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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還嫌靜王府倒得不夠快嗎?”本就被皇帝疑心的王爺,再加上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府,不出三月,靜王和世子的骨灰就可以被新帝給揚了。 “我是坐忘心齋……” “當(dāng)坐忘心齋不再忠于帝王的那一刻,坐忘心齋就什么都不是了。”坐忘心齋這個國教最大的意義就是它其實什么都不會干涉。 “我心悅懷古!我怎么能看著他就這么成親!”司徒望紅著眼睛,終于被逼到了極限,不得不說出了他其實早就該說的心里話。沒有什么堂妹,沒有什么結(jié)親,只有他。他知道他倆是兩府獨子,他們不能也不應(yīng)該在一起,他們有那么多的責(zé)任需要背負(fù),他們…… 千萬個理由,終抵不過一句,我心悅于他。 無論如何,我都喜歡他。 人這輩子大概也就只有這樣一回?zé)崃业讲活櫼磺?,甚至愿意拋卻自己的感情沖動了,幸運的人堅持了下去,不幸的人傷人傷己,或者根本不曾遇到。 池寧無法評價對于司徒望和聞懷古來說,這樣的沖動是好是壞,但至少他可以保證,聞懷古是想要知道真相的。他起身,利索地讓開了位置,在身后的暗門打開之后,出現(xiàn)了靜王世子聞懷古的身影。 聞懷古怔怔地看著自己兒時最好的朋友,眼睛里有震驚,有不可思議,卻獨獨沒有不高興。 “你們慢聊。” 說完,池寧就走人了,把事情留給兩人自己解決。 原君問池寧:【你確定他們會喜歡對方,心意相通?】 【當(dāng)然不確定啊?!砍貙幱植皇鞘裁此銦o遺策的相面大師,他只是多給了世子一種選擇,沒看到選婚還在繼續(xù)嗎?祝梁、巫昇和李石美等人依舊是備選,若竹馬天降走不通,那就只能先把婚結(jié)了應(yīng)付一下新帝了:【我只是在期待著這能走得通。】 只要司徒望和聞懷古愿意一起邁出第一步,那后面的九九八十一難,池寧就愿意順帶手地幫他們解決了。 當(dāng)?shù)娴牟皇且患菀椎氖掳 ?/br> *** 和朝臣因為禮制問題又一次斗爭了一天的新帝,揣著一肚子的火氣無處宣泄地下了朝,而就趕在這個時候,畫院進獻的畫被送了過來。新帝本來是沒有什么心情欣賞的,但今天正好是御馬監(jiān)的掌印孫太監(jiān)當(dāng)值,孫太監(jiān)是潛邸的舊人,很是有幾分薄面。 孫太監(jiān)也是發(fā)自真心地希望新帝能好,他想要轉(zhuǎn)移新帝的注意力,不要沉浸在滿朝文武尖酸刻薄的話語里。畢竟最終氣壞的只可能是新帝的身子,無人可以替代。 新帝目前還是個能聽進勸的,也因此,他沒有一點點防備地就被簡仁的畫懟了一臉。 這畫與他的夢雖不盡相同,卻在構(gòu)圖上極為相似,頗有點像是拓著他的夢來了個場景還原。新帝愣怔當(dāng)場,忍不住的開始想,原來那夢中人竟是真的存在嗎?那他豈不是…… 當(dāng)然,這樣的巧合實在是太巧了,當(dāng)皇帝的總是會多出不少猜疑,又有坐忘心齋的弟子赴京,講了些真正的神鬼之事,新帝肯定是不會百分百相信這畫的。相反,當(dāng)晚他就命人暗中展開了調(diào)查,包括但不僅限于私下里對簡仁展開嚴(yán)刑拷打。 出手的是東廠的錦衣衛(wèi)與坐忘心齋內(nèi)的刑堂,由外到里,從身體到靈魂,簡仁沒有一處被放過,仔仔細(xì)細(xì)、完完全全地交代了他畫的來源。 簡仁真是遭了不少罪,被摧殘得都快沒個人模樣了。 他自然是想把鶴郎說出來的,可惜,他一想提鶴郎,他的嘴就像是突然變成了別人的一般,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張開。他這樣對于審問他的人來說就是太磨嘰了,浪費功夫。坐忘心齋的刑堂師坐不住了,在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后,他“看”到了簡仁作畫時的記憶。 刑堂師“看”完后,人已像是脫了水般,癱軟在椅子上,說話都不利索了,但他還是說了出來:“幸、幸不負(fù)使命?!?/br> 他確確實實“看”到了簡仁作畫時的樣子,畫面里,自然只有簡仁在偷偷摸摸地作畫,全無其他。 這也算是一個搜查的盲點了。 可惜,無人發(fā)現(xiàn)。 而經(jīng)過錦衣衛(wèi)番子的多方打聽,他們終于了解到,那日云來酒樓的二樓窗邊,確實有過一個美人,當(dāng)時去的宮廷畫師不少,人人都有印象,因為她是那樣地引人注目。這也算是多方面地證實了簡仁創(chuàng)作的來源并非空xue來風(fēng)。 新帝在看到報告后總算信了,這真的只是個巧合。 又一夜,美人再次入夢,真真詮釋了什么叫魂牽夢縈,心生向往。新帝放大了心中的渴求,他想知道那美人到底長什么模樣。 可惜的是,沒人有鶴郎之能,無法重現(xiàn)美人當(dāng)日的真實相貌,甚至已經(jīng)有不少人都忘記了那美人到底長什么樣。因為她最喜歡的是她張揚大膽的氣質(zhì),容貌已經(jīng)被壓了下去。鶴郎很聽池寧的話,在院長來問他時,他表示他必須看著人才能畫出來,現(xiàn)在人沒了,他也沒有辦法。 院長只能和副院長執(zhí)手嘆氣,時也命也。 因為之前對鶴郎的愧疚,他們沒有對外提起鶴郎在這個故事里的作用。有一個簡仁遭罪就夠了,沒必要再犧牲了畫院的好苗子。 新帝在知道大家都畫不出來后,只能揮手嘆氣:“罷了,這大概就是命。” 但只有新帝自己清楚,此時的嘆息,已與之前明確地知道那是一場夢后痛快的放手不同,再沒有什么比“他本可以得到卻失去了”更讓人覺得不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