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裴夏感受到了冰冷壓抑而扭曲的氣息，只是短短一瞬間，裴夏甚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而后，路西菲爾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他的側(cè)頸，濕涼的觸感讓裴夏瑟縮了下。

    “大庭廣眾，這樣不太好?！迸嵯穆暼缥脜鹊乜棺h道。

    “那又怎樣呢？”

    裴夏聽到路西菲爾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中帶著幾分嘲弄與蔑視，似乎根本沒有什么值得他去在意的。

    不對勁……路西菲爾不對勁。裴夏心中惴惴不安，對路西菲爾此時的古怪感到極其格外的恐懼。

    他預(yù)感，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什么自己并不想面對的事情。

    不過，他沒有仔細思考這點，因為他驚訝地看到那些被逼出傀儡體內(nèi)的小惡魔們忽然互相廝殺了起來。

    縮在傀儡后面的淤泥惡魔早已從倒吊的姿勢變成了匍匐，它高高弓著脊背，頭低入塵埃，仿佛見到了永遠無法反抗的神祇。

    小惡魔們互相廝殺吞噬，變成了大一點的惡魔，從地上爬起來的狼人皇帝呼吸急促地看著這一切，神情錯愕而恐懼。

    他猛地撲到冰棺上，抱著自己永眠的妻子，聲嘶力竭地向淤泥大惡魔呼喊：“厄爾多拉！厄爾多拉，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答應(yīng)過我，會讓伊蓮娜復(fù)活，你答應(yīng)過我的！”

    淤泥大惡魔厄爾多拉哆哆嗦嗦地撲過去，開始毆打諾吉亞，試圖讓他閉上嘴巴。

    父親被揍了，諾德和諾森也顧不上這局面是誰造成的了，連忙上去一起圍攻大惡魔。

    “喜歡嗎？”路西菲爾環(huán)抱著裴夏，笑著問他，“他們會得救，惡魔會死去，你喜歡這個結(jié)局嗎裴夏?！?/br>
    裴夏點了點頭，眼神中充滿狐疑。

    縱使他反應(yīng)有些遲鈍，也知道現(xiàn)在的路西菲爾十分不對勁。

    “那就好，這可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什么禮物？”裴夏看著面前混亂的一切，隱約猜到了什么，“惡魔內(nèi)斗……是您做的？”

    “不錯?！甭肺鞣茽栐谒诘念^發(fā)上蹭了蹭，十分親昵，毫不在意現(xiàn)在的自己是否看起來不夠那么的圣潔正直。

    裴夏驚嘆：“哇，沒想到您的魅力竟然連惡魔都能折服！”

    路西菲爾：“……”

    裴夏小聲嘀咕：“看到我的情敵范圍又變多了，真是防不勝防……”

    路西菲爾撫弄他喉嚨的手向上，捏住了他的臉頰，嫩rou一擠，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便被迫停了下來。

    裴夏扭頭，十分無辜地看了眼路西菲爾，不知道對方為什么這么對自己。

    路西菲爾對他微笑：“不是這個原因?！?/br>
    “那系啥米？”裴夏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音。

    路西菲爾的笑容里摻入了幾分殘忍，他要讓懷里的青年，直面最可怕的事實：

    “是服從，低級對高級的服從，弱者對強者的服從，縱然要拼上性命，也不得不去做的臣服——裴夏，它們聽命于我，你明白嗎？”

    裴夏身子一顫，腦袋都快被路西菲爾搞成一團漿糊了：“您控制了它們？是用光明魔法嗎？”

    “不是。”路西菲爾松開了掐著他臉頰的手，“是因為他們害怕我?！?/br>
    “我知道了?！苯K于，遲鈍的裴夏，已經(jīng)在潛意識中探尋到了不想面對的某個真相，他哆嗦著，笑著，試圖找到可以逃避的借口。

    “您的實力十分強大，即便不使用魔法，他們也畏懼您……這是光明的力量，是嗎？”黑發(fā)青年眼中帶上了幾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祈求，祈求禁錮著自己的男人，賜予自己心安的答案。

    可是，路西菲爾讓他失望了。

    他用冰涼的指尖摩挲著青年干燥而柔嫩的唇瓣，讓那淺淡的唇變成了嫣紅的顏色。

    他專心致志地盯著懷中人的唇瓣，卻又以一種漫不經(jīng)心地語氣說道：“不是的，裴夏。它們畏懼光明的力量，但在黑暗中的生物，更清楚黑暗的可怕?！?/br>
    說完他嗤笑了一聲，然后在裴夏耳邊，輕輕地說道：“裴夏，你不是說過，不管我怎樣都會喜歡我嗎？既然如此，我是惡魔也無妨對嗎？”

    惡魔？

    裴夏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呆呆地說道：“那也挺酷的?！?/br>
    路西菲爾：“哦——”

    裴夏：“……！??！”

    惡魔啊！是這個世界的惡魔??！是可以吞噬人靈魂蠱惑人心靈喜歡血rou邪惡恐怖的惡魔??！他是這種惡魔，他不是那種在網(wǎng)游里隨便毆打在同人里被寫小簧文的惡魔?。?/br>
    裴夏一邊顫抖一邊急切地問道：“菲菲，你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對不對，這一點都不好笑，你別逗我！”

    路　　西菲爾憐憫地看著他，沒有回話，他輕輕抬起他的下巴，給予了這懦弱可憐的祭品一個輕吻，黑暗的觸角便延順著這個吻灌入了裴夏口中。

    陰寒、沉寂、邪惡……

    顫抖的裴夏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宛如一具行尸走rou。

    是真的，路西菲爾說的，都是真的。

    絕望與迷茫在裴夏心底彌漫。

    為什么會是這樣？裴夏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切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他那被稱為光明神寵兒的完美戀人，分明是溫暖的、善良的、正義的……

    為什么會變成潛藏在光明中的惡魔？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