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V707:愛是千山萬水,愛是執(zhí)念一生
夜間。 等送走了麥滿山跟麥滿香,邱銘衍的肩頭終于松懈下來,長長嘆了一口氣。 九月的涼山樹木已經(jīng)開始枯黃,衛(wèi)生院里單獨種的一棵楓樹已然落起了黃.色的樹葉。 邱銘衍晃了晃疲憊的脖頸,封橙悅走上前,就將一件厚襯衫外套披在了邱銘衍的肩頭。 被悅悅這么溫暖,邱銘衍回眸中,就忍不住起了深邃的笑意,“讓你先去洗澡,床上等我休息,你怎么又下來了?” “明天就要走了,看你今天挺忙的,所以下來看看。” 一剎那,邱銘衍笑了。 她其實是看出自己多少還是有不舍吧?從不懷疑悅悅的聰明,邱銘衍就摟過她的身子,道:“悅悅,我承認(rèn)我多少還是舍不得這個地方,畢竟從小在這里長大,每個人對于家鄉(xiāng)的感情總是會比較深厚,但你不用擔(dān)心什么,我知道我的選擇是什么,這個世界里,沒有人比你更重要。你都能為我舍棄你的家,我又怎么會不肯為你舍棄全世界?” 封橙悅閃動著水光瀲滟的大眼睛,要說沒被邱銘衍動容都不可能。 幸福的依偎進(jìn)他的懷里,她道:“我明白。銘衍,不過你也放心,我從不擔(dān)心,我也不覺得那是舍棄,因為我對來說,你在哪兒,我的家才在哪兒。” 夜涼如水,對于邱銘衍來說。 再也沒有比這寒涼的秋夜聽過這么動聽的情話了。 邱銘衍就在笑了笑,又吻吻她的額頭后,拉著她的手一起上了樓。 “走,繼續(xù)造閨女?!?/br> 聽到這句話,封橙悅臉頰更緋紅斂了斂。 邱銘衍卻半點也不介意。 因為除了他自己看到悅悅就控制不住情慾,另一點,他也確實想要一個跟悅悅的小寶寶。 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沒有放過,他們年初體檢都身體健康,悅悅的生理周期也過了大半,這個月會懷上嗎?對于從醫(yī)的他們來說,很懂得這樣的頻率中標(biāo)幾率很大,但是科學(xué)么,有些事也說不準(zhǔn)。 所以沒懷上,他就繼續(xù)再補(bǔ)補(bǔ),懷上了,他…… 無法掩飾對悅悅的喜歡,上樓,鎖門,在龍口鎮(zhèn)這樣地方的“最后一夜”,邱銘衍就身體力行的繼續(xù)深造…… 等累了,兩人相擁而睡。 邱銘衍跟封橙悅都在肆意的享受著新生活開始前的最后一天。 明天過后,他們就徹底自由了吧?想著即將跟悅悅約定好的新生活,邱銘衍唇角掛笑。 可……半夜,衛(wèi)生院的門被“咣咣”砸響…… 再看著率先沖進(jìn)門,抱著他胳膊就開始急哭的麥滿山:“邱銘衍,出事了,出事了!” 他們的心都重重一沉。 …… 深夜,一行人快速趕回了山上的陳家村。 沖回麥家時,一進(jìn)門就聞到那濃厚的血腥味,再聽著滿院子里人痛苦的哀哭,邱銘衍的臉跟心都沉的極其慘白。 再等進(jìn)屋,他的心一瞬間靜止。 此刻,麥滿香的小床上正孤零零的躺著她一個人,她的母親林翠花,大伯父麥?zhǔn)篮?,小叔麥?zhǔn)佬墼诟皣?/br> 平日里,收拾的別樣干凈,帶了點小女人愛美的房間,此刻已經(jīng)全是斑斑血跡,麥滿香躺在碎花的被子上,儼然跟死亡沒什么兩樣。 她的手腕被刀割斷了血管,正潺潺流著血,慘白的小臉已經(jīng)沒了半分血色,周圍的人想盡一切辦法止血了,也有點無濟(jì)于事。 鮮血染紅了碎花被面,染紅了衣服,甚至滴滴答答的還染紅了地面。 邱銘衍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感覺神思已經(jīng)完全爆炸。 結(jié)巴道出:“這,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一剎那,不等身邊的人說話。 其母林翠花就哭著一下跪倒在了邱銘衍的面前,“邱銘衍,邱銘衍,快點,救救阿香,她因為你不娶她又要走,她下午說了句她覺得活著沒意思了要死,說對不起我們這輩子的養(yǎng)育之恩,我們都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卻沒想到夜里她就自殺了,邱銘衍,我們都完全不會救她,求求你,你讓我來生給你做牛做馬都成,你不想娶她就不娶,只要救救她……” 林翠花說到最后,已經(jīng)眼淚鼻涕混成了一團(tuán)。 這天底下的母親,大約到了危機(jī)關(guān)頭都是一樣的吧。 邱銘衍憐憫的看著林翠花,一瞬間,想起曾經(jīng)林翠花的數(shù)次相逼他,甚至挑唆教麥滿香:“你銘衍哥是十里八村最有出息的,你這個模樣,不嫁給他,嫁給別人不都虧了么!聽著,纏緊他,他遲早會點頭的?!?/br> 他覺得可怕,也完全恨不起來。 再看著眼前灼紅到眼底的一幕,點點頭,他道:“我先看看怎么回事。”就飛快落座在了床邊。 抓過她的手腕就開始進(jìn)行急救措施。 檢查完傷口,發(fā)覺沒有隱藏的雙面刀片,而且傷口不出意外,不再破裂,應(yīng)該這個血量能撐到手術(shù)完,隨行來的紗布快速一圈圈將她手腕上端纏緊。 然而,不知道是纏的動作勒醒了麥滿香,還是聽到了邱銘衍的聲音驚醒了麥滿香的神思。 顫顫的睫毛斂動后,她醒來了。 睜開眼,當(dāng)看到眼前是邱銘衍時,她眸光不置信的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再看到邱銘衍的動作…… 她頓了頓,開始瘋狂的掙扎,試圖從邱銘衍的手里掙脫。 這樣的行為將全家人嚇壞了,尤其先前好幾次,他們都想幫麥滿香止血,但是麥滿香誰也不要,一心求死的激烈,讓他們都生怕更弄斷她那脆弱的手腕,誰也不敢,但還是血越弄越多…… 場面上,邱銘衍也被震驚,緊急按住她手腕,死死控制中,他也低吼道:“麥滿香,你做什么!你再不搶救會死的知道嗎!” 沒想到麥滿香的神思也就更激烈了。 含著淚,她苦笑道:“死……對啊,我是想死,你又不娶我,你管我死不死干嘛?你不是跟橙悅姐要走了嗎?那我以后連見都見不到你了,我活的生不如死,你干嘛不讓我痛痛快快死了!” 潺潺又洶涌的眼淚訴說了這一刻麥滿香的心底有多么多么喜歡邱銘衍,也有多么放不下他。 邱銘衍心震了下,但更多的,也是比麥滿香更大的苦澀:“可是這些年我話說的還不明白嗎?我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喜歡上你,你好好的找個其他喜歡你的人嫁了不行嗎?” “不行!”麥滿香一下激動了,看著邱銘衍,就像是表達(dá)畢生最濃烈的感情一般,道:“我只喜歡你,我也只想嫁你,我為什么要嫁給別人,銘衍哥,我只想嫁給你,你不娶我,我會死,我真的會死,我活不下去的知不知道?” 麥滿香的眼淚啪塔啪塔的掉。 這一刻,邱銘衍面對這么都涉及到生死濃烈的感情,卻心比那十萬斤的黃連還要苦澀。 她不嫁他,她會死。 可是他要娶她,他也會死啊…… 沒辦法表達(dá)當(dāng)一個人遇到了一段自己從頭到尾都不要的感情,對方卻總是死死纏上,那是一種怎樣像是被絞殺榕纏上樹木的無力,邱銘衍只知道這一刻他真的面對旁邊封橙悅顫顫看來的眼神,心痛的那種時隔兩月剛遇到的感覺又排山倒海而來。 說不出話,那邊麥滿香又一口一句:“銘衍哥,你娶我吧,你不娶我你就別救我了,我真的……活著不如死了……” 麥滿香的哽咽好大。 邱銘衍心底的哽咽也好大。 可是這一刻,他什么也不能說,只能道一句:“先搶救,行嗎?” 就二話不說的掏出隨行來的針管,麻醉藥劑敲開,自行先給麥滿香注入了麻醉劑。 很快,即便麥滿香再想掙扎,鬧事,也在藥劑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邱銘衍快速給她進(jìn)行了傷口緊急消毒,接著,拿出做手術(shù)的醫(yī)用針線,就在更簡單消毒了一下后,就著屋子昏黃的燈泡開始手術(shù)了。 這樣的醫(yī)用縫合實在太難。 尤其麥滿香掙扎的時間太長了,肌腱神經(jīng)血管縮回近端,還需要延長切口來完成手術(shù)。 這樣的環(huán)境完全給邱銘衍縫合平添了太多麻煩。 可好在,邱銘衍真的骨科縫合手術(shù)做過太多太多起,盡管光線,視線,完全不夠他做手術(shù),他還是憑借那超高的臨床經(jīng)驗,完成了這次手術(shù)的過程。 縫合好,再將紗布重新裹好時,邱銘衍又讓邱洺均去衛(wèi)生院取來了生理鹽水跟消炎的青霉素。 掛上,邱銘衍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去麥家的水井邊洗自己這一身血跡。 …… 初秋的夜里十分寒涼。 夜里,當(dāng)一陣風(fēng)吹來,滑過邱銘衍的衣角時,怎么涼也涼不過邱銘衍這一刻的感知。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不是好好的,都要走了嗎?她不是也已經(jīng)放下了嗎? 十多年的糾葛,五年前知道后就挑明的拒絕,前幾天行為的真實表達(dá),他覺得他真的能做的都做了,能說的都說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果他真的是個村夫,他這輩子稀里糊涂結(jié)婚生子了,也就算了。 但是但凡讀過書的,知道了外面世界,了解了結(jié)婚意義的,都明白,全世界都在追崇自由戀愛,他已經(jīng)知道了人——尤其男人,這輩子結(jié)婚,對妻子,對子女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是什么。 讓他再睜只眼閉只眼的去結(jié)個糊涂婚,他怎么可能做到! 所以……做不到就要這么逼他嗎? 他什么報恩都能做,就是不愿結(jié)婚不行嗎?。。?/br> 而且,明明他一覺醒來就要走了,他跟悅悅這一路走的有多難,是承了悅悅拋棄父母的艱難他們才能走在一起,悅悅付出的勇氣是什么,他怎么可能負(fù)了悅悅? 明明只差一夜,但他家這邊現(xiàn)在…… 邱銘衍從未有如此焦躁絕望過,處理不完的事情,走不掉的陳家村,就如套在脖頸上的繩索圈著他的心跟命。 他不等洗干凈手上的血跡,就煩躁的從褲兜里拿出來煙盒,點燃一根噙在嘴邊。 然而這樣的煙霧繚繞也不能緩解他心底半點,所以他開始轉(zhuǎn)身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一時之間,碩大的院子里只有他的孤影在不斷的移動,拉伸,游走。 封橙悅看到這一幕時,心底也震震隱痛。 麥滿香突然的出事,帶給他們的打擊自然不必說。 但她更心疼這一刻邱銘衍的困獸模樣,他是最喜歡干凈的,但是這一刻甚至連手都不洗完,就開始抽煙走動,他…… 不知道該說什么,封橙悅就走出去,貼到了他跟前,問了句:“這樣的消毒環(huán)境跟手術(shù)環(huán)境,會感染吧?” 邱銘衍微怔,頷首:“之后多打幾只破傷風(fēng)吧,事急從權(quán),她流血太多,縣醫(yī)院又要兩個多小時的山路,她應(yīng)該堅持不到。” 封橙悅就點頭,“哦”了一聲,不知道該補(bǔ)什么話。 這樣的沉默,讓邱銘衍一眼看去封橙悅時,眼底泛起了更大的疼痛。 頓了頓,他也顧不得這是不是麥家的院子,他這個行為這么囂張的被看到是不是會不好。 一把拉過了她的身子,他就緊緊的抱在了懷里。 “悅悅,我不會,你也別要……” 哽咽的口氣,讓封橙悅聽懂了他這一刻的脆弱。 心疼的無話可說,所以這一刻封橙悅也微微沁出了淚光,回抱住了他的腰身,“我明白,沒事,放心,我會永遠(yuǎn)相信你的。” 聽到這句話,邱銘衍全身緊張的情緒才像是得到了一時間的緩解。 松下肩頭,月色里,他就這么抱著她,喃喃在耳邊吐了一句:“謝謝,悅悅,我不會負(fù)你的,永遠(yuǎn)不會,相信我……” “嗯,我相信?!?/br> …… 麥滿香醒來,是一天后。 麻藥的過去,疼痛的喚醒,讓她在頭重腳輕的眩暈中,緩緩睜開的眸子。 睜眼,當(dāng)看到床邊坐著,似乎正在給她檢查傷口的邱銘衍,她欣喜的雙眸都迸出了光亮。 然而,這樣的喜悅也讓她有點覺得不真實。 輕顫睫毛,她不確定的問道:“銘衍哥?” 聽到聲音,邱銘衍抬起了眸子,說實話,邱銘衍這一刻真的很想狠丟下一句,“你醒了?你要醒了,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