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

    “你那書局開的怎么樣？”徐夫子忽然插口問道，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徐夫人笑著擠兌他：“肯定比你的好?！?/br>
    宋澄聞言也笑了，他將洗腳水端了起來：“等老師師母歇息好了，就帶你們?nèi)タ础！?/br>
    “哎，好?！毙旆蛉诵χc了點頭。

    宋澄將一盆水端到門口，郁悉接了過去，宋澄才將另一盆也端了出來。宋澄笑話郁悉道：“沒想到你這么大點孩子，竟然如此避諱，連門都不進(jìn)了。”

    “老夫人畢竟……”郁悉說了五個字就沒聲了，宋澄笑了笑道：“師母讓我跟你說，放心住下別多想。”

    “真的？”郁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到底是小孩子，宋澄笑著道：“這下信我剛才的話了吧?！?/br>
    “信了?！庇粝げ缓靡馑嫉匦α诵?。

    等到晚間的時候，祁鉞休假回來，祁娘子便帶著祁鉞一起來串門了。祁娘子與徐夫人進(jìn)了程意雅的房間，一起去看小徐徽。程意雅見祁娘子進(jìn)來就口呼嬸子，祁娘子一看就喜歡，拉著程意雅的手夸了半晌。徐夫人也跟著笑了，這兒媳婦她很滿意，溫柔賢淑又會做人，自家混小子撿了個大便宜。

    祁娘子一看小徐徽就更羨慕了，她將小徐徽抱在懷里逗弄，小徐徽正是學(xué)著爬的時候，兩條小腿不斷的蹬，活力十足，祁娘子笑著向徐夫人道：“有你家覆之小時候的模樣，虎父無犬子?！?/br>
    “是嗎?！毙旆蛉嗽掚m然是問句，可是這意思卻是肯定的，孫子好，自己生的自然更好。

    祁鉞一進(jìn)來就被徐夫子逮了去，考較學(xué)問一般問了許多問題，祁鉞在國子監(jiān)也算是佼佼者，可是遇見徐夫子，簡直是遇見了克星，徐夫子總有辦法讓他回駁不了。宋澄也不幫祁鉞，就站在一邊看笑話。

    “有些長進(jìn)?！毙旆蜃狱c頭道。

    “謝夫子夸獎?！逼钽X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宋澄偷偷在一邊笑，祁鉞看著他呲了呲牙，宋澄靈活地轉(zhuǎn)了幾下眼珠取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讓祁鉞忍不住想抱著他欺負(fù)一番。他們現(xiàn)在幾乎一個月才能見上一次，每次見面就恨不能粘在一起。

    徐覆之著重問了些祁鉞在雍熙北伐時的事，祁鉞將自己知道一一說了，宋澄在一邊悄悄比手勢，讓他千萬別將自己去邊境的事說出來，這事說出來非得挨夫子一頓教訓(xùn)。祁鉞與他默契十足，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說到自己被救的時候，就只說是正好胤十里來了。

    徐夫子聽見胤十里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反應(yīng)很大的，他“哼”了一聲笑著道：“這只狐貍?！?/br>
    徐覆之在江南早已經(jīng)聽說了北邊的戰(zhàn)事，此時在聽祁鉞切身地講一遍，還是連連搖頭，直嘆可惜。

    快到晚飯的時候了，祁娘子就不打擾了，帶著祁鉞回去了。宋澄本打算帶著郁悉去做飯，豈知徐夫人和程意雅婆媳倆堅持要她們做，徐覆之去打下手，宋澄和郁悉就看著小徐徽在床上爬來爬去，一直到晚飯的時候。

    晚間大家都回屋歇著了，連郁悉也回后院了，宋澄起身去關(guān)門，出門就見到祁鉞果然站在柳樹下面喂蚊子。

    宋澄偷偷笑了，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祁鉞身后，剛要伸手去抓祁鉞的肩膀，卻見祁鉞忽然轉(zhuǎn)身將他撲在了懷里，宋澄大驚壓著聲音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后面？”

    祁鉞也知道夜深了，他笑著指了指地下，宋澄一看月光太亮，他們的影子緊緊交纏在一起，宋澄這才知道祁鉞方才是看見自己的影子了，他沒掙開祁鉞的懷抱，反而笑著蹭了蹭道：“你怎么在這里？”

    “那你怎么在這里？”祁鉞笑著反問道。

    宋澄翻了個白眼，嘟著嘴甚是可愛，祁鉞笑著掐了掐宋澄的臉頰道：“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害不害臊？”

    宋澄瞪了他一眼，伸手?jǐn)堉钽X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了下來輕輕吻了吻嘴角道：“小孩子能對你這樣？”

    祁鉞哪還顧得上回答他的問題，伸手就將這個小妖精圈禁了懷里好好親吻了一番，兩個少年郎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又多日不見，月光好似催情一般，讓祁鉞深深沉迷在戀人的吻里，他們反復(fù)用最直接的方式訴說著多日以來的思念。

    宋澄吻著吻著就笑了，他抬腿踢了一腳祁鉞道：“流氓。”

    “就流氓了怎么著？”祁鉞壞笑了一聲，他將宋澄抵在樹干上輕輕提跨蹭了蹭道，“想死我了?！?/br>
    宋澄伸手下去輕輕替祁鉞揉了一下，只聽得祁鉞壓抑地“嗯”了一聲，兩人平日里葷話說慣了，隨口調(diào)侃幾句都是常事，可是祁鉞這一聲出來，兩人忽然就如同被電擊一般，驟然心跳加快，指間發(fā)麻，宋澄有些怯兮兮地抬頭看了一眼祁鉞，只見祁鉞也有些難為情。

    兩人對視一眼，看見對方在月光下驟然發(fā)深的面色，忽而都哈哈地笑了。祁鉞覺得臉上發(fā)熱，伸手使勁撓宋澄的咯吱窩，兩人鬧成一團(tuán)，卻都壓抑著聲音。

    徐覆之站在門口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方才他和意雅本來要歇下了，突然想起今日的門好像沒有關(guān)，便出來看一看。他出來的時候澄子正躡手躡腳往祁鉞身邊走，兩人鬧成一團(tuán)，他本來打算出聲叫澄子回來早點關(guān)門睡覺，可是沒想到澄子忽然吻了祁鉞。

    徐覆之的話就這樣被鎖在了喉嚨里，他看著兩人超過常人的親密，親吻，原來還有這樣的感情。他腦中仿佛劃過了幾道閃電，過往種種全部閃現(xiàn)在腦海里，原來模糊不清的東西陡然展現(xiàn)出了本來的面目，徐覆之心跳的跟鼓點一樣，他潛意識里似乎清楚這一切不應(yīng)該被發(fā)現(xiàn)，可是已經(jīng)重新開始劇烈跳動的心臟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作者有話要說：　　#這條線終于出來了，有小天使以前就猜出來了呢。

    ＃最近比較忙，發(fā)文時間也不固定，可能給小天使們帶來麻煩了，等假期就盡量穩(wěn)定更新，愛你們么么噠～

    第54章 第五十四本書

    徐覆之逃跑一般地進(jìn)了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從門口到屋子里的距離不過十幾步， 可是他卻覺得每一次邁腳都變得艱難異常。所有的一切被無情地撕開，深夜為他掩藏著過往，卻被月光再次照亮。

    徐覆之站在門口，依稀看見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雙眼，緊緊鎖住的眉頭困不住眼淚：“意舒……”

    昔日并肩作戰(zhàn)， 昔日浴血同袍， 昔日雙手緊握，昔日……原來到頭他們都是傻子。

    “夫君，站在門口做什么？外面門關(guān)了沒有？”程意雅聽見丈夫的腳步聲到了門口，卻久久沒有進(jìn)來， 她忍不住出聲問道。

    “關(guān)了。”徐覆之聽見妻子的聲音，下意識回道。

    “快點進(jìn)來睡吧， 夜深了?！背桃庋诺?。

    “好。”徐覆之下意識回了這句話，卻站在門口久久沒進(jìn)去，直到聽見外面澄子關(guān)門了，他才快速進(jìn)去關(guān)上了門， 生怕被澄子發(fā)現(xiàn)自己出去過。

    徐覆之害怕被妻子看見自己的反常，可是進(jìn)門才發(fā)現(xiàn)妻子早已睡著了， 旁邊躺著自己的兒子，徐覆之恍惚回到了現(xiàn)實，他躺進(jìn)了被窩里， 吹了燈，屋中透進(jìn)來的月光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程意雅的睡顏。初見時意雅還是個小姑娘，怯生生的，如今已經(jīng)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溫婉賢淑。如今他高堂在上，妻兒在旁，家中萬貫，不畏饑寒，他還有什么可怨的。

    斯人已逝七年久，墳頭青草萋萋，泉下白骨骷髏，他還能做什么？徐覆之緊緊攥緊雙手，任憑眼淚肆虐在臉頰上。他還有的選嗎？生活沒有給他其它的選項，他只能一直這樣過下去，直到他撒手西歸的那天。也許那天，他早已白發(fā)蒼蒼，而意舒還是當(dāng)年的青蔥少年。生與死的界限，永遠(yuǎn)無法跨越。

    宋澄躡手躡腳進(jìn)了門，院子里一片寂靜，看來誰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去外面了，他偷笑著溜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關(guān)上了門，心中盤算著明日與祁鉞做什么。

    次晨徐覆之一起來就說自己有個生意伙伴在汴京，要與他談一筆生意，早早出去了，晚間醉成一灘泥被人扶了回來，宋澄攙著他進(jìn)門，徐覆之拍了拍宋澄的肩膀，跌跌撞撞自己進(jìn)了門。程意雅打了水給丈夫擦臉，貼身照顧了半晚上。

    徐覆之宿醉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天大亮了，他揉了揉抽痛的鬢角，腳步虛軟地出了門。

    宋澄去了書局，徐夫子和郁悉去了書院，院中只有徐夫人和意雅逗孩子玩。徐夫人看見徐覆之起來了，冷著臉“哼”了一聲，徐覆之扯著僵硬的臉笑了笑。

    “夫君，屋里有我打好的洗臉?biāo)?，你去洗把臉，我給你端早飯去。”程意雅笑著將孩子遞給婆婆，起身就就往廚房去了，徐覆之點點頭進(jìn)屋洗臉去了。

    宋澄和郁悉中午照舊在商行蹭的飯，郁悉進(jìn)門的時候就一直笑著，宋澄笑著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這么高興。”