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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宋官方出版社在線閱讀 - 大宋官方出版社_分節(jié)閱讀_17

大宋官方出版社_分節(jié)閱讀_17

    宋澄跑到郁父身旁,執(zhí)手行了個晚輩禮,恭敬地道,“郁伯父,我是郁慈的朋友宋澄,今年田假還去過你家的。郁慈他怎么了?你怎么將他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帶回家了?”

    說話間祁鉞也到了,他施了一禮便站在了宋澄的身邊。郁父也是個和氣的人,只是此時眼角眉梢凈是頹意,他伸手抹了一把臉道,“有勞你們記掛著我們郁慈了。郁慈他身子不好,前些日子著了寒氣,近來一直在家中休養(yǎng),等,等他好了,就回來和你們一起讀書?!?/br>
    郁父已過而立之年,此時說話間竟有伸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宋澄追問道,“那大夫怎么說?”

    郁父痛苦地道,“大夫說慈兒的病,拖了一個多月,怕是怕是回天乏力啊”

    第19章 第十九本書

    宋澄聞言大驚,他急忙問道,“怎么會這樣?他現(xiàn)在怎么樣?”

    郁父眼角泛紅,轉(zhuǎn)身頹然走開,“回去聽夫子講課吧?!贝葍耗菢酉矚g,怕是再也不能來聽課了,郁父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腳下又快了幾分。

    宋澄想再問,卻只能忍下來,他看著郁父走遠,才低著頭轉(zhuǎn)身向里面走,宋澄從未見過生離死別,也不能想象,郁慈那樣一個小小的生命,會脆弱到轉(zhuǎn)瞬即逝。

    祁鉞見宋澄低著頭走路,神情大是不對,他嚇得將宋澄拉住,他低頭揉揉宋澄的頭道,“澄子,你沒事吧?”宋澄搖搖頭,他抬頭看向祁鉞道,“祁鉞,我想去看郁慈?!毖劢羌t紅的,甚至是有些恐懼。祁鉞看的心疼,點頭道,“好,我們?nèi)タ从舸?。?/br>
    宋澄進門想了想,郁慈家遠,他們現(xiàn)在去,怕是在關(guān)城門前是回不來的,只能等到明天了,正好晚上也跟老師和師母說明下,省的今日自己和祁鉞突然走了,兩位老人家擔(dān)心。

    次日天氣不是很好,早上就有些想要下雪的意思。徐夫子本想讓宋澄等天氣好些了再去,可是宋澄堅持,徐夫子無法,只得答應(yīng)了。正好這日徐覆之要出去拜訪崔先生,徐夫子便讓宋澄與祁鉞在郁慈家等徐覆之去接他們,也放心些。

    宋澄應(yīng)下了,和祁鉞一清早就離開了,順便還給郁慈帶上了他上次從書店里找出來的詩經(jīng),想要要送給郁慈解悶。

    祁鉞和宋澄路上走得快,未到午時便到了郁家村,此時天色已經(jīng)變得格外陰沉,天上也稀稀疏疏飄起雪花。

    宋澄和祁鉞照著上次的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郁慈家。郁慈家門半掩著,里面依稀聽得見婦人放聲痛哭,宋澄也挺不真切,大約是“我的兒”這樣的字眼。宋澄敲了敲門,里面卻沒人答應(yīng),宋澄和祁鉞不好直接進去,一時間倒是為難在了門口。

    郁慈家隔壁的婦人出門恰好看見了兩人,她站在門口問道,“你們是誰家的孩子?站在人家門口做什么?”

    宋澄微微執(zhí)手一禮道,“我們是郁慈的朋友,特地來看望病中的好友的,這位嬸嬸可知道他們家為何沒人來開門?”

    婦人眼中露出憐憫,眼睛也似是有些紅,她伸手向著宋澄和祁鉞招了招手道,“你么兩個過來?!?/br>
    宋澄和祁鉞對著一眼,便向著那位婦人走了過去,婦人請宋澄和郁慈去他們家喝了杯暖茶,這才道,“你們來遲了,郁家的大小子,昨兒夜里沒撐過去,已經(jīng)沒了?!闭f著嘆了一口氣,眼中淚水便不自主地掉了下來,當(dāng)著兩個孩子的面,婦人不好意思放任自己哭泣,匆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

    宋澄和祁鉞只覺得腦袋仿佛被敲了一錘子,半晌鈍痛地反應(yīng)不過來,宋澄滿腦子都是那句“你們來遲了”,他們,來遲了。

    宋澄心頭哽的厲害,昨日郁伯父便應(yīng)當(dāng)是見郁慈不好了,才匆匆忙忙來替郁慈收拾東西的吧。如果昨日,如果昨日自己來,是不是至少能見上郁慈最后一面。宋澄心頭痛的厲害,依稀仿佛看見了初見時郁慈那句思無邪,眼淚便吧嗒吧嗒掉下來了。

    祁鉞嚇了一跳,輕輕拽了拽宋澄的衣袖,宋澄伸手抓住祁鉞的手,哭的更厲害了,只是看在眼前還有位婦人的份上沒放聲哭出來。祁鉞伸出手拍了拍宋澄的肩膀,以示安慰。

    “郁家的大小子,那是我們這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聰明,以后是要考狀元的,沒想到就這樣沒了?!蹦菋D人說著說著,自己也捏著帕子哭了起來,“都怪我家那口子,看著郁家老爺子有些不好了,就一群人催著郁慈他爹去城里接郁慈。那天雪那么大,夜里那么冷,就因著一場風(fēng)雪夜路,得了一場風(fēng)寒就把好好的孩子沒了!”

    “現(xiàn)在倒好,郁家老爺子還沒咽氣,大孫子就沒了!唉,這都造的什么孽!”婦人說著說著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放聲哭了起來,“造孽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郁慈那小子,才多大一點,就這么沒了?!?/br>
    宋澄強忍著淚,半晌才哽咽著問了出來,“郁慈他得了什么???怎么說,說沒就沒了?沒有請好大夫嗎?”

    “請了,剛開始就是常見的風(fēng)寒,郁慈尋常體弱,我聽我家那口子說郁慈他爹還特意請了村里的土大夫給開了藥,可是吃了不見好。開始是乏力,頭暈,后來情況越來越不好,郁慈他爹從城里請了好幾個坐堂的好大夫,吃許多要也沒見好。前幾天就突然沒了知覺,大伙兒以為不好了,但是沒想到又緩了過來,昨晚上突然就沒了?!眿D人抹了一把眼淚。

    “那,那他走的時候,可痛快?”宋澄問道此處,已經(jīng)泣不成聲,他哭著問道,“他是不是還沒有下葬?我,我能不能再見他一面?”

    婦人將宋澄牽了過去,往在自己懷里抱了抱給宋澄擦著眼淚道,“別哭了,乖。慈兒去的快,沒遭什么罪,我家那口子說他突然心絞痛,捂著胸口沒多大一會兒就過去了。你怕是見不上了,他們家老爺子也就在這兩天了,慈兒是小輩,不能停在家中。若是老爺子有什么不測,白事上就不好做了。”

    宋澄抽噎道,“我明明聽見郁慈的娘親還在家中哭泣,郁慈怎么能已經(jīng)出殯了?他娘明明還在家中。”

    “郁慈是小輩,又是夭折,長輩怎能替他扶靈出殯?這是要折慈兒陰德的,慈兒還小,受不起。他幾位堂叔和悉兒剛剛扶靈出殯去了,這會兒怕正在下葬呢?!眿D人擦著眼淚道,“等撫三了,郁家娘子就能去看了。”

    宋澄抓著婦人問道,“嬸嬸,嬸嬸你告訴我郁慈葬在哪里?我去送他一程。”

    婦人見宋澄哭的傷心,祁鉞也站在一邊抹眼淚,便帶著兩人出門指著東邊的山上道,“就在那座山上,他們走過的地方都撒過紙錢,你們順著就能找到?!?/br>
    宋澄將已經(jīng)模糊了視線的眼淚擦干凈,只是剩下的眼淚又上來了,他伸手抓著祁鉞的手轉(zhuǎn)身就跑,“祁鉞,快點,不然就見不到了,不然就見不到了?!?/br>
    宋澄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哭聲顫抖,抓著祁鉞死命地跑,“鉞哥,我們快點,雪下大了,我們就看不見路上的紙錢了?!?/br>
    祁鉞心下也不是滋味,郁慈雖然沒怎么一起玩過,可是畢竟同窗幾年,眼眶也紅了,他牽著宋澄跑在前面道,“你跟著我?!?/br>
    雪越下越大,漸漸,山路也看不清了。

    第20章 第二十本書

    山路不好走,郁慈又是幼年夭折,身份低微,自然沒什么大排場,葬禮也不過只有幾個人,郁悉當(dāng)先跪在新墳頭,小小的身子穿著一身喪服,披麻戴孝,哭成一個小淚人兒。

    身后便是幾位叔伯,只站在郁悉身后,墳頭的新土上落下一層層的白雪,仿佛為這個思無邪的小書生,添上最后一件新衣。

    宋澄抹了一把眼淚,將帶給郁慈的《詩經(jīng)》拿了出來,他走近跪在郁慈的墳前,他伸手拍了拍郁悉的肩膀,伸手給郁慈添上了一炷香,默默咽下了淚水,帶著哭音給郁慈說話,他道,“郁慈,我是宋澄,我來看你了?!?/br>
    祁鉞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最后只得蹲在了宋澄的身旁。

    宋澄將帶來的詩經(jīng)翻開,或背誦,或吟唱,念一首,便燒一頁。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br>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后也處?!?/br>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br>
    宋澄終于忍不住,他放聲大哭,趴在郁慈的墳頭,他不能理解,為什么蒼天如此薄情,郁慈才多大,他還是是個小孩子。宋澄還記得郁慈膽怯眼中閃出的光華,如果他還活著,如果他還活著,是不是也能青史留名,風(fēng)流百代?

    “郁慈,對不起,我來遲了,我,如果我昨天來就好了?!彼纬尾还軡M地雪,似是感受不到冬日里凜冽的北風(fēng)。祁鉞心疼地將宋澄拽了起來,他拍了拍宋澄的肩膀,扯出還帶著體溫的棉衣給宋澄擦了臉上的淚水,“澄,逝者已矣,你不要這樣子,你瞧,眼淚鼻涕都凍在一起了?!?/br>
    宋澄抱著祁鉞放聲哭,嘴里不斷地說,“祁鉞,郁慈死了,郁慈沒有了,他不會再回來了?!?/br>
    郁悉抹了一把眼淚,他對著宋澄道,“澄哥,你不要哭了,我哥說,如果你來了,就告訴你,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