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威脅
京落暉還沒走出幾步,身邊動靜大了一些,他大約猜到了,心中更是無奈。 “櫟青,出來。” 櫟青冷著臉從暗中走出,撇過頭不看他,張口就質問道:“你怎么跟誰都很熟的樣子?” “嗯?”京落暉不解其意,“有趣,我倒是經(jīng)常聽人說我不近人情,怎么到了你這里就是跟誰都熟?!?/br> “你不近人情時,不是這樣的?!睓登喟櫭?,似是在回想,“你對其他人沒有惡意……” 京落暉挑眉,見櫟青不似作假,更是覺得好笑了:“沒有惡意就是跟誰都熟?櫟青啊,就算不是人族,混跡人間這么多年,竟也沒學到人族的虛偽?” 他不想再理櫟青,徑直向前走,櫟青有些著急,但也只是遠遠跟在后面。 走了一圈,京落暉終于確認了,他的消息沒傳出來。 那蕭鈺可能出事了。 而御漸蕭會撕了他。 嘶,麻煩大了…… 京落暉只好進了間書店,找老板要了筆墨,重新寫了一封信,見櫟青還守在門外,心中起了波瀾,招手讓他過來。 “怎么了?”櫟青一把握住他的手,跪坐著靠近他。 “……”有求于人,就當自己看不見吧。 京落暉強壓下這種不適感,將手中信交給櫟青,調(diào)笑道:“你看我平時待你不薄,你也為我做些事?” “……那不薄了?”櫟青悶悶不樂,對這個人的厚臉皮有了更新的認識,“你平時連句好話都不說。” “好了好了?!本┞鋾熌盟麤]轍,難得低聲下氣一回,“不就是牽手嘛,給你牽就是了。信中交代的事,你幫我辦好,不用擔心,這一次有我看著,不會出事?!?/br> “怎么了嘛?”櫟青有些不解,“有人出事了?” “嗯?!笔掆暃]傳出消息肯定不是巧合,加上他們臨走前衛(wèi)行歌的確有派人跟蹤,衛(wèi)行歌不至于對蕭鈺動手,大概是想了什么法子讓蕭鈺留在了衛(wèi)家。 “但我不能去衛(wèi)家找他,一去就坐實了我知道此事。得靠秦家這層關系來謀劃……”京落暉不能不去找蕭鈺,但現(xiàn)在去找怕是連他也難以脫身,衛(wèi)家有什么底牌還不清楚,按兵不動才是上策。 櫟青拿起信一看,驚訝道:“這……這不是騙人嗎?” “哎,計謀怎么能算騙人?”京落暉拍拍他的肩膀,“此事做了,才能讓蕭鈺脫身,也能讓我想知道的事情有一個浮出水面的機會。” 衛(wèi)家與秦家究竟知道些什么,京落暉雖有猜測,但他的猜測并不能作為證據(jù),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是仇恨難解,便讓他們自己去尋,總比他又摻和進去得好。 而櫟青看不清楚其中關鍵,只好依著京落暉的安排去辦。 京落暉打定了主意,準備回秦家看能否從秦母或者秦非遙口中問出什么。 走到秦家大門時,只見秦長雁從里面匆匆出來,見到京落暉也只是微微一怔,將他拉到一旁說:“恩公回來了?出去可有感受到延秋的風土人情?” 她這一副瞬間掛上笑臉的模樣倒是讓京落暉覺得有幾分熟悉,京落暉不動聲色地將心中兩人眉眼細細對比,口中卻說:“那及姑娘的風情好?不知姑娘不在家陪著秦夫人,匆匆忙忙是要往哪去?” 秦長雁也不理會他故意的調(diào)笑,巧笑倩兮,端得是風流姿態(tài):“自然是去求醫(yī),瞧瞧母親的病癥,恩公必定有事辦,小女子就不打擾您了?!?/br> “嗯?!本┞鋾燁h首,徑直進了秦府。 秦家主還沒回來,秦家暫時由秦非遙做主,秦非遙見去送信之人遲遲未歸,心中早就不安。 身旁跟隨他已久的侍女連忙勸道:“少爺莫急,老爺修為高深,定不會出差錯,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br> 秦非遙皺眉不語。 侍女知道他心中擔憂,便說:“少爺是在擔心大小姐的異樣?大小姐回來后行為舉止確實不同以往,但也許是受了驚嚇,少爺放寬心吧?!?/br> 秦非遙招招手,秦家作為世家,不可能沒有專門豢養(yǎng)的修士,秦父知道他沒有修為,派了不少人保護他,也替他辦事。 一名黑衣暗衛(wèi)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秦非遙問道:“讓你去辦的事如何了?” 暗衛(wèi)單膝跪地,低著頭回答:“回少主,京落暉在茶館待了小半日,然后與他隨行那人會合。那劍客修為高深,京落暉作為靈師手段復雜,屬下探聽不到具體的東西?!?/br> “無礙,還有呢?” “定魂鼎與搜魂珠已經(jīng)備好?!?/br> 秦非遙點頭,不等他說話,另一位藍衣侍女在外低聲道:“京靈師回來了?!?/br> 秦非遙神色不變,換上以往那溫和笑容,出門攔截了說是想去拜訪秦母的京落暉。 京落暉瞥他一眼,隨手摘了一朵花,笑著問他:“怎么了秦少爺,你還能代替主母接見我了不成?” 這人話中十句有九句帶刺,秦非遙自然知道他不好對付,連忙解釋道:“京前輩說笑了,非遙哪敢。只是母親身體不好,又因早上出門受了秋寒,現(xiàn)在正在歇息。我大概也知道前輩想要問什么,不如直接問我?” “也行吧。”京落暉點頭,“我聽說秦衛(wèi)兩家可不僅僅是遠房親戚的關系?秦衛(wèi)兩家祖上本身沾親帶故的好友,一人創(chuàng)了易秋心法,一人因易秋心法的弊端創(chuàng)了難春寶典?!?/br> “前輩果然見多識廣,難春能彌補易秋的不足,也正是我秦家先祖為了自己好友所創(chuàng)。”秦非遙雖不能習武,但秦家功法他還是十分了解的,“就是不知前輩說起此事做什么?” 京落暉笑了笑,折扇展開,擋在兩人中間,擋住他人視線,低語幾句,才笑說:“我還知道,傳言已經(jīng)消失了的難春寶典,其實并沒有消失。” 此話一出,秦非遙臉色劇變,眼神一冷,看向悠哉得意,似乎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的京落暉。 “……前輩真是有趣?!鼻胤沁b見京落暉打算撕破臉皮,他也不隱藏了,直言道:“我雖不知前輩是為何而來,但相信前輩對清陽派還是抱有幾分感情的。前輩有情有義,自然不會想讓清陽派卷入紛爭吧?” 這話里威脅倒讓京落暉笑出聲來,清陽派一日不如一日是真,但也不是秦家這種連中原名門都算不上的家族可以威脅的。 百書蒼樓領導三教時,秦家可還是南荒一個不知名的小家,若不是因招搖一戰(zhàn)中原元氣大減,還輪不到秦家來耀武揚威。 “威脅我沒有用,我可不是清陽派的人。我就想知道,如果衛(wèi)家聽到秦家明明有難春寶典,卻不肯拿出來替家主緩解內(nèi)傷,衛(wèi)家會作何打算?” 秦非遙撇過頭,落葉輕搖,他抬手接下一片,細細看著上面紋路。 “前輩不是衛(wèi)家一方的,為何要調(diào)查我秦家難春寶典的事?”秦非遙也不是傻子,京落暉既然挑明了,肯定是想要交易。 只是秦非遙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值得京落暉交易。 “莫急,此事與我無關,不就是一功法,我一個符靈師,還不需要這種東西。”京落暉知曉自己目的已經(jīng)達成,接下來就看秦家如何安排了。 “我只需要你過幾天去跟衛(wèi)家家主說一句話,記得,一字不差,不然……” 秦非遙點頭,臉上全是輕松之意,笑道:“前輩不用如此,我自然會安排好一切,這也是報答前輩救家姐回來之恩。只是我不明白,前輩所求為何?” “無?!?/br> “嗯?”秦非遙不解。 “我無所求,只是一樁恩怨,需要這句話推動而已?!?/br> 秦非遙便不再問了。 京落暉達成目的轉身就離開,秦非遙笑著目送,等到他沒有影子才看向一旁的侍女,輕聲問:“你說,他到底是從何得知呢?” 秦家手握能緩解衛(wèi)行歌內(nèi)傷的難春寶典,這也是衛(wèi)家過去一直對秦家禮遇的原因之一。 但多年前,秦家就聲稱難春寶典丟失,秦家家主為自證廢去自己三成功力,表示自己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學難春寶典。 衛(wèi)家無可奈何,只能吃下這個悶虧,從此對秦家也只是面上交好,私底下卻想盡辦法打探難春寶典的真正下落。 這么多年來也都是一無所獲。 但京落暉卻一口咬定難春寶典就在秦家,方才還故意將書上內(nèi)容念了幾句給秦非遙聽。 秦非遙當時臉色劇變也是為此,他本以為京落暉不過是詐他一詐,但內(nèi)容不是假的。 京落暉一個遠在浮石山的符靈師,到底從哪里知道的這些內(nèi)容? “少爺方才為何不裝作不知?”侍女有些疑惑,“方才咬死了我們不知道,這樣他也沒辦法?!?/br> “不……”秦非遙搖頭,他心中明白京落暉的打算,“若是我方才假裝不知,明天衛(wèi)家就能接到我秦家私藏難春的信函,還能附上功法內(nèi)容。就算衛(wèi)家不信,也肯定會派人來問罪。” “問罪又如何?將他直接供出不就行了?” “連你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難春寶典,你覺得衛(wèi)家會相信難春寶典在他手上,而不是我秦家給他的?如今又有了jiejie這一層關系,我若將他供出,衛(wèi)家只會認為我秦家有意讓他頂罪?!?/br> 侍女有些著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秦非遙回頭摸摸她腦袋,將她鬢邊碎發(fā)挽到耳后,溫聲道:“別急,他只針對衛(wèi)家而來,將此事告知衛(wèi)家是他的底牌而不是必須。他既然想與我秦家合作,我自然得助他一臂之力。” “若是就此能扳倒衛(wèi)家……又何須懼衛(wèi)行歌知道此事呢?至于衛(wèi)氏雙子……宮簾心也的確是個麻煩。”秦非遙沉思片刻,只是嘆息一聲,“只希望京落暉所求之事,能夠同時牽扯宮衛(wèi)兩家,宮簾心自詡名門正派,衛(wèi)家自認為屹立不倒,若是有一事能讓這兩家都敗亡……那才是我想要的?!?/br> 秦非遙眼神溫柔下來,摸摸侍女的臉頰,見她滿是憂慮,只哄道:“別怕,此事從長計議,等我秦家立于不敗之地,我便沒有了后顧之憂,也不用再留在這內(nèi)院了?!?/br> 芊因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只是點頭,連忙說:“少爺可不能忘了我,我雖沒有什么大本事,但修為也算可以了,少爺去哪一定得帶上我!” “知道了。”秦非遙將摘下的花輕輕戴在芊因頭上,看著她羞紅的臉頰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