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葬禮。”陳落說。

    “對，還有做筆錄，還有我媽。”張屹說，他抹了一把臉，“我不知道怎么面對我媽?！?/br>
    “你恨她嗎？”陳落問。

    “我恨，但她是我媽?！睆堃傩Φ孟窨蓿八龤Я宋业募?，可是，現(xiàn)在她是我唯一的家人，我能怎么辦？”

    陳落呼出一口煙霧，摁滅煙頭：“是啊?！?/br>
    走出張屹的店，陳落站在超市門口發(fā)呆。

    “陽光不錯?！壁w子慶說，“你臉色不太好?！?/br>
    “可能我這段時間，受夠了死亡的消息?！标惵潆S意地說了一句，眺望遠處的雪山。

    陳落沒有看到的是，聽完他的話，趙子慶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大黑狗盯著趙子慶的臉，尾巴晃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交疊雙爪，趴著假寐。

    “老板，拿一箱礦泉水?！币惠v警車停在超市門口，周克推開車門。

    “還是農(nóng)夫山泉？”陳落問。

    “是的。”周克走進超市，“再拿四根雪糕。”

    “冰柜在那邊，自己挑?！标惵浒嶂V泉水放在桌子上，“哦對了，上次你拿水沒拿發(fā)票?！?/br>
    “發(fā)票，對，我領(lǐng)導(dǎo)為這事把我說了一頓，謝謝哦?！敝芸颂统鲆豁沉闼榈默F(xiàn)金，“一共多少？”

    “五十二?！标惵湔f，撕幾張發(fā)票，“拿好，這回別忘了?！?/br>
    “給?！敝芸藬?shù)了三張紙幣放在桌上，“謝謝?！?/br>
    “慢走。”陳落說。

    周克抱著一箱水放進警車后備箱，一兜雪糕分給其余三個警察，坐進駕駛室發(fā)動汽車離開。

    陳落瞥了一眼門口，干果店門前的凳子空了。

    第11章 尋死

    “你、你好?！毙」媚锴忧拥靥筋^，“我想問一下……”

    陳落抬頭：“你好，什么事？”

    “那個……寵物醫(yī)院為什么沒開門？”穿著藍白寬大校服的吳珊珊站在門口，“我想找張醫(yī)生?！?/br>
    “哦，張醫(yī)生，他出遠門了，有事?！标惵湔f，“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嗎？”

    “我想謝謝他，我?guī)Я孙灨?，我自己自己做的?！眳巧荷赫f，“他什么時候走的？”

    “前些天，他走兩三天了?！标惵涠Y貌地微笑，“等他回來，我會轉(zhuǎn)告他?！?/br>
    “謝謝?！眳巧荷耗贸鲆粋€小紙袋，放在陳落面前的桌子上，“送給你?！?/br>
    “??？”陳落看向小姑娘，“這個不是給……”

    “等張醫(yī)生回來就壞了，我烤新的送給他?！眳巧荷盒咔拥匦?，臉頰陷下兩個小梨渦，“嘗嘗吧，挺好吃的?！?/br>
    陳落舒展眉眼，溫和的聲音中泄出一絲絲愉悅：“好，謝謝?！?/br>
    吳珊珊朝陳落揮揮手，轉(zhuǎn)身要走，陳落開口：“等等。”

    小姑娘轉(zhuǎn)身，陳落說：“如果你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以來找我?！彼M量隱去過于尖銳的詞句，“我知道這不關(guān)我的事情但是……”

    “好?！眳巧荷簭潖澭劬Γ绾蟮年柟庹赵谛」媚镙p薄的劉海，泛著暖咖色的光澤，“我去上課啦。”

    “去吧?！标惵湮⒐雌鸫浇?，笑得純?nèi)蝗岷?，借此掩蓋酸澀的心臟。很難想象這樣美好的小姑娘，成長于一個充斥著憤怒和暴力的家庭，她有一個不愿意被救贖的母親，然而這是不公平的。

    世上又有多少事情是公平的呢？

    光的背后是影子，你無法徹底割裂它們。

    黑狗蜷在陳落腳邊睡覺，腹部一起一伏，不知道夢見了什么，它發(fā)出輕輕的呼嚕聲，抻了一下前腿，猛地驚醒。

    被大狗踢了一腳的陳落低頭：“你怎么了？”

    大黑狗坐起來，腦袋放在陳落大腿，蹙起眉頭看他，活像可憐兮兮的小孩子。

    “別看我，我抱不動你?！标惵湔f，“你站直都快趕上我了?！?/br>
    大黑狗委屈地低下頭，用腦袋蹭陳落的腿。

    下午，灑水車唱著歌路過超市門口，一個熟悉的男聲響起：“陳落，小落！”

    這么叫他的只有孔勐祥，陳落看向門外，灑水車停在路邊裝水，旁邊站著穿橘黃色坎肩的孔勐祥，他舉起雙手揮動：“嗨！”

    陳落走出超市，皺眉：“你……”

    “我找了一份工作！”孔勐祥跑過來，臉上帶著陳落心悅的孩子氣笑容，“我在市政部門有個熟人?！?/br>
    “你開灑水車？”陳落問。

    “不，我?guī)煾甸_灑水車，我是助理?！彼χf，“灑水助理?！?/br>
    “……有這么個職位嗎？”陳落懷疑地問。

    孔勐祥聳肩：“不知道，但很有趣。”

    “好吧?！标惵潼c頭。

    孔勐祥還想說點什么，一個中年男人從車窗探出頭：“小孔，關(guān)閘！”

    “好嘞?！笨综孪榇舐晳?yīng)道，他對陳落笑著說，“我忙去了?！?/br>
    “去吧?！标惵淇粗x開的背影，轉(zhuǎn)身坐回收銀桌后。

    晚上十點半，天已黑透，陳落看著外面稀稀拉拉的人，將擺在門外的燈牌和促銷商品搬回來，準(zhǔn)備關(guān)門下班。

    “等等！”吳珊珊跑進超市，“老板。”

    “你好。”陳落放下一箱飲料，“你買什么？我要打烊了。”

    “你說遇到、呼——麻煩就來找你?！眳巧荷荷蠚獠唤酉職?，她扶著腰喘息。

    “是的?！标惵湔局鄙眢w，嚴(yán)肅地看著吳珊珊，“你遇到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