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①8.てOм 尾聲5「2200+」
海浪聲很大,約莫五點多海邊便有人在看日出。 裴思凡躺著,聽那風聲海聲和潮漲潮汐的心頭翻涌聲。 她這一夜都在泥沼和尖砂石中游移,膈轉。 顧清明五點多打開冰箱倒了杯氣泡水,水汽翻騰的聲音經(jīng)過她的門口又停止在兩步外。 顧清明坐在小露臺,喝了瓶青啤,一瓶氣泡水,賞了一小時的日出。 坐在天光混沌時分,見曙色冉冉,緋紅四起,火焰一樣的圓顱冒尖又縮回,起起伏伏,來來回回,膽膽怯怯。又最后在三分之一的時候一鼓作氣,一咕咚躍然地平線,將光亮四射至整片海灘,波光粼粼。 晨曦將海灘攏在溫柔的金輝中,裴思凡起身時,顧清明頭搭在椅子邊睡著了。 雞蛋的蔥香順風飄至顧清明鼻下,他雙手醒了醒臉,嘟囔了句,還有2天 Zρo18.coм。 他揣著雄心萬志來,將所有過度的、癡情的砝碼都丟下,甚至準備好了手術刀,將自己的身心剖解開來,織成一張牢不可破的藍圖。 他要讓裴思凡相信,他會成長,他可以來法國,他愿意陪她一起共擔風雨,可他來了,站在了裴思凡面前突然就頹了。 他的斤兩她最知道,他說的成長也不過是要倚仗家中人脈鋪好的橋梁平步青云的成長,他來法國能撐過的日子估計連一個月都不夠,他能擔的風雨就是捂住她的耳朵,不讓那些過去的東西再來傷害她。 說起來,雄心壯志彈指灰飛,根本抵不過現(xiàn)實。說來說去還是女人最現(xiàn)實,他們把各種利害算了個門清。 “落落,早。”他一臉早起的疲憊,半長的頭發(fā)成綹蓬松著,下巴起了片青胡茬,少年氣斂,添了幾分性感。 裴思凡將雞蛋端到他面前,倒了杯昨天買的牛奶,“多加了點鹽,估計你會喜歡?!?/br> 顧清明餓壞了,這地兒買不到什么好吃的,他叉子一叉,在金黃流黃淌下的瞬間一口包住,囫圇咽下了肚。“這么好吃我感覺能吃一輩子?!?/br> “可惜你只能吃兩天?!迸崴挤部辛藘煽诜ü?,被他叫停,顧清明讓她張嘴給他看,她不知何意,就了口牛奶咽下,咧開嘴給他看。 顧清明湊近,卻沒看她的牙,同她的眼睛膠著在一塊,紅日在四目中點燃四把火,她被看得局促,避開臉,“干嘛呀?!?/br> “你知道你天天啃法棍,你的門牙都變大了嗎?” “我哪有天天啃!”她說著嫌棄地白了他一眼,轉身去照鏡子了。在鏡子前齜牙咧嘴了一通,也沒瞧出什么,顧清明立到她身旁,白牙一敞,指尖點點,“你看,我是一條直線,你的門牙過線了?!?/br> 裴思凡確認了一眼,心中咯噔,假裝沒當回事,一轉身舌尖忍不住舔了舔門牙,與旁邊的牙比對。顧清明還湊過來問:“我說的是真的吧?!?/br> 這一下午裴思凡都有些心不在焉,遇見鏡子或落地玻璃就要照一眼。 一眼放心,一眼不安。 說實話,那點距離不太照的出來,約一毫米,可舌尖一舔格外明顯,像是高出一個珠峰頂。 到了下午她便開始煩躁,拿顧清明的手機找了家?guī)ifi的cafe搜截牙手術。 笑是她多年來維持正常人際的重要武器,若是笑得不好看那真是難受,她拿手機搜著,顧清明則拿了個三明治在一臉得逞的樂呵。 裴思凡說自己長得不好看,自卑長相其實都是在裴家高門下養(yǎng)成的自謙毛病,不好看為什么總打扮的這么典雅,不好看為什么頭發(fā)總能搞得如此時髦,一絲不茍,不好看為什么總有那么多漂亮的發(fā)夾,其實她心里別提多在意外貌了。 隨口一句,就把她一天都給毀了,要知道顧清明后天就要走,她也沒表現(xiàn)出關于“牙”的百分之一難過。 “落落,別看了,喜歡你的男的,不會在意的,不喜歡你的也無所謂啊。” 她張開嘴就沖他的手臂咬了下去,陽光明媚,遮陽傘將她的的鼻梁打上層浮雕線,鼻梁中線上的笑意和撒嬌被掩映在了陰影下。情人的逗趣不管多無聊,多生氣,都能一下?lián)糁猩倥夹摹?/br> 這一個小小的玩笑將顧清明要走的遺憾沖淡了大半。 甚至連昨晚他們沒有展開的關于那個孩子的話題也一道消解。 裴思凡咬下去,顧清明沒掙扎,兩人滿眼溢滿笑意,卻沒抬眼瞧彼此。 只是隨著手臂那道溫熱的加重,鼻息來回吹動微弱的汗毛,他們眼里的笑又漸漸斂了,顧清明率先開口,聲音略微沙啞,右手往前一抵:“要換只手嗎?” 裴思凡浮躁了一下午的牙一下有了答案,不管不爽的重心如何轉移,他一日不走那股不安感就一日掛在心頭。 “沒干嘛,估計想等你走了,我很久也不會來尼斯了。” “嗯,我懂?!?/br> “你懂什么?”她促狹他。 “我懂我無可取代,不管是喜歡還是討厭,幼稚還是更幼稚,勇敢還是更勇敢,你身邊的那些個一個個都比不了我。人還是會為天賦所限的,像我這樣過于出類拔萃的人很少專情至此,所以,裴思凡,”他調侃地看著她,雙手交叉抵在頜下,故作深情地凝著她:“你教的都教過了,我也都會了,既然如此,干嘛不撿成品繼續(xù)用呢?” 他一手飛快豎在她嘴邊,阻住她后面的話,不用猜也知道不是多好聽的話,“嘖,裴思凡,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紤]到你現(xiàn)在說話特別不中聽,我也不想聽,最后兩天掃興的話都別說了。好嗎?”說到最后,他的波瀾不驚的眼里掠過一絲懇求,又飛快地淡出,余笑意更多。 顧清明指尖的溫度尤帶咖啡杯的熱意,在她微涼的唇上泛出guntang的觸感來。 她抿了抿唇,點點頭。 顧清明這次來表現(xiàn)都太好了,反而顯得她糟糕幼稚,在兩人話題上走出難聽的節(jié)奏感,“謝謝你顧清明?!?/br> “謝我什么?” “謝謝你這次來,讓我知道我的門牙有點大,我以后少吃法棍,”她癡癡地笑了笑,夕陽打在她的睫毛上,像兩羽天使的小翅膀,“還有,謝謝你讓我發(fā)現(xiàn)在法國有一個男人陪著喝咖啡曬夕陽,是一件這么浪漫的事。” 她時常經(jīng)過各色咖啡廳,時尚的女郎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香煙,對面坐著一位優(yōu)雅的男士,兩人談笑風生,畫面養(yǎng)眼,此前當做電影的某幀,她腳動略過,這次落座在畫面里,只覺得時間靜止,心上泛起久違的泡沫,這一刻她倒是真想戀愛了,和誰都好,和誰都不重要,能一起喝咖啡,淡淡地說起不傷感的往事,就很好。 她說完,顧清明平靜的俊臉頃刻破碎,一雙眼睛淬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