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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他自東離山虛鶴觀中儲道長,變作上楊樓說書人儲某某。 想這儲棲云生得俊逸出塵, 又有能言善辯之能,舌燦蓮花之才, 說起書來頗有架勢, 三五日后便能講得有模有樣,偶爾興致來了, 還賦打油詩三兩句,多能贏得滿堂彩。 只見那醒木一落,一段《白頭將軍》說罷,儲棲云見得列席叫好之余,聽書人皆意猶未盡,心下不免暗生許多得意,只想著有朝一日,定要拐蕭玉山過來,且將這新本事與他瞧上一瞧。 蕭玉山尚不知他已離開虛鶴觀,以后再遣宮奴來尋,想來是要撲個空。如此一想,儲棲云忙不迭收拾妥當,要去葉文卿府上一敘,請其帶話去宮里頭。 誰知他才行至上楊樓外街角,便與某位“故人”擦肩而過——正是章太尉。上楊樓外本是鬧市,任誰現(xiàn)身于此,皆算不得稀奇??蓛破谋扰匀搜鄱嘁桓[,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一路尾隨。 不多時,便見得章太尉走入一扇朱紅小門,進入院墻里。關門前,守門人左顧右盼,如同伸長了脖子的白鵝,四下掃視,謹慎異常。 如此一來,儲棲云疑心更勝方才,又不敢莽撞行事,貿(mào)然現(xiàn)身,只得躲在墻角后頭窺視,生怕打草驚蛇。 這守株待兔之舉果真不是白費功夫,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又有一人走入逼仄小巷。他雖刻意喬裝打扮過,衣著配飾皆與關內(nèi)無差,但儲棲云眼里瞧得真切,光憑那高鼻深目、淺色瞳仁,便知曉此乃漠北之人。 近日以來,先有漠北人入將陽城獻寶,后又寶物不翼而飛之事?,F(xiàn)如今,風言風語滿城流竄,儲棲云早便有所耳聞。眼下見此情狀,他少不得多想些許。 儲棲云與張?zhí)倦m只有兩面之緣,但瞧得出此人心有城府卻深藏不露,比晉安王難對付千百倍。憑他的心性,如若真無所關聯(lián),就斷不會在此時候與漠北人密會。 儲棲云不敢貿(mào)然翻墻而入,反倒轉身走出巷子,混入人群里頭,由始至終面不改色,好似并不曾窺破隱秘之事。 看來這一回,他又要做一次皇帝的“命中貴人”了。儲棲云心腳步一轉,走向葉文卿宅邸。 = 虛鶴觀中攆走了儲棲云,蕭玉山卻還不知,只因宮中突發(fā)盜寶一案,無暇過問其余事情。 要說這盜寶一事著實也奇,漠北進獻的上乘美玉方一琢成,就不翼而飛。貢品失竊本就十分稀奇,然而更古怪的還在后頭。賊人狂妄至極,竟敢留書一封挑釁天威,可謂膽大包天。 蕭玉山拿了那信件仔仔細細瞧了一番,只見那賊人在信上說道,此回盜寶不為求財,只為求名。他自云乃盜中之王,再森嚴之處亦能來去無蹤,近日與故人相逢,遂邀比試,一個去拿京中某貴胄的傳家之寶,另一個則來宮中竊取北貢品。 信件末尾處,那人還道“盜亦有道,擇日歸還”。 蕭玉山眼見此話,不知當氣當笑,只想著此賊人著實滑稽,挑釁皇家天威,還敢自稱“盜亦有道”。 為了此事,吳統(tǒng)領因守衛(wèi)皇城不力罰俸半年。蕭玉山尤不罷休,限期命其偵破此案,只道興許還能將功補過。 誰知吳統(tǒng)領尚未查出個所以然來,自家亦遭賊人光顧,同樣留書一封。那書信內(nèi)容與留在宮中的大體一致,只是筆跡不同,應是另一人所留。 這吳統(tǒng)領家所失竊的寶貝,乃一幅山居隱士圖,出古時自名家手筆。此畫自納入?yún)鞘夏抑衅?,世代相傳,雖非金玉之器,但價過千金,被奉為傳家之寶,真正是珍貴無比。 吳統(tǒng)領極珍愛此畫作,設機關暗房專藏,誰知賊人盜寶竟如探囊取物,視機關暗箭若無物。 吳統(tǒng)領痛失傳家寶一事一經(jīng)傳開,將陽城中貴胄士族無不風聲鶴唳。連那些個平日里專愛逞能斗富的紈绔子弟,都不免收斂心性謹言慎行,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家遭賊人惦記上。 蕭玉山聽聞吳統(tǒng)領家亦是丟了寶貝,只想著,莫非真是盜賊斗法,而非漠北人監(jiān)守自盜? 吳統(tǒng)領守衛(wèi)皇城,統(tǒng)管禁軍,與漠北藩國素無瓜葛,一同丟失寶物除卻巧合,便也尋不到旁的解釋了。 只可憐那吳統(tǒng)領橫遭無妄之災,先是被皇帝罰了俸祿,再又丟了傳家寶,真可謂人走背字時,光喝涼水也塞牙。 數(shù)日以來,風言風語沸沸揚揚傳遍將陽,有人揣測,此乃漠北人監(jiān)守自盜,至于吳統(tǒng)領家的寶貝,乃是賊人效仿偷竊;也有人道,近日來有一伙盜賊潛入將陽城內(nèi),專愛劫富濟貧,乃盜中之俠。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只不知哪個為真,哪個為假,寶物也一件都不曾尋到。對于此事,最先耐不住的,并非吳統(tǒng)領,更不是蕭玉山,竟是赫連歸雁。 那玉石雕件乃漠北進獻大燕皇帝的珍品,目的是為日后聯(lián)姻搭橋鋪路。如今玉石在宮中失竊,漠北人監(jiān)守自盜之說甚囂塵上,赫連歸雁豈能不憂心? 許是因生怕聯(lián)姻一事就此擱置下,連日來,赫連歸雁日日督促下屬追查此案,但凡有絲毫進展,都與蕭玉山面談。 蕭玉山原本還對赫連歸雁目的懷有疑慮,眼下見他如此著急奔走,不免生出動搖之心——難道漠北人此回入京、,當真就只為以獻寶換得聯(lián)姻之機?難道赫連歸雁收斂心性,佯裝恭謹,為的也只是聯(lián)姻? 雖然自明面上看來,事實的確如此,可蕭玉山總有些許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