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桂花聽出來了。

    陳奶奶這是趕人了。

    常桂花見陳奶奶不像以前那樣，拿棍子就打，膽子大了些，“嬸，沒事的，怎么會沒地方，我跟阿玉湊和一晚上也是行的啊。”

    陳奶奶聽到這話臉就冷了，一棍子抽過去，“阿玉明天辦喜事，誰叫你跟她一屋了？你這個糊涂東西，給我滾，省得壞了我家阿玉的事?！?/br>
    陳奶奶毫不客氣。

    這人，好聲好氣的說話聽不懂，非要拿棍子打才肯聽話是不是？

    院里的大嫂子看陳奶奶拿棍子打人，一個個縮到一起，都不敢吭聲了。

    常桂花鬼哭狼嚎的，“我可是客人，你干什么啊……”

    又一棍子抽上去。

    聽不懂，那知道疼吧。

    陳奶奶年紀(jì)大了，可不怕那些難聽話，再說了，她這么大年紀(jì)，常桂花難道還能去報(bào)警抓她這個老婆子不成？

    要是常桂花真敢那么做，那正好，劉家人那會只怕也容不下常桂花了。

    陳奶奶可不怕進(jìn)局子。

    她一把年紀(jì)了，活夠了，真要死在公安局，公安局的人才說不清呢。

    常桂花還想說些歪理，可這一下下的棍子，是真疼，她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大隊(duì)長他娘殺人了……”

    大隊(duì)的人聽到這話嚇了一跳，然后看到是常桂花，就恢復(fù)了正常。

    是這人啊。

    之前見過一次的，特別不講理。

    那誰，隔壁大隊(duì)一個小媳婦的娘，好像還去那家好幾回呢，還跟那家的親家母吵了一架。

    陳奶奶打得很有技巧，沒打臉，對著rou最多的屁股打的，要是打歪了，那腿上還會挨幾下。

    看著打得重，打得疼，可是不會留疤，一兩天就能好。

    還是奶奶厲害！

    陳玉佩服的看著陳奶奶。

    劉巧云看到那長棍，也是心驚rou跳的，她往陳玉身邊站了站。

    常桂花走了。

    陳奶奶的長棍也扔到柴房去了，用不上。

    院里的小嫂子們這才松了口氣，跟劉巧云一起去堂屋了，準(zhǔn)備明天的流程。

    陳奶奶跟張迎春兩老姐妹去聊天去了。

    人年紀(jì)大了，這見一次少一次，以前認(rèn)識的那些人，一個個都走了。

    這歲月啊，就是不饒人。

    陳玉進(jìn)了他爹娘的屋子，悄悄跟他爹說常桂花被她奶奶揍走的事。

    陳大隊(duì)長聽到了。

    陳玉小聲問，“爹，奶奶年輕時(shí)是不是特別厲害?。?/br>
    陳大隊(duì)長道：“那倒也沒有。”

    陳玉好奇，“沒揍過你？”

    陳大隊(duì)長道，“小時(shí)候揍過，后來聽話就沒揍了，你奶奶在你們這些孫子孫女生下來后，就沒怎么拿過棍子上?！?/br>
    這次他娘拿棍子真的是少見。

    估計(jì)是陳香跟大哥大嫂真氣著他娘了。

    對了，還有這常桂花也是。

    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啊。

    陳大隊(duì)長剛才為什么不出去？

    他是大男人，外頭那么多人，他不能常桂花一般見識，尤其是這個時(shí)候，陳玉要結(jié)婚了，他這個當(dāng)?shù)?，更得維護(hù)好面子。

    罵女人，打女人，這可不是什么好聽的名聲。

    女人是弱勢，別人可不管你是什么理由。

    所以啊，陳大隊(duì)長在屋里沒出去。

    “爹，我剛才瞧著，我娘好像有點(diǎn)怕那長棍啊。”陳玉的眼神多好啊，劉巧云的小動作可瞞不過她。

    陳大隊(duì)長看門關(guān)著，壓低聲音道，“你娘以前也被你奶奶打過。”

    陳玉瞪大眼睛，“為什么？”

    陳大隊(duì)長聲音壓得更低了，“說起來，還是因?yàn)槟?，那劉小麥以前在咱們家住過一段時(shí)間，你三四歲的時(shí)候，你娘把你的好東西都給她用了，你用舊的破的，你奶奶知道了……”后面，陳大隊(duì)長給了陳玉一個你懂的眼神。

    陳玉驚了，她娘以前還那樣啊。

    陳大隊(duì)長咳了一聲，“這事可不要跟你娘說啊。”

    陳玉不解，“怎么會那樣??？”

    陳大隊(duì)長道，“ 那常桂花把婆家的東西往她娘家搬，劉小麥穿的破破爛爛，養(yǎng)得瘦瘦小小，差點(diǎn)養(yǎng)不活，咱們糧食有多的，他們就送了過來，結(jié)果你娘看她可憐，什么都緊著她用。你奶奶心疼你，就發(fā)火了?！?/br>
    當(dāng)時(shí)陳奶奶是這么說的，“這里是陳家，你要搞清楚，你是阿玉的親娘，這丫頭再可憐，那是她命不好，沒投對胎。我陳家的東西，我自家孩子用，你要是再把阿玉的衣服吃的給這個娃子，就給我滾，我家建兵不愁娶不著媳婦?！?/br>
    陳奶奶分得清里外人，自家人就是自家人，外人就是外人，好東西自家人用，自家人用不了的東西才給外人用。

    沒道理什么好東西要緊著外人的。

    那孩子可憐，誰不可憐？這年頭不好，哪里沒死人，誰家不缺吃的？

    那次之后，劉小麥就被送走了。

    陳奶奶就盯著劉巧云，這兒媳婦要是把氣撒到孩子身上，她可不會手軟。

    陳玉姓陳，劉巧云姓劉，哪個更親不用多說。

    陳奶奶就是這么個冷靜的老太太。

    那些年年景不好，□□，人一死一死的地，有的村子，那時(shí)還不叫大隊(duì)，都是村子。有的村子的人都死絕了，都成了空村。

    現(xiàn)在是年景好了，家家都能吃上rou了，老太太的心這才軟了些，看到福利院的可憐孩子，想到那幾年自己死掉的二個孩子，就忍不住掉眼淚。

    陳玉很震驚的看著陳大隊(duì)長，“我娘還那樣對我了？”在她的記憶里，劉巧云一直對她挺好，也沒有重男輕女。

    陳大隊(duì)長道：“以前的事了。”他有些后悔不該說的，萬一陳玉對劉巧云產(chǎn)生什么想法就不好了。

    他解釋道，“當(dāng)時(shí)你那個表姐，就是劉小麥，是真的可憐，她比你還大呢，結(jié)果比你矮了一個頭，瘦成皮包骨了，要是再留在劉家，只怕活不了。你娘不是疼你，就是看她太可憐了。你姥姥家的東西都有這孩子的份，可叫常桂花克扣著，偷偷送到娘家去了……”

    劉小麥那么小的孩子，也沒多少口糧，還全叫常桂花偷著送走了，孩子餓了好幾天，劉家人知道的時(shí)候，這孩子聲音都快不行了。

    現(xiàn)在，陳大隊(duì)長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人啊，娘是什么樣，生下的孩子就是什么樣，所以啊，你以后要是生了兒子，眼睛可擦亮了，別找那種品性不好的?！?/br>
    常桂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陳玉眼睛一轉(zhuǎn)，“那個田玲……她娘……”

    陳大隊(duì)長看了陳玉一眼，“孩子大了，管不了。”

    陳玉笑。

    陳玉要結(jié)婚了，父女倆這樣說話的機(jī)會可不多了。

    五月初八。

    早點(diǎn)四點(diǎn)，陳玉就被人叫起來了，一大早，那些人想給她抹粉，化妝，陳玉趕緊道，“我自己來，自己來?！?/br>
    化妝的東西找劉可借的。

    劉可是伴娘，昨天晚上跟陳玉一塊睡的，兩人聊到半夜，都快轉(zhuǎn)鐘了，要不是陳玉想著第二天還要結(jié)婚，只怕要聊更久。

    伴娘除了劉可外，還找了大隊(duì)的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嬌嬌俏俏的。

    陳玉就化化妝，抹抹粉，換了新嫁服后就一直在這坐著，劉可跟那個伴娘陪著她。

    三人說著話。

    外頭忙得熱火朝天的。

    劉可看著陳玉都要結(jié)婚了，兩手托腮，嘆氣道：“我什么時(shí)候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啊，我看你跟肖媛談戀愛，我也想找個人好好談一場。”

    怎么就她單身呢？

    陳玉笑：“我可不給介紹，你以后還要回城的，要是真給你介紹一個這里的，你媽非得罵死我不可。”

    劉可湊過來，圓眼睛眨了眨，“縣里的也行啊，要是人好，我可不介意?！彼?，“再說了，我娘又不是只看家世的人?！?/br>
    陳玉看小伴娘去廁所了，這才小聲問她，“那宋元青不錯，你們關(guān)系挺好的，可以跟他試試啊?！?/br>
    劉可搖搖頭，低聲道：“他是長得好，可那屋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得整整齊齊的，我可受不了，你是知道我的，東西愛隨便放。再說了，他那性子，要是不洗凈，只怕嘴都不讓親呢，你想想，多難受啊?！?/br>
    陳玉笑了起來，“是這樣沒錯，哈哈哈?！笨磥韯⒖蛇€真想過。

    劉可看出陳玉在想什么了，嘟嚷道，“那不是宋元青賣相太好嗎，唉，可惜啊，這太了解了也不好?！币窃诔抢?，她碰到這樣長相的，肯定不管其他就去追了。

    不像現(xiàn)在，跟宋元青熟了，不好下手倒是其次，主要是受不了宋元青那潔癖的毛病。

    那被單，一周一換。

    還有那衣服，天天洗。

    唉。

    多累啊。

    說到宋元青，劉可就想起了丁一然，“丁一然回來過一次，后來東西都拿走了，說是回城了，還給我們留了地址，以后好聯(lián)系?！?/br>
    陳玉往屋外看了一眼，小聲問道，“那丁一然，有人去找他沒？”想問陳香去丁一然家找他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