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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曼月回身走向儲棲云,笑問道:“是本宮求見陛下。” 儲棲云不著痕跡地擋住女子視線,不給她瞧見里頭一分一毫:“陛下尚有要事,只怕今日不能見昭儀娘娘了?!?/br> “王公公說陛下在議事, 為何沒聽到動靜?”赫連曼月本就生得冶艷多姿,此刻間或面露狐疑, 竟顯現(xiàn)出幾分促狹之意。 “陛下是在與微臣議事, 并無旁人?!眱撇恢@位漠北公主究竟是太過自負,抑或十分愚笨, 竟將聰明都寫在臉上。 如她這般言行舉止,不是太過聰慧,便是自信倨傲到愚妄。 旁人聽聞此話,便已明白,皇帝現(xiàn)下不想見人。赫連曼月卻是不然,不僅不曾離去,上下打量儲棲云三五回,繼而問道:“當真?” “微臣不敢欺瞞昭儀娘娘?!眱乒硎┮欢Y,送她離去。 赫連曼月卻未轉(zhuǎn)身,忽而掩唇輕笑,極盡妖嬈嫵媚之態(tài),與儲棲云低聲道:“儲護衛(wèi),你的發(fā)冠跑到何處去了?” 聽聞此話,儲棲云一驚,下意識抬手欲摸頭頂,卻在半途生生忍住,不動聲色地掩飾道:“多謝娘娘提醒,微臣今日不曾戴冠,有失禮儀。” 赫連曼月與他頷首而笑,轉(zhuǎn)身之刻,神情里別有一番意味。 待到送走赫連曼月,儲棲云與蕭玉山說道:“赫連氏怎么個個比旁人難纏些?” 蕭玉山著實好奇:“赫連曼月同你說什么了,怎出去那么久?” “她提點我發(fā)冠未戴?!碧峒按耸?,儲棲云隱隱有憂心之感,“難道方才,她在外頭聽到過動靜?” 如若赫連曼月窺得這隱秘之事,誰曉得會不會宣揚出去?如若有東窗事發(fā)之日,不僅蕭玉山難抵天下悠悠眾口,儲棲云更是有殞命之災(zāi)。 蕭玉山面色一沉,隨即喚王公公進來,冷聲道:“這便是你辦的好差事?” 王公公心知陛下必為昭儀娘娘忽然到訪一事問話,忙不迭將方才情狀如實說來:“片刻以前,昭儀娘娘才行至南書房外,陛下且安心?!?/br> “安心?”蕭玉山冷笑,反問王公公道,“人都走到窗畔了,你還要寡人安心?” 天威難測,王公公聽聞此話,冷汗立時自后背沁出,一顆心都高懸半空,旋即跪于地上,連連叩首:“赫連昭儀初入宮廷,尚不懂禮儀,身份又高,宮人不敢擅自阻攔,一路就到了南書房外?!?/br> 蕭玉山這一番問話,并非為問責,而是查問赫連曼月究竟何時到來,究竟在外頭聽聞多少。依照王公公通身的機靈乖覺,必然早將人攔住,只是蕭玉山仍不安心,繼續(xù)試探問道:“這般看來,你還有功勞了?” “老奴惶恐?!蓖豕俣冗凳?,不敢稍稍抬頭,卻少不得為自己辯駁幾句,“昭儀娘娘來到南書房外只片刻,此事千真萬確,老奴萬不敢有所欺瞞。” 如此,蕭玉山總算吃下一顆定心丸,命王公公退下:“你且下去,如若再犯,寡人必不輕饒?!?/br> 王公公擦去額頭冷汗,起身退下時,腳步都在打顫,暗自埋怨赫連昭儀好一番。 儲棲云見王公公離去,才開腔說話,沉吟道:“師傅曾有言,教我提防赫連氏?!?/br> “老神仙為何與你囑托此事?”儲棲云與赫連氏本無瓜葛,又談何提防,蕭玉山著實不解。 “大抵是因擔憂赫連氏會自我身上著手,從而對陛下不利?!眱扑尖饬季茫嘀荒茏龃瞬孪?。 正值二人說話之刻,文書已送至南書房門外。王公公小心翼翼扣門三聲,之后才敢出聲詢問:“陛下,文書已送至門外,可要送進來?” 門扉緊掩,窗扉緊閉,誰都不曉得里頭情形。方才已挨了好一頓斥責,王公公直至眼下猶心驚膽戰(zhàn)。 “送進來。” 里頭一聲令下,王公公推開門扉,接過文書,親自送入書房。蕭玉山信手撿一冊來瞧,說來也巧,竟正好是晉安王自饒州所呈:“晉安王又送問安貼了?!?/br> 自晉安王遠赴饒州起,每月必遣人呈問安貼至宮中,不遠萬里,不辭辛苦。 只因礦場暴丿亂案由晉安王世子蕭玉琮一手謀劃,晉安王自知已失圣心,如今貶黜饒州,便不能再引皇帝猜忌,每月呈問安貼是為表忠心。晉安王浸yin丿官丿場多年,深諳此理,故而有此一舉。 “他倒是學聰明了?!笔虑殡m小,道理卻深,蕭玉山又豈能看不透? 他信手翻閱,本以為奏本所寫也不過是些饒州軼事,誰知這一回與從前不同,真是大大出乎所料。 儲棲云在一旁瞧見,蕭玉山臉上笑意一滯,轉(zhuǎn)瞬之間疑云滿布,似含怒意,如有山雨欲來之態(tài)。 “賬簿竟在晉安王手中!” 原來,蕭玉琮并不曾將鐵礦賬簿留在晉安王舊宅,而是藏于家中古籍里頭,讓晉安王無意之中夾帶去了饒州。 儲棲云聽得此言,漸露喜色,只說道:“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要曉得,他們本以為,賬簿已葬身火海,鐵礦外流一事亦是斷了線索。如今賬簿現(xiàn)身,當真談得上意外之喜。 自晉安王舊宅走水以來,蕭玉山雖口中不說,但心里頭常為賬簿無蹤之事而憂戚。如今晉安王借呈上問安貼說明事由,還道即日便親自帶賬簿來宮中謝罪,正好出去他心頭一大憂患。 蕭玉山只覺得,原本有巨石高懸于心口,如今終歸稍稍安定。只等證據(jù)確鑿之日到來,不說章太尉,甚至是赫連氏都風光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