等著吃飯。 他環(huán)著楚青云的腰,頭抵在楚青云肩膀上,懷里的人不是柔軟易掌控的玩物,而是和他比肩的成熟男性,這令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新奇之處。 顧則鈞深深吸了一口楚青云身上的矢車菊香味,那是楚青云衣柜里的香袋沾染在家居服上的味道。其實如果有家政,楚青云也不想搞得自己滿身煙火氣味,可架不住顧則鈞太磨人。 他忍不住有些走神,反省是不是自己也太敷衍了,冷眼將顧則鈞向外推,看到他夜不歸宿原形畢露,反而松了口氣。 楚青云暗戀顧則鈞數(shù)年,在一起不足七個月,卻已奇癢難耐。 念及此處,他苦笑著拍開了身后的顧則鈞:“去端菜?!?/br> 顧則鈞“哦”了一聲,乖乖地去了,長手長腳躬身取瓷盤時,白T恤受壓迫,勾勒出結(jié)實腹肌,看在楚青云眼里忽然又覺得他青春可愛,一切皆可原諒。 又覺得這個側(cè)影很像游一鳴。 是顧則鈞像游一鳴,而不是相反。 飯桌上,顧則鈞趁著氣氛大好,抬頭道:“你今年放年假,我們也去結(jié)婚吧。” 楚青云挽起衣袖給他盛湯,神情四平八穩(wěn),拿出了十成十談判桌上應(yīng)對敵人的架勢:“我今年年假已經(jīng)被你糟蹋光了,而且婚戒不是安全套,可以讓你脫了又戴,戴了又脫。” 顧則鈞不答話了,眼神深深地看著他。楚青云嘆氣:“就算結(jié)婚,你想去哪兒?” “當(dāng)然是Vegas,還可以玩?zhèn)€痛快,你總這么一本正經(jīng)我也替你累得慌。這次你陪我去,就不用老是在家擔(dān)心我花天酒地了?!鳖檮t鈞眨著長睫調(diào)情,楚青云卻想果然如此。 “為什么總是Vegas?你就這么不想負(fù)責(zé)任?” “本來同性婚姻在我國也沒有法律效力,這點楚總你肯定比我明白?!鳖檮t鈞漫不經(jīng)心地喝著楚青云遞來的湯,語氣中有種輕浮的冷酷:“所以去哪兒不都一樣,Vegas還更玩得開,你不期待激烈點的‘花樣’嗎?” 還有一個理由顧則鈞沒說,他不敢說。 雖然父母接受了自己的性向,甚至經(jīng)常開玩笑要他和楚青云在一起,但到了時間他還是會接受一樁真正的聯(lián)姻,生個有同樣血脈的孩子。這是他人生不可避免的環(huán)節(jié),他也不認(rèn)為有什么錯。 在那樣玩笑般的場合“結(jié)婚”,既能哄情人開心,也能讓父母置之一笑不當(dāng)真。 最近他已經(jīng)有了個相親任務(wù),雖然他盡量拖延,也拖不了太久了。 念及此處,顧則鈞略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明晚我不回來,老頭子要讓我見個朋友?!卑胝姘爰?,不算騙人。 “哦——”楚青云看著他,心想真是奇怪,他居然會對我明說這么殘忍的話,對從他一米六暗戀他到一米八的我,被徹底掏空了的我:“沒關(guān)系,我也不回來,有個朋友生日,去湊湊熱鬧?!?/br> 最最奇怪,還是他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顧則鈞的直覺令他忽然警惕:“什么朋友?你干嘛笑得這么蕩漾?” “我笑了嗎?”楚青云心道不好,連這個二世祖都能看出自己情緒,以后還怎么和甲方拉鋸:“你或許也見過。” “是不是游一鳴?!鳖檮t鈞語氣猛然低沉,非常戲劇性地發(fā)怒了,雙手緊按著桌邊起身道:“當(dāng)著現(xiàn)任和前任眉來眼去,你可真不地道。如果我還和簡維有聯(lián)系,你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楚青云起身收拾碗筷,顧則鈞的碗筷是一套單獨給他準(zhǔn)備的:“怎么?你們沒有聯(lián)系了嗎?我看你給簡維的備注還是‘親愛的’。別誤會,我沒有偷窺的習(xí)慣,只是你的備注從‘親愛的’排到‘蜜糖’,實在有點顯眼?!?/br> 顧則鈞想原來這就是他的反應(yīng),故作無事掩飾被傷害嗎?還是想讓我吃醋? 看著楚青云的背影,他忽然想起楚青云請自己和簡維吃飯,慶祝他們結(jié)婚那天。他牽著簡維的手走在前面,楚青云無人可牽,又不能輕墮儀態(tài),只得面含微笑,自矜又孤傲地雙手持兜。 那天簡維或許說了很多,笑得也很開心,可不知為何,他只記得青云那淡淡的笑,滿是自嘲,明明他都沒有回頭。 那天快到節(jié)日了,一路街上的彩燈漸次閃耀,伴著他們一前一后的腳步聲,踩出顧則鈞無法控制的心跳,燈芯通電的剎那,他甚至有心痛的錯覺。 如果就這樣一直走到老,是不是反而對誰都好。 顧則鈞深吸一口氣,終是走到楚青云身邊,低下了頭:“……我會改的,我都改。明天我也不出去了,你要去見游一鳴的話,必須帶上我?!?/br> 他絮絮說著什么,有點語無倫次,像所有情竇初開的人。然而楚青云沒有看他,而是在看那獨一無二的一套碗筷,又看了看之前被他弄臟的地毯。 其實楚青云并不是一個很有潔癖的人,對待長住的情人,他不會計較到地毯。碗筷他也不會特意準(zhǔn)備一套,像是隨時可以從櫥柜里丟出去一樣。 忽然之間,楚青云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只是把顧則鈞當(dāng)做房客—— 新房客,舊房客,若不幸緣牽一線,便淪落素昧平生。 游一鳴生日當(dāng)天,顧則鈞全副武裝出場,頓時便吸引了許多單身女子熱烈的目光,但見他和楚青云相攜而來,又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略顯遺憾地轉(zhuǎn)開眼神。 顧則鈞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當(dāng)即得意起來,暗中要去摟楚青云的腰。楚青云還要應(yīng)酬,只覺不妥想要掙扎,顧則鈞倒也沒有強迫,只低頭和他咬耳朵:“我還以為這小子是想泡你,要約你私會呢,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他怎么請這么多人?” “他人緣好,同事們湊熱鬧而已。” “我看他那張死板板的臉可不像會玩的,這些人到底是湊他的熱鬧,還是為了來和你交際?”顧則鈞有時也很一針見血:“看來你們建立了一段難得的辦公室友誼啊,人人都知道你肯定會來。” 楚青云不動聲色地推開了他,游一鳴看準(zhǔn)時機走上前來,微笑和楚青云四目相對。顧則鈞還沒醞釀出一句挑釁的話,游一鳴便先自然之極地開口:“去喝一杯?” 楚青云微笑頷首,游一鳴甚至還大方地也招呼顧則鈞。顧大少雖然疑慮,但見確無敵情,又不信自己的“替代品”能翻出什么花樣來,遂皮笑rou不笑地?fù)Я藫С嘣频难窬艿溃骸拔揖褪撬颓嘣七^來,祝你生日快樂,如果沒事的話容我先告辭?!?/br> 他是真心想讓游一鳴長命百歲,最好看著他和楚青云一直恩愛到老。 然而沒有人可以膽大包天到許諾一直注視對方背影,顧則鈞轉(zhuǎn)身離去時,楚青云脖頸僵硬,終究沒有回頭看他。 他和游一鳴坐在吧臺邊碰杯,舒緩的音樂流入夜幕的懷抱,成人游樂場像配好對的旋轉(zhuǎn)木馬,一覽無余又互不干涉,身旁的人漸漸三兩成群,反倒冷落了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