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開門見山，瞅著念青冷聲說道：“太子妃若是力不從心，大可回了殿下，叫殿下安排別人做?！?/br>
    墨挽歌不悅地皺眉，郭氏的教養(yǎng)可見不堪，她低低嗤笑一聲，“本宮身懷六甲，確實力不從心。念青管事管了兩年了，東宮上下的事情她理得井井有條，沒出現(xiàn)什么過錯?！?/br>
    她只說念青的能力，也不說別的。但意思很明顯，念青沒有過錯，繼續(xù)管事就是合情合理的。也就是太子親自開口要念青交出管事權(quán)，不然其他人來開這個口都不合適。

    合上的史書她又拿了起來，翻到方才看到的地方。

    郭氏也是個沒有謀算的，但凡她能顧全一下，也不會這樣直接跑來指責念青。能讓念青交出權(quán)利也就算了，要是不能，念青能不記著這次的賬？縱然念青不能明著來，難道還不能在私底下為難她嗎？

    有道是小鬼難纏。

    當事人念青在旁邊侍立，對于太子妃的夸獎很是受用，笑得兩邊梨渦都出來了。

    墨挽歌偏頗的話卻讓郭氏惱怒，憤憤地轉(zhuǎn)頭看向故意刁難自己的念青，卻見后者笑嘻嘻的，根本就在嘲笑自己！郭氏差點咬碎一口銀牙，火氣竄到頭頂，她怒道：“你放肆！”

    念青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挑不出錯處地給郭氏福了一禮，禮數(shù)周全，只是不見半點慌亂地問道：“奴婢惶恐，不知奴婢哪里放肆了。”

    郭氏漲紅了臉，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揚聲罵道：“本宮不過是派人去領(lǐng)茶盞，你倒是會做事，踩著本宮來揚你一個宮女的威風嗎！本宮乃是太子側(cè)妃，你竟敢用百姓用的白瓷茶盞來糊弄本宮！以下犯上，當真可惡！還敢問你哪里放肆了！”

    素日里崇教殿上下都顧及墨挽歌而不敢吵鬧，突然聽得有如潑婦罵街般的吵鬧，叫墨挽歌煩悶不已，額頭雙xue“突突”的發(fā)痛。

    念青微微笑著，不咸不淡地道：“側(cè)妃娘娘慎言。就奴婢所知，今日送去如意殿是景德鎮(zhèn)上貢的精品，茶盞上面的圖案是名家一筆筆畫上去的，是可遇不可求的物什。怎么到了娘娘口中，就成了不值錢的東西了！”

    郭氏聽得那套茶盞是好東西倒是愣了愣，還以為那套茶盞不值錢呢！但是氣勢可不能輸，話自己都罵出口了，哪里能承認自己錯了呢！她冷哼著別過頭，不滿的嘟囔道：“你倒是會用這些冠名堂皇的話來糊弄本宮！那本就是不值錢的東西！”

    “娘娘若是不信，那自然是可以派人去外頭問問的。奴婢管事這么久了，這些事情還是知道的?！蹦钋嘧チ死聿环?，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側(cè)妃就退讓，“這才幾日，如意殿就要了快十套茶盞，奴婢一開始也是拿了描金白玉的過去，可叫娘娘摔到最后，庫房里也只有這些了。難道，娘娘是要奴婢憑空變出些什么來？”

    “側(cè)妃?！蹦旄璧卮驍嗨脑?，“本宮剛住進來時，崇教殿空曠又簡陋，連屋中的擺設(shè)也都是本宮的嫁妝。側(cè)妃若是對宮中提供的茶盞不滿意，直接用自己的嫁妝就是了，也無須跟念青一個管事宮女計較?！?/br>
    茶盞這種東西，只要一個毀了就得整套換掉，也是郭氏脾氣火爆，一個不如意就摔杯子、責罰宮人。也是太子這些日子沒過來，導(dǎo)致郭氏感覺自己新婚就受了怠慢冷落，而底下人稍有錯誤就覺得她是被奴才看不起了。

    郭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她的嫁妝不少，可那全都是她自己的財產(chǎn)！能用宮中的東西，為什么要用自己的？而且自己的嫁妝樣樣都是精品，要是被自己不如意砸了、磕了碰了什么的，自己去哪里哭去！

    郭氏說話顯然不及墨挽歌，張了張嘴，勉強為自己解釋道：“臣妾是覺得用不好的東西，怕殿下會嫌棄，并非是臣妾挑剔?！?/br>
    “春日容易困乏，也最容易受涼。雖然如今春末，側(cè)妃也得注意身體，好早日為太子殿下開枝散葉?！贝蛞豁n城人給一甜棗，墨挽歌得體地微笑，一番關(guān)心叮囑。心知郭氏的話無力，卻也沒有挑破。

    墨挽歌再次把書合上來，復(fù)而端起茶盞，不疾不徐地拿茶蓋拂去沫子。

    端茶送客，墨挽歌趕人的意思頗為明顯。

    方才氣勢洶洶地來，這會子郭氏又氣短了，好似被訓(xùn)斥了一番又沒能反駁，整個人懨懨的，跟開敗的花有的一拼。

    說不過墨挽歌，可不代表郭氏服輸了，只是把今日的被堵得無言的氣算在念青頭上。

    郭氏離開之后，墨挽歌搖頭，“到底是商賈之女，郭氏的做派也小家子氣了些?！?/br>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郭氏的大嗓門嚇了一跳，還是被她聒噪聲吵到。墨挽歌頭昏腦漲的，拿了喝了兩口的云霧茶起來喝。

    “早些時候還裝得挺端莊大方的，不過時間一長就原形畢露了，刻在骨子里的市儈是難以改變的?！蹦钋嘧谑竭叺牡首由蠎崙嵉?，心不在焉地在分絲線。

    這件事也不能說誰對誰錯，總歸是難辦。墨挽歌不管事，也就不必受這種糾結(jié)。

    念青氣得咬牙，“虧得奴婢還跟殿下商量，等側(cè)妃在宮中住熟了，就讓她管事！嘖嘖，奴婢那時可真是瘋了……幸虧殿下拒絕了。”

    左側(cè)肚子隱隱作痛，墨挽歌不在意地摸了摸疼痛的地方，又換了個姿勢，“太子怎么就拒絕了？”

    念青疑惑地抬頭看向墨挽歌，想了想忽然松開眉頭，干笑道：“奴婢記岔了，還以為這事兒跟您說過呢。其實就是在側(cè)妃進宮前，奴婢問過殿下，等側(cè)妃嫁進來之后，就讓側(cè)妃學(xué)著管家?！?/br>
    “是你先提議的？”墨挽歌有些驚訝?？茨钋噙@會子對郭氏的反感，意外念青還看好過郭氏。

    念青跟吞了蒼蠅似的一臉復(fù)雜，不情愿地點頭：“可不是！奴婢以為是商賈之女，管事理財是個好手。如今看著是個市儈的，想來是管不好了?！?/br>
    東宮管事不僅要管東宮內(nèi)的各宮開銷，還得跟朝臣家眷等禮節(jié)來往，這可是門學(xu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