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干什么？沈初自己也不知道了。

    “沈初, ”白緋壯著膽子，拉住沈初的衣角，“我，我請你吃冰棍，行不行？”

    淮城一中里面只有食堂一家小賣部，每天只在中午和晚上開兩個小時。

    如果課間嘴饞，只能去教學(xué)樓后門的那家隱秘小賣部。

    要什么冰棍隔著門說一聲，那頭的店家就從從縫隙里遞進(jìn)來。

    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而又因?yàn)槁烦烫h(yuǎn)，所以課間都是拉著朋友一起去。

    久而久之，“請你吃冰棍”就引申為了“咱倆出去溜達(dá)溜達(dá)”的意思。

    沈初腦子有點(diǎn)暈乎乎的，不管想不想，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

    晚上快七點(diǎn)，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

    教學(xué)樓后門大開著，白緋蹦蹦跳跳跑出去，舉了兩根老冰棍回來。

    沈初接過來，說了句謝謝。

    讓人小姑娘請吃東西，挺不好意思的。

    “沈，沈初呀，”白緋舔了舔冰棍，有點(diǎn)緊張，“我能，能跟你去走走cao場嗎？”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沈初“嗯”了一聲，跟著白緋走向cao場。

    “我有件事，想，想跟你說一說，”白緋低著頭，磕磕絆絆地說著。

    沈初幾口咬掉冰棍的一半，冰渣混著糖水，喉結(jié)一滾咽下去：“你說。”

    夏蟲亂飛，聚在cao場的巨大鎂光燈下，白緋低頭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擦了擦順著木簽流下來的黏膩。

    “我的事情很不好聽，你要是不想聽了，就，就走?！卑拙p道。

    沈初又“嗯”了一聲，幾口吃下另一半冰棍。

    “付明清他前幾天來找我了，”白緋吸了口氣，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他跟我道歉了，說都是因?yàn)樗?，我才一個朋友都沒有?！?/br>
    沈初有些意外。

    付明清這豹子是換了個芯子？怎么突然開竅了？

    “我想想，也不是，”白緋眼眶紅了一圈，“是我太沒用了，被人欺負(fù)就只知道哭，所以付明清才會生氣?！?/br>
    沈初聽著小姑娘的心思，突然覺得還挺甜。

    看白緋這樣子，和付明清八/九不離十了。

    “我以前很怕他的，也怕季澤，”白緋的冰棍滴滴答答往下滴著水，她也不吃，拿在手里，“因?yàn)槲倚r候總被一只老虎欺負(fù)，他說要把我吃掉，說他吃我是天經(jīng)地義的?！?/br>
    兩人走到一個垃圾桶邊，沈初把自己的那根冰棍簽扔了。

    他看看白緋，把她沒吃幾口、卻化得差不多的冰棍也給扔了。

    “別哭了，好好說?！鄙虺跄眠^白緋手上的紙巾，兩人都把手擦了擦。

    “之前我還勸你別和季澤在一起玩，其實(shí)不僅僅是因?yàn)榧緷墒抢?。”白緋停下腳步，抬手抹抹眼淚。

    小姑娘深深吸了一口氣，抱著赴死的心態(tài)，閉上眼道：“還因?yàn)槟莻€時候我很喜歡你。”

    沈初站在白緋身邊，愣了片刻后詫異著嘆出了一聲笑意。

    白緋喜歡的是自己？他之前還幫著方恒研究小姑娘的心思，結(jié)果問題出在自己身上？

    沈初低下頭，去看塑膠跑道上被燈光拉長的影子。

    他有什么好喜歡的？

    “你是我心里的英雄，”白緋睜開眼睛，聲音帶著哭腔，微微發(fā)抖，“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br>
    不因自己是只食草動物而自暴自棄，也不屈服于他人的欺凌踐踏。

    足夠強(qiáng)大去處理發(fā)生的一切事情，卻依舊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

    晚風(fēng)輕拂，吹亂姑娘家的碎發(fā)。

    沈初看著眼前哭紅了眼的白緋，覺得自己還不如她。

    “我很喜歡付明清，我想跟他考一個大學(xué)?！卑拙p道。

    沈初：“……”

    不是？剛才不還喜歡他嗎？

    “我以為季澤在一起了，”白緋小聲道，“我覺得你都可以和狼在一起，我也不應(yīng)該因?yàn)楦睹髑迨潜泳途芙^他?！?/br>
    結(jié)果這兩人還沒在一起。

    她這份勇氣，也不知道借的誰的。

    “出生不是自己定的，因?yàn)閷Ψ绞鞘硆ou動物而遠(yuǎn)離，和因?yàn)閷Ψ經(jīng)]錢而嫌棄，有什么區(qū)別呢？”

    小姑娘細(xì)軟的聲音，在這個夏夜里卻落得擲地有聲。

    沈初似乎聽得認(rèn)真，他愣了半晌，才輕輕點(diǎn)頭：“你說得對?！?/br>
    白緋噼里啪啦一通說完后，慫了。

    她牙齒打顫，“得得得”抖個不停。

    “付明清知道嗎？”沈初重新抬起腳步，兩人并肩慢慢走著。

    白緋縮著脖子，搖了搖頭。

    “他知道了會高興死的?！鄙虺跆ь^看著漫天的繁星，嘆了口氣。

    兩情相悅啊，真他媽讓人羨慕。

    白緋捏著拳頭，視死如歸：“那，那你跟季澤…”

    沈初瞥了她一眼。

    白緋：“嚶?！?/br>
    “你誤會了，”沈初淡淡道，“我和他是朋友。”

    白緋不太信：“就…朋友?。俊?/br>
    季澤是真的喜歡沈初，白緋從分班那天就知道。

    沈初垂下眸子，話里帶著他自己都察覺出來的nongnong失落：“是好朋友。”

    好到愿意慣著你的小脾氣，無限包容的朋友。

    白緋咬了咬唇：“那你為什么，這么不開心呢？”

    沈初一步一步走著，聽到白緋這么問他，難得笑了笑：“因?yàn)槲液退桥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