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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山面如寒霜,掃視四下,若有所思,繼而又與那姑娘道:“這群歹人許是奉命傷人,你難道甘心同書生一道含冤而死?” 末了,他一指躺倒在地之人,眉眼驟然銳利如刀出鞘:“你且瞧清楚這些人,再好生想想要不要赴死?!?/br> 葉家姑娘并不愚懦,漸趨悟到此事并非偶然,一時間淚如泉涌,眼中除卻悲愴,竟顯出狠色。直到哭聲漸啞,她心念亦定,抬手抹去淚痕,咬牙道:“當(dāng)死之人未死,我怎能死?” 人活一口氣,為愛也好,為恨也罷,留得青山在,方能談一個將來。 “這便對了?!笔捰裆角宄巡辉贂に?,故而稍稍安心,又吩咐安風(fēng)道,“我同儲棲云送這位姑娘回去,你將這些人交送官丿府。” 蕭玉山他們是偷溜出道觀的,到底要顧忌身份,只能讓安風(fēng)報官。儲棲云心更細(xì)些,臨別之時,還與安風(fēng)囑咐:“姑娘名節(jié)乃是大事,安大人千萬低調(diào)行事?!?/br> 此事若是傳開了去,不說葉文卿面上無光,光是口水也能將這姑娘再逼到絕境。外人才不顧真相如何,只管茶余飯后有談資便好。儲棲云伴著蕭玉山這許多年,比旁人更懂三人成虎之害。 好在蕭玉山生來豁達(dá),胸襟也廣闊,全不將流言蜚語放在心上。曾幾何時,儲棲云也曾問過他,坊間都將流言編排成了段子,怎還不動怒。 那時候,蕭玉山眸光流轉(zhuǎn),猶如星河澹澹,與儲棲云道:“都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觀先人治水,哪個不是宜疏不宜堵?” 悠悠眾口豈是能堵塞住的?既然要說,便由他們說去,編排也好,調(diào)侃也罷,他蕭玉山又不是活在旁人口中。 儲棲云至今猶記得,蕭玉山說完此話,忽又似想起更為重要之事來,展顏而笑,如春華驟來—— “再說了,寡人以美鎮(zhèn)國也是本事。” ================================================================= 再說葉文卿午時歸家,才邁過門檻,便察覺家中異常,不說家中仆婦欲言又止,母親大人見他歸來,立時喚他去別處,只道有事要事。 葉文卿方一進(jìn)門,便見蕭玉山坐在一旁,儼然早已到來。葉文卿一驚,脫口驚呼:“陛——” 敬稱都到了口邊,葉文卿一怔,適時止住,未露半分破綻:“畢公子怎能親臨寒舍?” 儲棲云暗道葉文卿心思好生活絡(luò),只說道:“我家公子等你許久了?!?/br> 葉文卿望著蕭玉山面色,便知曉定出了非同尋常之事,忙不迭送母親出門去,緊閉門扉,轉(zhuǎn)而朝蕭玉山跪拜行禮。 蕭玉山本是簡裝出行,也不擺皇帝架子,教他坐下說話。葉文卿看茶就坐,蕭玉山才問道:“案子查得怎樣了?” “近日正在搜查晉安王舊宅。”葉文卿只將事情一一道來,“真賬簿仍不見蹤影?!?/br> “我倒覺得,東西定在那宅子里?!笔捰裆嚼湫σ宦?,意味深長。 葉文卿不解其意,方要問出口,就聽儲棲云解釋道:“今日在南麓書院,葉大人胞姐遇襲,幸而安護(hù)衛(wèi)及時趕到。只可惜…..另有一名書生,為護(hù)葉大人胞姐周全,橫遭意外?!?/br> “那些歹人還喬裝打扮成流民,想要蒙混過去?!笔捰裆街粚⒅陵P(guān)重要之事點(diǎn)出來,其中利害,全教葉文卿一人體悟。 此言如驚雷入耳,葉文卿不禁驚懼交加,面色鐵青:“如此看來,是有人不愿看見晉安王舊宅被搜查?!?/br> “你是聰明人,知道應(yīng)當(dāng)如何做。”蕭玉山見他聰慧,只應(yīng)了這么一句,旁的也不多言。 開弓沒有回頭箭,既已選擇凌風(fēng)而上之路,便要擔(dān)下粉身碎骨之險。 “微臣明日便將一家親人送去北州鄉(xiāng)下,只求陛下保他們周全?!比~文卿不懼風(fēng)波,更不畏死,卻不愿親人橫遭不測,“至于礦場一案,微臣定為陛下查個透透徹徹!” “好?!敝灰盟蝗?,必然護(hù)他親人一日,蕭玉山立時應(yīng)下。 正事說罷,葉文卿滿心自責(zé)起來,只問道:“胞姐可曾受傷?” “只是受驚,并無大礙?!眱葡肓讼?,忍不住多一句嘴,“你得好生謝過安護(hù)衛(wèi),這一回,多虧他及時出手。” 這個儲棲云,不問何時何地,都想做月中老人。蕭玉山覺著好笑,索性順?biāo)浦?,也與葉文卿說些好話:“此言極是,安風(fēng)今日著實(shí)神勇,你須得好生謝過他?!闭f罷,暗自與儲棲云遞一記眼神。 儲棲云心領(lǐng)神會,回以一笑。 第19章 十九、陛下有心護(hù)短(上) 安風(fēng)行事素來嚴(yán)謹(jǐn),報官之時幾番打點(diǎn),為葉家壓下許多不必要的風(fēng)波。因鬧出了人命,絕無可能徹底瞞過去,可憐那書生家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認(rèn)丿尸時呼天搶地,母親幾番暈厥。 審理人犯之時,安風(fēng)旁聽,聽到那些人一口咬定無人授意,只因瞧見葉家姑娘年輕貌美,故而橫生生歹念。幾人沆瀣一氣,儼然早有萬全的準(zhǔn)備,連口供都別無二致。 如此一來,再在這些人身上下功夫,便都是無用功了。安風(fēng)暗中命人先將人犯收押,不許輕易殺放,有朝一日定有作用。 趁著流言未起,葉家母女連帶家中仆婦一名,連夜收拾細(xì)軟,日出前便雇車趕往北州。 蕭玉山也不曾回東離山去,于葉家借宿一宿,詳談礦石一案。直到日出前,目送葉氏母女離去,他才與安風(fēng)及儲棲云道,是時候回虛?dān)Q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