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舒他很固執(zhí)”，提到沈千舒的時候，周子溪難得臉上有了點溫和的笑意，“我都說了很多次，讓他放棄我，讓我繼續(xù)回到山里?！?/br>
    “那時，他還剩最后一道坎，就看得到天門了?！?/br>
    “他一次次護著我，他抱我抱得很緊，他幫我隱瞞秘密，費勁心思，不讓門人發(fā)現(xiàn)我與那些黑漆漆的東西的關(guān)系?！?/br>
    “哈”，周子溪笑得悲涼，“還得多謝那些黑東西也攻擊過我，讓我很好蒙混過關(guān)，沒被門人懷疑。后來每次快要發(fā)作的時候，沈師兄就把我藏起來，抱著我?！?/br>
    “我想，讓他一輩子都藏著我，護著我。后來，我們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做了一些門中所禁忌的事。他親了我，親的很兇，做得也很兇。那一次我一直在拒絕，他幾乎是在強迫我，因為我知道，這樣會毀了他。我與他之間，不僅隔了個天堂，還隔著個地獄。”

    “雖然是他強迫我，但只有我知道吧，是我一直在引誘他。我巴不得他那樣做，只是自欺欺人地拒絕罷了。”

    “后來，我們的事終于被掌門撞破。因為沈師兄越來越倒退，他快夠不到那道天門了?！?/br>
    “掌門看出我的端倪，將我的秘密公開在臨仙門，借此，將我逐出臨仙門。”

    “秘密什么的，我倒不是很在意，因為一切都無所謂了。之所以要守住自己的秘密，只是為了繼續(xù)同沈師兄待在臨仙門而已。臨仙門與我而言，只是一個沈師兄。本以為我與沈師兄緣盡于此，我繼續(xù)回到山中，聊度余生?！?/br>
    “但是臨走之前，我遭人蠱惑，給師兄下藥，害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凡夫俗子。我不知道是誰給我下的蠱，師傅告訴我，在我身上纏繞的黑漆漆的東西，他們都是世間最兇險的惡意，我是被那些惡意控制了，才做出這樣的事。”

    “中蠱之時，以為這樣，就能和得到師兄。哈，從瘋魔之中醒來之后，我才知道我做了一件多蠢的事。師兄不僅失去了一切，還有性命之憂，他昏迷了七天七夜，是掌門一直在照顧他?！?/br>
    “當時忽然就非常想不開，就死了，忘記怎么死的了?！?/br>
    周子溪聲音平靜，但臉上早已布滿淚水。

    “死后來到夜游地府，沒想到，還是不能擺脫這滿身惡意啊。所以我來到虛妄之川，修煉樊籠大陣?！?/br>
    “呵，你相信嗎？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恨我自己了?！?/br>
    周子溪有些哽咽。

    周以光拍拍他的肩膀，“可他未必恨你。”

    周以光說的沒錯，沈千舒根本不恨他?；蛘哒f也恨過他，但只是恨他做了那件傻事而已。

    周子溪泣不成聲：“你不是想問我，在混沌石鏡當中看到什么了嗎？”

    周以光覺得，他再也不會聽到比這更絕望的聲音了。

    “我在混沌石鏡中看到，我死后，沈千舒在我的尸體旁邊，悼念?！?/br>
    “我看到沈千舒郁郁終生，那是一個垮掉的沈千舒?！?/br>
    “他在我的尸體旁邊呆了很久很久，他說他不怪我，他已經(jīng)找到解我身上的詛咒的辦法，他打算同我遠走高飛?！?/br>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我更了，驚不驚喜？

    周子溪這一對好像有點慘，抱抱你們。

    第56章 卷二結(jié)局章

    “他說他不怪我， 更不在乎這一身的修為。只是有點心寒了，因為我到死也不信任他，也不相信他愿意為我放棄一切?！?/br>
    “他說對了， 我就是這樣一個惡劣的人。說到底， 我對他沒信心， 對自己也沒信心?！?/br>
    周子溪搖搖頭， 也沒再看混沌石鏡一眼，就那么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周衍指著混沌石鏡， 問：

    “還看嗎？”

    周以光點點頭，看著鏡中有關(guān)自己的那段過往，感嘆別人的蹉跎故事：“你說，周子溪他們兩個，還會有再見之日嗎？”

    “會的， 他們不會那么輕易放棄彼此”，周衍攬過周以光的肩頭， 聲音沉穩(wěn)而堅定：“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會放棄。”

    “如果我消失了呢？我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br>
    “我一定能再找到你?！?/br>
    “如果那個時候，我們已經(jīng)彼此忘記......”

    周衍將他抱得很緊：“總會再遇上的，只要我見上你一面， 就逃不開了。你看， 在臨仙門的時候就是這樣?！?/br>
    說話間，混沌石鏡中的情景風(fēng)云驟變，周以光終是闖了大禍，仙門降罪， 素日里平靜無風(fēng)的臨仙臺如今正承受著雷霆萬鈞的威壓。

    臨仙臺上有三個人， 師傅對著周以光，睚眥欲裂， 周以光手腳均被鐵鏈捆在坤天柱上面。

    幻境之外的周以光看得津津有味：“呵！看來是玩大了?！?/br>
    師傅開口：“大膽孽徒，毀我洗心閣，當受雷刑?！?/br>
    周以光桀驁極了：“哈哈哈，洗心閣？凡心究竟哪里污濁，需要刻意清洗？”

    “門中弟子都是活生生地走進去，死氣沉沉地走出來。你瞧瞧，他們還是人嗎？”

    周以光側(cè)目看著坤仙臺之下的白衣弟子們，神情悲哀。

    一如他們初次在混沌石鏡所見，正是那一群眼神空洞，人不人鬼不鬼的弟子。

    師傅怒目瞪著周以光，捏了個手印，便引得五雷聚頂，盤桓在周以光被縛的那根坤天柱的上空：“凡心本就是污垢，想要求的大成之道，必先拋卻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